摘要:比起父親,一直以來,王永福最惦記的人是奶奶。他坦言,正是由於王長根多年來從未向公安機關報案,導致警方在排查時難度增大,找不到匹配的丟失孩子家庭數據記錄,也成爲王永福長大後尋家不得的直接原因。

原標題:認親之後:“被拐者”王永福的人生下一站

回家只是第一步,更現實的問題是,即便擁有了合法身份,這個早已錯過文化教育和家庭教育的26歲青年,下一步的出路將走向何方?

文|新京報記者 杜雯雯  新京報首席編輯|胡杰

看到父親的第一眼,王永福強忍着的情緒一下繃不住了,他喊出一聲“爸爸”,父子倆相擁而泣。好幾分鐘的時間裏,兩人說不出一句話,只聽見喉嚨哽咽發出密集的換氣聲。

爲了這一刻,王永福等了19年。

他是一個丟失的孩子。8歲時王永福被人從家鄉拐走,後來四處流浪,變成了“黑戶”。

憑着對“家”的模糊意識,成年後的王永福曾多次尋親,但都無功而返。

4月11日,新京報報道了王永福等人的尋親故事(“黑戶”尋親者:像影子一樣活着)。在警方和公益志願者的幫助下,王永福終於和父母DNA比對成功。2019年的初夏,他回到了位於四川崇州市王橋村的家,看到了記憶中無數次出現的老家印象:土屋、曬壩、竹林、蜿蜒的小路……

在那間保持着40年前模樣的破舊祖宅中,父子倆嘗試續上中斷多年的親情。但有些情緒需要時間才能消解,比如王永福多年積攢下的委屈和對父親早年惡習的埋怨。

“小時候我恨我爸,他經常打我,我也因爲捱打才走丟的,現在恨不起來了,捱打也比流浪好。”王永福說。

回家只是第一步,更現實的問題是,即便擁有了合法身份,這個早已錯過文化教育和家庭教育的26歲青年,下一步的出路將走向何方?

回家

四川崇州市東南隅的王橋村從沒這樣熱鬧過。

5月14日上午十點多,村民早早站在通往村委會的水泥路兩旁,村口的豬肉鋪、小賣店都聚集着一撥一撥的人。

村委會院壩搭起一個鋪着紅地毯的舞臺,上面紅色的條幅寫着:歡迎回家。

王永福有些緊張,從當地派出所專門送他過來的警車裏下來,他兩隻手不自然地抓着衣角下沿,從鬧哄哄的人羣中穿過。

姑姑和幺叔捧着兩條紅綢布先奔了過來,哭着給他交叉綁上,“幺兒(四川人對晚輩的愛稱),你終於回來了,回來了就好!”

看到父親的第一眼,王永福強忍着的情緒一下繃不住了,他喊出一聲“爸爸”,父子倆相擁而泣。好幾分鐘的時間裏,兩人說不出一句話,任憑眼淚橫流,只聽見喉嚨哽咽發出密集的換氣聲。

一份由四川省公安廳打拐辦公室公佈的《被拐/失蹤兒童身份確認通知書》證實了父子倆的血緣關係:通過DNA親緣關係比對,確認被拐兒童家屬王長根和幹秀明夫婦,與被拐兒童王永福具有生物學遺傳關係。

早在進村前的幾小時,就有好幾位村民在鎮上認出了王永福,他們都記得這個小時候在村裏到處跑的調皮孩子,“哎,你是不是王老幺哦!對,就是!”這是王永福的小名,村裏人以前都這麼喚他。

按照當地風俗,回家先祭祖。王家人陪着王永福先後去爺爺、奶奶和二叔的墳前上香燒紙。每次跪下,王永福都重重叩頭,好幾回頭發都扎進紙灰中。

兒子回家後的第一頓飯,王長根特意請來廚子在屋門口擺壩壩宴,每一桌都是20道菜加一份湯,各式肉類魚鮮佔了三分之二,一層擺不下就疊起二層,這是農村宴席的最高規格。

父親帶着兒子一桌挨着一桌敬酒。每一次端起酒杯,王永福都會收到同樣的祝賀詞,“歡迎回家!”

進村和進家門時,都有一掛鞭炮炸響,他被包裹在煙霧中——在外漂泊時,別人最期盼的過年是他最難熬的時刻,他也憧憬窗外團聚和喜悅的煙花,便用菸頭在自己手臂燙出一個個烙印。

兒子丟失後的日子

送走所有客人,一天的熱鬧散盡,直到深夜王家老宅才安靜下來。

在兩千餘口人的王橋村,王長根這套建築面積54.1平方米的灰色空心磚房算得上是最破舊的。

附近的親戚鄰里大多蓋起新房,外牆貼着白色花紋瓷磚,小院兒用水泥抹得平平整整,養花種樹,條件好的人家門前還停放着私家車。

只有王家還保留着四十年前的模樣:屋頂起支撐作用的木樑和竹片已腐朽變形,防水主要靠瓦片下壓着的那層紅藍條塑料布;堂屋也是廚房,做飯、待客都在這間;臥室牆壁灰得發黑,半米高的牆皮剝落,留下一條一條的水漬;一張褪色的花布釘在窗戶上,充當了窗簾的角色,整個屋裏找不到什麼像樣的傢俱。

兒子在外受苦漂泊的這些年,王長根的日子也沒好過到哪裏去。

老漢今年56歲,但他看起來比實際年齡蒼老許多。即便剃成短短的寸頭,也沒能藏住近乎全白的頭髮。他皮膚曬得黑紅,額頭和眼角的皺紋又深又密,身材幹瘦有肌肉,都是常年在外靠勞力喫飯留下的印記。

年輕時他炒得一手好菜,哪家有紅白喜事他便上門去幫廚做飯。他還曾在鎮上中學謀得食堂廚師一職,後來查出乙肝,辦不了健康證也丟了工作。

王長根只能去工地和砂石廠打小工。一年中將近10個月他都在外面,崇州附近的雙流、華陽、彭州他都去遍了,最遠的一份工是在300公里外的阿壩州馬爾康市。

兩年前,病痛也找上了門。王長根發現腹部莫名發脹,不喫飯肚子也總是鼓鼓的。去醫院才知道自己得了肝腹水。九個月的治療花了近萬元,王長根沒有醫保也沒有積蓄,連看病的錢都是最小的兄弟幫着湊的。

王家親戚將王長根窮困孤獨的生活歸因於他年輕時的惡習,“一天三頓都喝酒,脾氣也暴躁,娃兒也打,老婆也打。”王永福兩歲多的時候,王長根便和小四歲的妻子離了婚,至今沒有任何往來。這次認親,王永福的母親也沒有出現。

2000年的一天,他酒後動手打了王永福,孩子從家裏躲出去。那天晚上,他曾尋人到晚上12點。又過了幾天,還是沒等到兒子回來。

剛開始,他以爲男孩子調皮,肯定是跑到哪裏玩了,便沒當回事。直到他徹底失去兒子的任何消息,才真正意識到,孩子是真丟了。

王長根只讀過小學一年級,外面世界互聯網科技的發達與他無關,他不會上網,玩不來智能手機也沒有微信。在他對於距離長短的理解中,三五百里路已經是他尋人的能力極限,“太遠了怎麼找得到,硬是尋不到就算了。”

後來,他打工時在電視上看到別人尋親的新聞,便開始想象兒子是不是有一天也能自己找回來。王長根說自己從未想過兒子是被人販拐走的,只在心裏期盼,“只要不犯法,哪怕無業了要飯也可以”,這是他的最低要求,“進公安局的‘籠籠’就不行了,犯法要坐牢的。”

這些年裏,他時常在夜裏流淚,晚上整夜整夜睡不着覺,“想他,啷個不想他嘛”。在馬爾康打工的時候,他曾連續兩晚做夢,夢到永福回家。

即便如此,這位父親還是沒有選擇報警——在他有限的認知範圍裏,他以爲報警找孩子是一件需要自己掏錢的事,他沒有錢。

五年前,王永福在一家公益尋親網站做了尋親登記。後來在公安局採了血。

之後的三年,王永福的尋親路仍舊沒有新頭緒。直到2018年6月,王永福前往四川達州,找到當地電視臺錄製尋親節目,隨着尋找範圍逐漸擴大,王永福的尋親圖片也散播到了崇州市三江鎮的王橋村。

事實上,王家親戚中,最先識別出王永福的是幺叔王正清。他看到尋親的圖片信息後,主動聯絡上公益尋人平臺的志願者和警方。同年6月,王永福疑似父母在四川省公安廳採血。幾個月後,王永福與疑似父母DNA比對成功。

崇州市公安局刑事偵查大隊掃黑中隊隊長李祥吉,也是這次王永福回家手續的主要經辦人。他坦言,正是由於王長根多年來從未向公安機關報案,導致警方在排查時難度增大,找不到匹配的丟失孩子家庭數據記錄,也成爲王永福長大後尋家不得的直接原因。

人回來了,奶奶卻不在了

今年2月,在接受《新京報》關於“黑戶”羣體尋親的採訪時,王永福曾描述過自己幼年對於老家的印象:土屋、曬壩、竹林、蜿蜒小路、墳包,還有收藏各種石頭的鄰居村長。

記憶中,家鄉的農作物有油菜、水稻、玉米、橘子,飲食習慣是大米、辣椒和花椒;趕集時,會通過一座很長很長的老橋,有十幾輛車那麼長,橋離家很近,走路就能到。

關於這些生活細節的描述,王永福的記憶幾乎完全準確。但一些最關鍵的個人信息,他卻記混了,這在一定程度上延長了他找到親人的時間。

他所在的村鎮隸屬崇州,距離省會成都的車程不到一小時。

但在尋親過程中,王永福向國內一家公益尋親平臺的志願者提供的籍貫信息是四川達縣(現在的達州)。三年時間裏,多位志願者跑遍達州的各大鄉鎮,幾經排查也未能找到疑似家庭。

“不知道從哪兒聽了一嘴達縣,就記在腦子裏了。”王永福回憶,或許是那時年紀小,聽到拐賣的人販說自己是達縣人,便信以爲真。他還記得家附近有一所名字中帶有“柑子”的小學,但事後證明,崇州市附近並沒有符合上述信息的地名。

類似的記憶偏差還有對父親的描述。比如,在他印象中,父親是幾位叔伯中最小的一個,其實王長根在五姐弟中排行老三,是三個兒子中的老大。

比起父親,一直以來,王永福最惦記的人是奶奶。他記得奶奶瘦瘦的,信佛喫素,總會在父親發火時替他圓場,料理他的起居,只要看到他受委屈奶奶總是會問:“怎麼啦,怎麼啦?”

有一次父親吊着打他,吊到手臂脫臼,也是奶奶一直幫着照顧。就連永福這個名字,都是奶奶取的。永福永福,永遠幸福。

流浪時兜裏最沒錢的日子,王永福只能撿垃圾喫。他甚至想過自殺,左手腕上有他自己拿刀片割過的痕跡,幸好傷口沒傷到動脈,逐漸癒合。沒再次傷害自己,王永福說是因爲“放不下奶奶”。

上個月,他才得知奶奶早在十幾年前就去世了,心裏那根繃得最緊的絃斷了,疼得要命。那天晚上,他約着朋友喝白酒,把自己灌得大醉,一邊喝一邊哭。

這是他找到家後覺得最糟糕的事情,人回來了,奶奶卻不在了。

也不都是壞消息,妹妹的出現就是驚喜。

王永福一直以爲自己是獨生子。志願者給他來發來兩張妹妹的照片,他高興得反覆看了幾十遍,逢人便展示基因的神奇:兄妹倆同是細長眼型,眼角帶着彎鉤,笑起來嘴脣兩側的弧度都像是復刻版。

這個小他兩歲的親妹妹,在父母離婚後便被抱養到別人家,兩人並未有共同成長生活的經歷。

“我回去之後我爸不會再揍我吧?”

與父親見面前,王永福不止一次提到對父親的恐懼和怨恨。

小時候,犯點小錯誤便會被棍棒教育,他被打怕了,以至於警方打來通知他認親的電話時,他本能問出一句:“我回去之後我爸不會再揍我吧?”

他告訴警察,“要是再對我動手,我就和他斷絕父子關係,絕對不會再容忍。”還放出狠話,要是再捱打,寧願在外面漂着,死在外面也不回去。

得知家裏第一個主動找到他的人是幺叔時,王永福更介意了,他心裏有怨氣,“怎麼不是我爸?”他難過的是,自己在外拼了命找家,但父親的尋子動作似乎溫吞了許多。

他對父親的印象還停留在那個暴脾氣的嗜酒者,以至於見面後父親的身體衰老變化讓他驚訝:

身體差了,背也彎了,連性格都柔軟了下來。多年不見的思念是真真的,埋怨委屈也是確切的,王永福自己也會掙扎在兩種對沖情緒中。

王永福抓着父親的手走在路上,大家都說爺倆像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不光是長相,即便分開多年,兩人的諸多生活細節都保持奇妙的一致性。

住酒店時,王永福總是把衣服一件一件拿出來掛好,室友的衣服隨意搭在那兒,他也去幫人整理。王長根也是這樣,家裏沒有衣櫃,他乾脆橫起一根竹竿,兩頭用線吊在屋樑上當衣架使,衣服一件一件整齊羅列。

王長根牀邊有臺笨重的收音機,能放音樂,這是他家裏唯一的娛樂設施。王永福在上海的出租屋也有一臺,只是款式更新一點。

大多數時間,父子間都是少語的狀態,做事就做事,喫飯就喫飯。王永福性格外向些,是更主動展現情感的一方。重聚後,兩個男人向對方表達愛和關心的方式都淺顯直白:寧願自己窘迫,也捨得爲對方花錢。

王長根爲兒子辦的回家酒席花了九千六百元,他在外打小工一整年才能掙到這個數字。

他對自己從沒這麼大方過。他曾花600塊錢買了一臺二手拖拉機,幫別人耕田維持生計。但生病後他找人借錢買藥,便原價賣掉拖拉機,換回的錢剛好夠還債。

他沒主動提起這件事,是王永福在豬圈裏發現了一瓶沒用完的拖拉機機油,開口問了他才說。溝通,是他們都不擅長的事。就像王長根看見兒子手上的傷疤,他不敢主動問,他以爲是開水燙的或是在外捱了打。

認親後的第二天,王永福帶着父親到鎮上置辦行頭。新買的手機是OPPO,衣褲鞋子是海瀾之家,都是鎮上爲數不多的幾家大品牌。

半天時間,王永福給父親花掉了四五千元,這是他在上海打工一個月的薪水。王長根全程跟隨,聽憑兒子安排,他雖然話不多,但臉上看得出是高興的。

每到一家店,兒子都讓他挑箇中意的,他先問價錢,“這個貴不貴?”王永福臉上紅通通,眼睛眯成兩條長縫,邊笑邊說,“哎呀,今天你別管錢,你喜歡哪個就買哪個。”

王永福還特意花了1000塊添置了一張1.8米的雙人大牀,配上素雅的藍格純棉四件套,計劃未來一個月與父親同住。這一刻,王永福似乎忘記了,就在見面前一天,旁人和他提到要不要與父親住的事,他突然惱了,聲調提高,擰着脖子語氣強硬,“住不了,永遠住不了,我可以認他,但不會和他住!”

自打父子倆見面時的那個緊密擁抱起,那些不愉快似乎被溫情暫時遮掩住了。

  人生下一站

當“黑戶”的時候,王永福找不到好工作,大多都是別人不願乾的,他沒得挑,想着能養活自己就行。

他的職業經歷遍及大江南北:在北京的火車站幫人扛包、在石家莊替人開車、在廣東的沙灘上給遊客開遊艇、在杭州的褲子工廠搞加工、在上海的遊樂園倒騰門票。

其他孩子都在上學的年紀,他已經開始在社會上闖蕩。錯過了基礎教育的機會,至今他都不識字。他和人聊天只能語音不發文字,朋友圈的內容也大多是複製粘貼。

5月14日下午,王永福前往崇州市公安局辦證大廳補錄戶口。從小到大,正因缺少戶口和身份證明,他遭白眼受欺凌,再委屈也不敢報警。打工時碰上黑心老闆,知道他沒證件,故意壓着工資不發,逼到他走爲止。

像王永福這樣的成年“黑戶”要合法擁有一紙戶籍的手續繁雜:警方筆錄、地址證明、DNA身份比對確認書、家庭房產證明。警方爲他開了一個綠色窗口,在層疊碼放的材料前,王永福在等待屬於他的身份。

錄完指紋,他到旁邊的房間拍攝證件照。王永福脫下外套,端坐在一張小黃凳上,兩腿張開,雙手規規矩矩平放在兩側膝蓋,像個學生模樣。

16時45分,他拿到了硃紅色封皮下的那張淺綠色卡紙和一張臨時身份證。那些曾經的顛沛流離正式宣告結束。

王永福交往過幾個女孩,但最後都無果。他知道原因,“給不了人傢什麼幸福,用北京話說,一個臭盲流子能幹什麼,要房子沒房子,要車子沒車子。”

他抽菸抽得兇,一根接着一根,一包煙沒多久就空了。生活的苦喫多了,連喫藥他都不覺得苦,他去店裏買了感冒藥,扔進嘴裏幹嚼,藥碎就着礦泉水咕嚕嚕吞下。

認親之前,他只要管飽自己的胃。眼下,他想着要去找一份正當職業,緩解家裏的經濟壓力。但到底怎麼能找到一份好工作,他也想不出什麼門路,唸叨着,“只要是正規工作,酒店服務員也行,保安也行,先加油努力掙錢。”

他也有自己的夢想,比如搞個白事禮儀隊,吹吹打打送人最後一程。他想着自己小時候還跟着父親去殯儀館幫逝者換衣服,不害怕也不忌諱。但算來算去,這個成本開銷也大,他暫時還負擔不起。

這趟回來,眼看着自己家的房子是全村最差的,小夥心裏憋着一股勁。他想着,更得好好幹了,等有錢了翻修老宅或是去崇州市裏買一套小小的房子。

下午六點,天氣突然轉陰,落起大顆大顆的雨點,又急又密,敲得老房的瓦片劈啪作響。王長根進屋,弓着腰在屋內的土竈上給兒子做飯。

昨天宴席剩下的滷牛肉和豬耳朵在電飯鍋蒸格中熱氣升騰,涼拌雞從冰箱裏拿出來就能喫,他還特意下廚煎了一大盤焦香的虎皮青椒,都是四川人餐桌上的家常菜。這張70公分的四方小紅桌迎來了第一頓嚴格意義上的團圓飯。

也就一刻鐘,飯菜端上桌子的時候雨也剛好停了。水珠順着屋外的三棵皁角樹滴落到地面,滋養着院壩上的一層鬆軟青苔。

兒子不在家的時候,每到農曆新年王長根總會買上一副新對聯,貼在堂屋大門兩側。這個初夏的雨後傍晚,對聯上的字終於變得應景:閤家團圓賀新春,滿堂歡樂迎富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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