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人书事｜商衍鎏的书法

上接《末代探花商衍鎏》

商衍鎏

【商衍鎏学书】

商氏书法属于力学而成，自幼习书，因为科举的需要，从赵孟頫和柳公权入手，追摹珠圆玉润的“馆阁体”。取得功名后，逐渐涉猎碑派书法。他曾在《藻亭日记》中记“与（徐丹甫[1]姻丈）谈碑帖字法颇久。丹甫丈对书法沉浸甚深，金石源流考校极详。劝余多购六朝隋碑临字。以余文字失于秀弱，全无精悍之气也。”[2]

辛亥鼎革前后，商衍鎏与旧京古玩界联系密切，从琉璃厂、隆福寺的古玩铺中选购了许多碑帖拓片。他在日记中有“至琉璃厂购碑片四十二种，多唐碑，亦间有北魏六朝者，价贰拾五两。”[3]等记录。其间先后受赠或购买的碑帖有《中兴颂摩崖碑》、《多宝塔碑》、《汉祀三公山碑》、《西岳华山庙碑》等，从中可见他的书学源流。

商衍鎏章草

【商衍鎏取法】

在民国时期众多的书家中，商衍鎏属于传统一类的士人，他对书法有着执着的爱好，但并未表现出明显的倾向。商衍鎏帖学取法诸遂良《雁塔圣教序》、颜真卿《多宝塔碑》、《大唐中兴颂》、唐《王居士砖塔铭》、《集王圣教序》等；碑派则广泛涉猎于篆、隶、魏碑等。他的楷书以颜、诸、柳、赵为根基，字体端庄，笔画精准到位，能书数百字无一脱漏。

【商衍鎏楷书】

商衍鎏1944年所作楷书《正气歌》，即是他的代表之作，点画遒劲，结体萧散，用笔清新俊逸，集颜、褚、柳、赵四体之长，叶恭绰赞之曰“得力于褚颜，故天骨开张，而姿态颖秀，与俗尚之剑拔弩张者异。”[4]时人亦赞云：“一肖河南流丽，而显端庄；仿鲁公争坐恣肆，而具沉著，辄为叙手赞叹。”[5]商衍鎏的楷书，虽曾一度涉猎北朝碑刻，但基本上还是帖学的底子，面貌未脱唐法，一生变化不甚大，保持着固有的矜持。

【商衍鎏行书】

商衍鎏的行书亦得力于帖学，取法《集王圣教序》、《淳化阁帖》、《澄清堂帖》、赵孟頫、董其昌等，体态充盈，得王书之典雅、赵孟頫之圆润，用笔刚劲雄肆，纵横而不失法度，点画遒劲而不生硬，提按中尽显传统帖学功底。叶恭绰曾为商衍鎏书展作序云，“抑世俗论书法者，知科第不足为衡量为准，矫枉过正，遂谓翰苑书例无足取，此不知亦视乎其造诣之如何。如王梦楼、翁松禅之书法，何尝不能独标真谛，谓书家不能囿于翰苑可也，谓翰苑之必不能成为书家不可也。”[6]这也代表了叶恭绰对商衍鎏书法一种客观的评价。

在书学上，商衍鎏以帖学为根本，视碑派书法为营养，善加调理，时而临习帖学书法，时而追摹碑派书法，形成了自身一定风格。尤其是1927年他脱离政坛后，鬻书自给，除日常作书应酬外，亦临习篆隶。其篆书取法《石鼓文》、《碣石颂》等，隶书取法《张迁碑》、《曹全碑》、《史晨碑》等，但商氏篆隶书作流传甚少，故笔者不便加以品评。目前商衍鎏书法存世最多的是楷、行、草三体，他以帖学思路审视碑学，故其思维模式难逾帖学领域，笔者认为他还是以帖学书法为最终归宿。

商衍鎏行楷七言联

【一生钟爱书法】

商衍鎏一生钟爱书法，居闲时研读书论，如《法帖谱系》、《古今法帖考》、《闲者轩帖考》等，后受时风影响，对章草关注颇多。由于他的帖学根基和深厚学养，上溯章草，通过临习《急就章》、《出师颂》、《芝白帖》等，尝试以帖学之基复兴章草，其间曾广泛借鉴了黄庭坚草书，以山谷笔法融汇章草体式。他的章草气息生动，才力富健，时时彰显着文人的雅致韵度。然不足者在于少了古人的鎔炼之工与浑厚之致。总之，商衍鎏的章草未能形成独有的面貌，难以颉颃于以章草书见长的沈曾植、卓定谋、王秋湄、罗复堪诸公，在民国书坛中未受到普遍的关注。

商衍鎏章草（一）

商衍鎏章草（二）

笔者认为，商衍鎏书法代表着馆阁体书法向书法艺术的转型，也是旧式文人以自己独有的理解诠释书法这门艺术的实践者之一。商衍鎏之兄商衍瀛亦是清末民初擅长馆阁体的书家，他二人并称“禺山双凤”。商衍鎏之子商承祚，是中国近现代著名的古文字学家、考古学家、书法家、篆刻家，曾任中山大学教授，学识宏富，著作等身，对文字学的发展做出了突出贡献，可谓深受商氏家风的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