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套現15億的胡瑋煒,她愛哭、羞澀、演講結巴,卻代表80後顛覆了世界

那些冰冷殘酷的商業邏輯

都抵不過一句“我喜歡”

風暴中心

Center of Storm

從2004到2014年,十年月薪才破萬;

從2015到2018年,三年套現已15億。

4月初摩拜單車被美團全資收購後,這組對比,就常被用來描述創始人胡瑋煒的人生,簡單粗暴,足夠攪得人心惶惶。

同齡人的焦慮如潮水般洶湧捲起拍打堤岸,風暴中心,站着胡瑋煒,那裏異常平靜

1982年出生於浙江小城東陽,胡瑋煒想成爲法拉奇那樣的戰地女記者,2004年從浙大城市學院新聞系畢業後,她隻身提着一隻箱子就去了北京。

從《每日經濟新聞》《新京報》再到《極客公園》,作爲科技記者,胡瑋煒跟汽車打了10年交道,對汽車的那套邏輯卻無法感同身受,“推背感”“零到百公里加速”只是種描述,無法引發血脈賁張。

直到2013年去了趟拉斯維加斯,胡瑋煒才感受到心底的熱氣蒸騰:

汽車公司們聚在一塊,擺出自家研發的各種黑科技,她腦子裏那個始終影影綽綽的念頭,被衝擊得成了型:人與車的交互是重點,未來出行行業肯定會有鉅變!

真正的轉折,發生在一年後。

胡瑋煒認識的工業設計師想做一款像iWatch的智能單車,投資人李斌要找新項目,由她牽線,大家約在國貿旁的咖啡館。

李斌對個人自行車興致缺缺,他更想做的是能隨處借到隨時停放的自行車,用手機掃碼開鎖的那種。設計師們提出各種難題,“會被偷”、“後期維護費高”、“盈利難”,沒人覺得這事靠譜。

李斌轉頭朝坐在一旁的胡瑋煒開口:“不如你去幹吧。”

胡瑋煒有點懵,但立馬感受到了又一次被擊中:

兩次在杭州和哥德堡租借公共自行車的經歷都不算愉快,她不知道去哪裏辦卡哪裏交押金,所謂的智能辦卡亭讓人恨不得踢上兩腳。如果能做到“掃碼騎走,無樁停放”,隨時騎車在城市裏遊蕩的浪漫念頭就能成真了。

騎單車在城市遊蕩,已經是日常

深夜從咖啡館走出,北京11月的凜風直刮進骨頭縫,她的身體想起小學三年級擁有的第一輛自行車:

騎車時速度慢,沒有一層罩子把你和外面隔開,就有機會感知到一座城市很多細微的變化,好比春天的時候,什麼時候葉子開始變綠,什麼時候開始飄柳絮,我們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這事一定要做!”那些想得太清楚怕跌倒的人都走開了,只有胡瑋煒,帶着一種近乎天真的直覺,開始做車。

考慮過失敗的代價嗎?胡瑋煒後來想過,要麼一炮而紅要麼一炮而死,她從一個小箱子開始,最差最差也就是回到那樣。

其實在那晚之前的夏天,她剛辭職出來自己辦了個GeekCar,相比傳統的汽車測評,胡瑋煒更想做的是報道有熱情的創業者。

團隊也不是正兒八經有汽車行業背景的,甚至第一個入職的記者,是她參加音樂節認識的DJ。

相比經驗,胡瑋煒更看重好奇心。

一幫年輕人窩在衚衕裏的小四合院,白天辦公,晚上還得收走東西讓房東開酒吧。

院子雖小,胡瑋煒常組局辦趴,直接拉出桌椅露天擺上,圈內的工程師、行外的愛好者湊在一塊聊前沿聊發展,從互相交流到誰也不服誰,啤酒毛豆就是一夜。

摩拜位於亮馬橋的新辦公室

在胡瑋煒轉做共享單車後,仍是十幾人貓在小辦公室裏,但2015年1月份註冊成立北京摩拜科技有限公司,直到夏天也沒把第一輛自行車造出來。

估算了製作和運營成本,按照設想,造出的共享單車要保證在四年內不用修。胡瑋煒按這個目標,開始一家家跑自行車廠,結果全都碰釘子。

沒有自行車廠肯做。

要保證四年內輪胎不打氣,車鏈不掉,車架不鏽,安裝的智能鎖還要一直能聯網定位開鎖,廠裏的老師傅不光沒做過,聽都沒聽過。

咖啡館裏的第一批設計師團隊已經離開,誰都沒想到,曾經參加過小院沙龍的一個年輕人出手了。

作爲自家汽車公司的CEO,王超長得高高壯壯一頭捲髮,技術出身的他在辦公室的白板上給胡瑋煒畫圖解釋,用一根長軸就能帶動前後輪,不用車鏈,從根本上避免自行車掉鏈子這事。

傳動軸、單擺臂、實心輪胎……王超不僅設計出了摩拜,甚至還自己手工打磨出一臺模型拎過來,沒上漆,騎起來咯吱響,然而每個人都激動瘋了。

最早成型的摩拜部件

胡瑋煒一直留着那幅草圖沒擦掉,她讓王超簽上名,公司搬家那塊白板也跟着搬。

沒人能說清,一個董事長爲什麼會費時耗神地幫忙設計摩拜單車,只是偶爾會有人回想起上個夏天胡瑋煒在院子裏辦派對時寫的話:“偉大的事情其實都是從一次party開始的”。

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第一輛手工打磨的模型

胡瑋煒的投資人同樣疑惑過:

能把人“忽悠”過來是創業的關鍵能力之一,胡瑋煒這點就很強,但他不知道祕訣是什麼。

她不是時下典型的成功創業者,不擅長演講,不目光炯炯,不擲地有聲,緊張時嗑巴,在上臺時會被前一個演講者感動到眼淚還沒擦乾。

也許徐洪軍能解答,他見過胡瑋煒的至暗時刻。

徐洪軍是從日本回來的工程師,爲了能量產摩拜,他在2015年平安夜加班修改設計方案,突發心臟病入院。那個能把不可能都成真的徐師傅倒下,胡瑋煒着急地偷偷溜進病房,在他牀頭擺了一個聖誕老人。

同進搶救室的兩個病人死了,病房那頭有個做透析的老太太一直呻吟,徐洪軍即將面對7個小時的搭橋手術,這一切都讓人受不了。

胡瑋煒一臉蒼白,徐洪軍卻安慰她:你別哭,我不害怕,“我會把這個車造出來的”。

摩拜在廣州一天的使用軌跡圖

胡瑋煒說過,從開始到後來,每一秒都是摩拜的生死時刻。那些時刻,她沒有提過害怕。

在最窮的時候,胡瑋煒跟同事決定自己投廠建生產線。他們跑到無錫找工業園,那裏荒蕪到馬路沒鋪瀝青,她模仿出租司機的驚歎:你們是怎麼找到這裏的?

還有一次,是在小辦公室裏,突然停水停電,帳面上實在是沒錢,胡瑋煒打趣:我們正在幹改變世界的事,總不能讓一次停電就把自己改變了吧?

棄用好幾個方案,還沒打造出摩拜模型時,五百萬的天使投資基金已用完,另兩個合夥人還在商量墊錢的事,胡瑋煒卻已經用個人名義找了民間借貸。

那個看起來羞澀的女孩,借了高利貸。

“資本是助推你的,最後其實你都得還回去。”在最近一次的公開採訪裏,胡瑋煒想得透徹,也不懼怕顯露天真:

——當記者好玩嗎?

——特別好玩,能到現場去,碰到各種機會。

——喜歡北京嗎?

——特別喜歡,它龐雜又無序,什麼可能性都有,各種各樣的人都很有意思。

好多人都在問:爲什麼是胡瑋煒?

“有一段時間我也在想,回想過去,是不是有別的路可以選,是不是能夠有一個稍微不同一點的過程,或者一個跟現在不太一樣的結果。其實沒有,想了很久都覺得沒有,真的想了好久。”胡瑋煒停頓兩秒又確認一次,“沒有。”

那些冰冷的殘酷的商業邏輯,都抵不過一句“我喜歡”;剖析了無數遍因果利弊,不如干脆直接的“到現場去”。

旁觀者永遠只能鼓掌,而實幹者已經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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