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洈水工地”鍛造了我

文 / 陳繼芳

洈河像一條兇惡的大莽,蜿蜒在200裏山谷裏。每到發水季節,洪水氾濫,沖毀良田,淹沒村莊,牆倒屋塌,顆粒無收。下游百姓飽受無家可歸之苦。

解放後,在中國共產黨的領導下,十多萬松滋和公安兩縣民工,發揚愚公移山精神,不怕苦不怕累,強忍飢餓,手挖、車推、肩扛,以戰天鬥地的主人翁精神,以變水患爲水利的堅強信念,大幹苦幹,建設“洈水大壩”。

“圍堰”“截流”,一年多時間的艱苦奮鬥,接近大壩合攏。爲了集中指揮在大壩工地搭建了一個很大的油布工棚,成立了大壩合攏指揮部,由松滋縣財經縣長貢福珍同志任指揮長。1959年3月,我從劉家場區的青坪鄉調洈水指揮部辦公室工作。

工棚內一頭是大壩合攏指揮部辦公室,一頭是工地廣播站。兩個單位日夜有人值守,做到了萬無一失。辦公室有荊州水利局副局長餘集伍、松滋水利局長鄭明義和貢福珍縣長三個輪流值班。辦公室工作人員由水利局抽調的吳發茂、向光文和教委抽調的張祖德和劉雲柏等值班。

我們廣播站只有兩個同志,一個是從南海廣播站抽調來的劉友發,他負責機務工作。他比我年長,識字不多。我從劉家場區調過來任編輯和廣播員,24小時開廣播,我們只能兩位同志每人每天輪休兩個小時。

喫在工地、睡在工棚。我還得經常到工地採訪組織稿件,一個本子一支筆、一張行軍牀是我每天休息兩小時的地方,又是我廣播的工作間。炊事員送飯到工棚,每人一瓶開水(5斤水)管喫喝用。冬天,到每晚洗臉時總是隻能把毛巾打溼。辦公桌旁一個一米見方的空間,就是我每天洗漱的地方。

在那極其困難的年代,糧油缺乏票證供應,我們每人每月口糧指標是23斤。工地下力的人是每月35斤,這還不夠,以大隊(連部)爲單位總是副食瓜、菜代。指揮長渣遠澄同志分管這項工作。爲了保證工期,完成土方任務,總是不斷的送來蘿蔔、白菜、瓜菜代,還有紅苕剁成苕米與米合在一起蒸成苕米飯特別好喫。

1959年12月28日,我24歲的生日。指揮部在八寶團開現場會,渣書記通知我去參加,推廣他們的“苕米雙蒸飯”特別好喫又飽肚子,他們還把蘿蔔剁碎和一點麪粉,做成魚形狀的一盤8個魚,大家喫得都很可口,很開心!第二天我到工地採訪,見到大家乾得很帶勁,在大雪紛飛的堤上團長周策海拉坡脫下棉襖,像這樣的會還要檢查牀前、牀後生活衛生,勤洗衣晾曬,只有生活後勤和政治思想工作抓好了,他們的土方任務才完成得最好。後來全地上推廣了八寶團的“苕米雙蒸飯”。

作爲一名戰地通訊員,我還記得工地上的一些標語和口號:

根治洈水喜盈盈,十里工地傳歌聲,幸福人唱幸福歌,歌唱治洈大工程。

共產黨愛人民,黨和人民心連心,領導我們修水庫,建成一座聚寶盆。

洈河洪水如大莽,發水季節逞兇狂,稻棉無收家園毀,百姓困苦淚汪汪。

水利工地戰旗紅,十萬雄師建奇功,昔日大禹治大水,今日羣英博蒼龍。

這些標語,就是洈水大壩建設的精神和力量!

生活雖然非常艱苦,但工作起來團結友愛,不分彼此,還是很愉快。我清楚的記得有一次張祖德、劉雲柏要下西齋團檢查工作,我提出來請他們到“鐵姑娘隊”看看,他們回來時帶了一篇2000字的通訊,題目是“鐵姑娘隊大幹特幹工效超過男同胞”。我一字未改的播了一遍又一遍。還有一次,向光文到老城團檢查工程質量,回來時給我帶回一個打硪十要十不要的“打硪號子”,後來全工地廣爲傳唱。

1960年2月2日,大壩築到59.2米高程,宣佈大壩成功合攏。接着,召開了洈水水庫大壩成功合攏慶功大會。

慶功大會十分隆重,中央水利部送來賀電,湖北省水利廳、湖南省水利廳也送來賀電和祝福,荊州水利局長也到了現場。

爲了更加一把勁,以利再戰,在各級團營連幹部中選出了遵紀守法、廉潔奉公、無私奉獻的領導幹部50多人的先進工作者。同志們在大會上莊嚴宣誓,做到水漲壩高,萬無一失,保質保量在春汛到來之前把十里大壩建設到90米脫險高程!

大壩合攏成功,從此洈河分成了兩段,隨即要搶築大壩攏口,調八寶大同、洈水三個團的精裝勞力,共一萬多人,日夜進土填築,由西齋、街河市、老城團和公安民工頂夜班,做到水漲壩高,確保萬無一失。大壩進土用人力手推車,推土築壩,人力拉坡。

工棚內不到兩個月的工作和生活,成了我一輩子都難以忘卻的“黃金記憶”和“黃金資本”……勝讀十年書。因爲一想到它,在我面前就沒有什麼克服不了的困難。困苦和艱辛,讓我變得更堅定。大家說我是久日的閨秀變成新時代的英雄,我學會了堅守和奮進。

特殊年代裏每日5斤水的經歷,讓我至今再沒有用乾淨水沖廁所,並把這個意識傳給後代。在北京剛滿五歲的孫子胡書豪把洗臉水倒進大盆準備循環使用時,他說這叫“節約能源”。

比如說,在全民健身運動中,2008年爲了迎接奧運聖火到松滋,我在白雲廣場只有兩天時間,不分晝夜教會了100人的腰鼓隊,我全心全意,義不容辭的傳承文明。總想把北京學的東西都傳授給大家,爲此,松滋電視臺多次在我家採訪,《荊州日報》、省委《黨員生活》雜誌、《當年老年》雜誌,登載我學習、奉獻、服務社區的故事。

在市作協,我虛心向老同志學習,寫出了不少的散文和詩詞,得到了《松滋老年》《松滋詩詞》《老幹部工作》《松滋雜文》的刊用。

2012年6月,我已經76時,光榮的加入了中國共產黨,從此我更加努力學習,改變自己的人生,堅持生命在於運動的理念。在兩次骨折大手術以後,還是堅持鍛鍊,把這種理念傳給周圍的老同志,使大家都生活的開心、愉快。只到2017年我82歲還堅持每天跳廣場舞,在去年年底我再次病倒,我才放棄了鍛鍊,現在靠柺杖走路。今年端午節我用歌聲和詩詞來歌頌改革開放四十年國富民強的幸福中國,精準扶貧全民奔小康的壯麗篇章。

只要我沒病倒,我還要繼續幹,宣傳正能量,把清白留在人間,做到《黨員生活》雜誌對我評價的“生命不息 追求不止”。

後記:

參與洈水大壩建設這兩年,是我人生的轉折點,特別是兩個月的工棚生活,讓我從心底認識了“人生”,學到了書本上學不到的東西。過去有人說:人窮,人窮志不短,窮者思變。洈水工作苦,艱難,我把這兩者拋在腦後,奮起直追,在奮進中收穫快樂,在成功中收穫幸福!

回頭看,這多年不是嗎?一句話:“洈水工作成就了我。”

在美國杜克大學畢業的小孫子胡書豪在他到國務院上班前,抽了四天時間和他媽媽陳詩回來看我。孫子提議:到洈水看看奶奶60年前工作的地方。

我們全家四代一行8人到了洈水大壩,孫子問我當年的合攏指揮部在哪裏?我指着北乾渠的遠方,對孫子說:“這裏是大壩最後取土和修渠的地方,早已不見當年的模樣。但我知道:它深情的藏存在乾渠下流的水中央!”到了洈水,我高興極了,和孩子們一起我真幸福,我是世上最幸福的老人。

但是,和我一起在工棚中工作的同事、戰友,除了我一個,已都不在人世了,我懷念他們。算起來,吳發茂同志是去年走的,算是最後一個離開。渣遠澄書記在多年前就長眠在洈水大壩旁。不久的將來我也要去馬克思那裏和他們會面。今天以後,我還不知道今後有沒有可能再來洈水。

(作者系松滋市退休幹部。)

文章來源:樂鄉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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