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 铁匠:曾经辉煌的职业正走向消亡,可铁匠精神永存!

图文/听雪(吴翠慈)

“叮叮当当叮叮……”三人围成一圈圈,两把横锤应着一把竖锤的节奏,重重轻轻、此起彼落,像踩踏的鼓点一样突然在我耳边掠过。

咦,这是哪里?抬头一望,一块薄薄的铁招牌竖立在夕阳下,上面赫然写着五个字——“坝头打铁店”。

这块店招挂了多久?十年、二十年、抑或几十年了?风风雨雨,还依然如故,这是在传承一个怎样的故事呢?多么熟悉的画面呀,我不禁站在门口凝望起来。有力的臂膀,黑黑的脸膛。话语不多,却很默契。

问坝头是何地也?答曰赖店岐山村;再问这铁铺开了多久,他们说已有五十多年了。“叮叮、当当、叮叮……”看得出来他们三个当中,一个肯定是主锤,另外两个是副锤。他们是什么关系呢?师徒或者兄弟?

老大见我好奇,一边抡着铁锤一边告诉我他今年七十多岁了,另外两个是弟弟,也已六十多岁了。这打铁手艺从祖辈开始艰苦营生,已历三代了。到了这辈只剩下他们三兄弟在做,挣得都是血汗钱。再问他一把锄刃多少钱?他说大约30块钱,其他各类铁具价钱不等,一个人一个月平均收入三千多块。

他平静的叙述,让我看不到生活的波澜。或许,他们已经习惯了这样平淡无奇的生活,习惯了每天重复枯燥无味的工作,习惯了把各种不成形的铁器打磨成理想的模型,让使用的人们担当起生活的重任。

我不停地观望着,不停地思索着。只听见动人的旋律,在村头里久久地回荡着。每一个音符都带着铁匠们的热望,带着整个村庄农人的希翼,鼓动着我的耳膜和心弦。炉膛里火苗彤红,小店里铁星四溅,火光映红了铁匠们古铜色的笑脸,我看见各式各样的铁具遍布人间的每个角落里,翩翩起舞、暗暗叹息。

天地正气,在这里锤炼着;人生百味,在这里烧铸着。一下、两下、三下……抡起的春秋,放下的岁月,就在这一间不到9平方的店铺里不停地重复着。时间去了哪里?不用问,它们变成了刀、锄、钳、钎、斧、耙……就像戏里的生、旦、净、末、丑在舞台上尽情地演绎着别人的人生。

日出日落,一把锤子;日落日出,还是一把锤子。心之翼在挥抡中飞翔,以一种寂寞反复捶打生活的艰辛。我是黄昏奔驰而过的人啊!让我与这无意的擦肩多停留一会儿吧,我要听听这铿锵的声音是怎样在村庄里流转,紧紧押住了农事的韵脚,并在这里传唱了半个世纪?

大大的榔头下,每一下,都是新生;每一下,都是涅槃。等炉火烧旺,把选好的铁块放进炉膛里烧红,再用铁钳取出放在铁砧上不断捶打。等铁块的红色变淡之后,又重新放在炉膛里烧红。反复之后,还要淬火。

一次次的淬火,是为了增加铁的硬度。对铁具而言,捶打和淬火都是一个痛苦的过程,但唯有经过这样的工序,出来的才是一把合适的农具。经过淬火的思想可以把钢的性格藏得很深,经过淬火的人生才是真正的人生。

当铁块入水时那“呲”的一声,好像一下子把我拉回记忆的画面。老家有一条叫下社的街,街上有一家黑不溜秋的打铁铺,每每经过都禁不住多看一眼。铁铺里常年看见两个汉子有力地挥着铁锤,“吭吭唷唷”地喊着口号,那声音与“叮叮当当”的捶打声混合在一起,成了乡村里最美妙的一支晨曲。

黑黑的脸膛,有力的臂膀。日子一天比一天清瘦,思想却一天比一天深谙铁的哲理。无聊么?我不禁自问。

可是做什么样的工作不辛苦又很有趣呢?很多人为了生活,为了几张兑换的现实,不得不重复昨日的故事。我的每天不也是如此么?只是他们比我更坚信:只要含铁的元素,经过反复捶打和淬火,总有一天会成器。

当岁月的老茧一天天隆起时,他们不敢喊痛,不敢喊累,只能任手握的心血和汗水更加厚实。为了生活的希望和祖辈们的遗志,他们艰难地在这里守护着,让自己的青春一再被打磨。须知道,每一样铁器的背后,都是一个为生活而奔波的家庭;每一种铁器,都担负着厚重的使命。

临走前,我又问他们的孩子是否要传承这民间的手工艺?他们都摇摇头,说年轻人哪会喜欢干这种又累又脏的活呢?他们的后代不干,那么就意味着后继无人了。铁匠,一个为生活所困的名词,或许就到此结束了。

巷子深深,提笔记下铁匠岁月,没有过多感慨,只有信马由缰,让灵魂惊醒。踏着路,走得很慢。有些不放心,还在回望。走了老远,感觉一串声音“叮叮当当叮叮……”还在背后追我。

夕阳下,那块“坝头打铁店”成了一朵向晚的花,在余光里灿烂着、模糊着。我忽然想起三铁匠的名字,他们名叫郑国荣、郑国章、郑国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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