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山折菜人

图文/叶木喊山

夏日午后,外公坐在老杏树下的板凳上,吧嗒吧嗒抽着旱烟叶子,院子里有风,老杏树沙沙作响,这样的天气很舒爽,不热不躁。

外公面前的小石桌上,有一盘凉拌的蕨菜,外公不时拿起筷子夹几根绿莹莹、脆生生的蕨菜放在嘴里。

外婆正在屋子里烙饼子。

外公说,那一年也是杏子刚刚拇指大小的时节,他一个人去南山里折过一次蕨菜。

野生蕨菜鲜食清香爽口,风干后可以保存到冬天,过年的时候拿出来过个热水,凉拌热炒均可,是待客的佳肴。

每年蕨菜长成的时候,镇子上会来很多收购蕨菜的小贩。

这时候农活不忙,很多人都愿意上山去折点蕨菜,或自家尝鲜,或换钱补贴家用。

折蕨菜的人多了,蕨菜就不好找了。

外公说,那一次他沿着折菜人踩出来的羊肠小路走了一个上午,背上背篼里的蕨菜刚刚能盖过背篼的底。

外公不甘心无功而返,就一路往南山的深处钻,渐渐地林木遮天蔽日,脚下的小路也消失了。

外公背着背篼在灌木和蒿草丛中艰难跋涉良久,终于来到了一片开阔的坡地上,此时日头已经过了中天了。

这块坡地上的野蕨菜大片大片放肆生长,一看就没有人来过。蕨菜丛中,五颜六色的野花争奇斗艳,十分好看。

外公顾不得歇口气,蹲下身子就开始折菜。坡地上的蕨菜又嫩又茁壮,不一会儿,外公背篼就有八分满了。

折菜间歇,外公好几次隐隐听到不远处有女子哭泣的声音,但是当他停下来侧耳仔细倾听的时候,耳边却又只有风声鸟啼。

刚开始,外公以为是自己幻听或者是耳边小蝇子振翅飞舞,所以也就没有在意。

但是过了很久,这声音总是在他耳边若隐若现。

外公掐着自己大腿认真听了好一会,他发现自己确实没有幻听,距坡地不远的地方,确实有女子在哭泣。

不过这哭泣的声音非常纤弱,周围稍微有点风吹草动,这声音就听不到了。

这深山老林的,什么人会在这哭呢?

外公心里有点犯嘀咕,他担心是进山折菜的妇女遇见野兽了,于是就抄起进山的时候用来拨草开路的一根木棒,朝那哭声传来的方向搜寻了过去。

哭声好像是从一片茂密的树林中传出来的。外公小心翼翼拨草开路,凭着直觉朝这声音传来的地方慢慢走去。

穿过树林,外公还没来得及放眼观察,就听见脑后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外公赶紧回头一看,只见绿叶后面有一头鹿,正瞪着惊恐的眼睛看着他。

外公用木棒拨开树枝,那头鹿一纵身就跳到另一边,但它并没有逃跑,依然是瞪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盯着外公看。

外公说那头鹿的乳房很大,显然是哺乳期的母鹿,它的眼睛惊慌中带着焦急,像极了小孩子的眼神。

外公穿过树枝,只见大树后面是一块较为空旷的草地,母鹿站在草地的中间,它的脚下躺着一只小鹿,小鹿身上紧紧地套着一根套索。

这小鹿四肢一动不动,唯有肚皮还在微弱的起伏,一看就知道它被套索套住之后,已经挣扎良久,精疲力竭了。

外公没有犹豫,他走过去,费了很大力气才解开了小鹿身上猎人精心设计的套索。

母鹿站在一旁瑟瑟发抖,它看着外公做完了这一切,从头至尾都没有动。

外公解开套索之后,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躲在了大树后面,想看看小鹿还能不能站起来。

母鹿看外公离开了小鹿,就凑到小鹿身边,用舌头不停舔舐小鹿的眼睛和身子。

过了很久,小鹿的身子开始挣扎了几下。

母鹿接着舔舐小鹿的皮毛,那小鹿又努力尝试了几次,终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母鹿很兴奋,在原地蹦跳了几下,就带着蹒跚的小鹿钻进树林不见了。

临走前,母鹿朝外公来时的方向看了好几眼,那树根本就藏不住外公的身子,母鹿肯定看得见外公,知道他还没走。

外公做完这一切,这才想起自己是为了女子的哭声而来,可环顾四周,这里根本就没有人的踪迹,哪有什么女子呢?

再说,真有人要求救的话,这声音也不至于细若游丝,时有时断吧?

外公站在原地仔细听了一会,来时在耳边萦绕的哭声已经再也听不到了,回顾刚才的事情,外公恍恍惚惚就像做了一场梦一样。

外公折完了蕨菜之后背着背篼回家,一路上他百思不得其解:难道这哭声是母鹿发出的声音?这也不可能啊,鹿怎么会发出像人一样的哭声呢?

可是他仔细回想,却又觉得那哭声虽然类似于人的声音,但是人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哭得那么细,那么弱。

这真还是邪了门了!

外公讲完这件怪事之后,又往嘴里放了几筷子蕨菜。他接着说,南山里现在还有鹿,不过很少了。

去年外公去山里收大蒜,还有人悄悄问他要不要鹿皮子,可见直到现在,偷猎的现象并没有被杜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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