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2018中國打假檔案:揭祕假避孕套假藥假化妝品製假窩點現場)

從假藥受害人到售假中間商

這是一個離奇又令人悲憤的故事。

身患絕症的妻子服用假藥病情惡化去世,切身體會到低價藥市場需求的丈夫卻成了假藥的中間商。

2016年初,四川攀枝花人黃升第一次通過社交軟件把假藥賣給別人時,沒有人知道他是一種怎樣的心情。

黃升和妻子都是絕症患者,疾病和鉅額的治療費用一度令他難堪重負,偶然在社交軟件交流時發現有人在銷售低價藥,這讓他重燃希望。

然而,他買回的藥並沒有救回妻子的命,直到妻子因病情迅速惡化去世,黃升才明白自己買的是假藥。

妻子去世後,黃升在病友的交流圈子裏發現這款低價藥的市場需求極高,遂以患者的“便利身份”當起了中間商,在患者、銷售下線和上線之間賺取差價。黃升雖然知道自己賣的是假藥,但直到他在醫院被警方控制時,都不知道這個藥有多假。

在這條製售假藥鏈條的頂端,是上海一家生物科技公司的負責人趙非。

安徽人趙非在上海建了祕密“實驗室”,並高薪聘請了一批“專家”。他“研製”的所謂的藥,就是“專家”在“實驗室”分析國外藥企公佈的一些合成配方後,購進化工原料合成生產的各種原料藥粉。

趙非將這些假原料藥粉銷售給下線,下線再將這些假原料藥粉與醫用澱粉混合,灌製成膠囊,簡易包裝後通過社交軟件對外銷售,目標就是經濟條件不好的患者。

黃升被警方控制後,他和趙非之間的五個中間人先後被警方抓獲。趙非雖然聞風逃到了國外,但製藥的生意一直沒停,他在國外遙控手下將祕密“實驗室”搬到安徽安慶繼續生產。

2018年4月19日,趙非回國辦理移民簽證,被早已等候多時的民警抓個正着。警方當天同時在安慶控制了爲其生產假藥原料的9名員工,當場查扣各類假原料藥50多公斤。

從2017年6月民警在走訪中發現有患者買假藥到趙非被抓獲,警方在10個月時間裏輾轉北京、四川、山東、上海、安徽等11個省市,抓獲製售假藥主要犯罪嫌疑人22名。初步估算,扣押的假藥案值2000餘萬元,涉案金額達到了2億元左右。

“這個案子本質上絲毫不涉及阿里平臺,但爲什麼阿里要去協助警方打假?”阿里打假特戰隊的隊員透露,一是警方對阿里打假技術能力和經驗的認可,二是,經歷多年跟製售假分子攻防,讓他明白一個道理:A平臺打得嚴,製售假分子會轉移到水位低的B平臺去,線下生產源頭不除,誰都無法獨善其身。

天津大爆炸損毀輪轂被翻新

30歲的尚進也許從未想過,自己的行爲到底會給別人帶來多大危害。

2015年8月12日,天津濱海新區瑞海公司危險品倉庫發生爆炸,造成165人遇難。爆炸的核心區停放的12428輛汽車受損,部分汽車的輪轂在高溫下被熔化。河南鹿邑人尚進看到這個新聞時,並未想到自己在幾年後會和千里之外的這次事故產生聯繫。

也是在這一年,尚進和弟弟、表哥在江浙的一個村子裏靠着翻新舊輪轂,半年時間掙了50萬元。靠着這一桶金,尚進決定回鄉辦廠,專門做廢舊汽車輪轂加工翻新生意。

黑作坊製假杜蕾斯:裸套浸泡在硅油中未消毒就包裝有些回收來的輪轂,在翻新前已經出現裂縫。

不到3年的時間,尚進等人的進貨渠道已經擴展到山東、天津、河北、安徽、廣東等多個省市。他們通過同行尋找貨源、客戶。廢舊輪轂來源有廢舊金屬市場上的事故車、拆車件輪轂,還有從汽修廠、汽配城回收的報廢輪轂。

2017年3月16日,尚進的弟弟從天津某再生資源公司購買了152個名車輪轂,單價1000元。這些輪轂是從天津濱海新區危化品大爆炸事故中的報廢車拆下來的,原本應回爐熔鍊,卻經過翻新加工後重新流入了市場。

南都此前報道,來自河南警方的調查顯示,尚進等人通過線下4S實體店以及線上平臺銷售翻新舊輪轂,涉及全國多個省市的4S店、汽配城、汽修廠等渠道,宣傳時說的是“原廠原裝輪轂”。

“我不相信造假的人想不到這種輪轂的危害,大家都開車,裝上這種輪轂,假如剛好裝了有裂縫的那種,跑高速時,輪轂斷裂,那後果可想而知。”民警介紹,所有的製售假者,製假售假都是奔着暴利而去,“暴利讓他們鋌而走險,這是人性的惡,正是如此,纔會有那麼多製售假者前腳被放出來,後腳又去製售假。”

7月12日,河南警方在公安部統一部署下對此案收網,打掉了4處製售假窩點,當場抓獲40名犯罪嫌疑人,查獲2萬多個假冒奔馳、寶馬、勞斯萊斯、路虎等十幾種國際知名品牌輪轂,涉案金額達到了2.8億元。

就在收網當天,中國知識產權刑事保護論壇召開,中國外商投資協會品牌保護委員會主席張爲安發言時也公佈了案件收網的消息,“在公安部經偵局的組織協調下,河南省公安廳剛剛破獲了一個製售假冒車輪轂的超級大案,涉及到衆多汽車輪轂品牌,有的(假)輪轂從照片看甚至有裂縫。如果這個案子沒偵破,很可能導致消費者生命財產的安全問題。”

假杜蕾斯生產自鄉村黑作坊

靠着翻新出售假輪轂,3年前還在靠打工爲生的尚進等人賺了3000多萬元。隱蔽的廠房作坊、遍佈全國的銷售網,這樣的場景似乎已經成了很多造假窩點的“標配”。

類似製售假黑作坊,不但能幹打磨汽車輪轂這樣的“糙活”,還能造出名牌的避孕套。南都此前報道,浙江溫州蒼南警方花了半年的時間,挖出了12處假冒品牌避孕套生產、加工、倉儲窩點。

辦案民警進入一處位於農村民房的黑作坊時被“噁心”到了:一個個避孕套被放在水桶裏的硅油浸泡過後,直接擺上佈滿油污的覆膜機。在沒有經過任何消毒等安全措施的情況下,前一分鐘還沒穿“衣服”的避孕套,搖身一變穿上了杜蕾斯、岡本等名牌產品的外衣。

黑作坊製假杜蕾斯:裸套浸泡在硅油中未消毒就包裝農村黑作坊裏,裸套浸泡在劣質硅油中,未經消毒就包裝,搖身一變成名牌避孕套。

據警方披露,共有50萬盒涉及杜蕾斯、岡本、第六感和傑士邦等知名品牌的成品、半成品假冒避孕套被查獲,製售假犯罪團伙17人因涉嫌生產、銷售僞劣產品罪均已被採取刑事強制措施。

犯罪嫌疑人林某不到半年就製售假冒杜蕾斯、岡本等避孕套品牌外包裝盒、配套說明書等100餘萬盒,非法獲利30餘萬元。

“如果不端掉假避孕套的製假源頭,不剷除其製售假產業鏈,那麼它還將通過線上線下多種途徑流通,後患無窮。” 阿里打假特戰隊負責人郭穎說,這已不是阿里協助警方破獲的第一起製售假冒僞劣避孕套案。

去年8月,阿里打假特戰隊曾協助廣東警方,在東莞打掉一銷售假冒避孕套的窩點,現場抓獲2名嫌疑人,查扣各式型號的杜蕾斯和岡本避孕套約15萬個。

阿里打假特戰隊成立於2016年初,負責在海量數據中整理出假貨線索,通過線下摸排、覈查工作,協助公安、工商、質檢、食藥監等執法部門,打擊清除位於全國各地的製售假貨窩點。發現線索並溯源打擊,這是他們擅長的活兒。

根據1月10日發佈的《2018阿里巴巴知識產權保護年度報告》數據顯示,2018年全年,阿里共向執法機關累計推送超5萬元起刑點的涉假線索1634條,協助抓捕涉案犯罪嫌疑人1953名,搗毀窩點1542個,破獲製假售假案的涉案金額達到79億元。

在2018年,像林某這樣的製假窩點可能是迄今爲止被圍剿得最慘的一年,在這一年,製售假者的生存空間也遭到空前擠壓。

假化妝品汞含量超標1.3萬倍

2018年3月7日,泰州市食藥監局向泰州市公安局移交線索,稱興化市一名女子在使用了美白化妝品後汞中毒,引發腎病綜合症。

檢驗報告顯示,這名女子使用的一款名爲“中醫堂淨白無瑕煥顏霜一”產品汞含量超出限值2193倍。

泰州市公安局食藥偵支隊接報後,先後將化妝品銷售總代理、產品供貨商以及材料供應商抓獲。

黑作坊製假杜蕾斯:裸套浸泡在硅油中未消毒就包裝收網現場。

據警方通報,犯罪嫌疑人段某等人自2016年1月至案發,從多渠道購進添加違禁物質的化妝品原料,授意公司的化學工程師在化妝品配料中大量添加禁用物質。

最後,通過半成品原料銷售、代加工、成品銷售等方式,向全國20多個省份的近千家美容院、化妝品店銷售了添加了禁用物質的化妝品,僅成品一項的年銷售量就高達15萬瓶。

除銷售到各大美容院外,這些添加有禁用物質的半成品先後流向了重慶、江西、廣東、安徽、河南等地的30多個廠商。這些廠商將“毒料”分裝成自有品牌或者假冒其他品牌的化妝品進行銷售。

警方介紹,此案犯罪嫌疑人不僅涉嫌生產、銷售不符合衛生標準的化妝品罪,還涉嫌生產、銷售假冒僞劣產品罪。警方在段某公司的電腦資料及其公司內部微信羣聊天記錄中發現,有大量消費者使用其公司產品後面部皮膚生產不良反應的照片、視頻。

警方現場查封23500盒(瓶)化妝品成品、違法添加汞的化妝品半成品45桶(約6600公斤)、甲硝唑與氯黴素混合液2桶(約190公斤),氯化氨基汞化工原料129公斤、慶大黴素205盒等涉案物品,其中查獲化妝品中汞含量超標最多的達到了1.3萬倍。

辦案民警介紹,對方將生產、銷售窩點分別設置在兩地,且兩地負責人都是單線聯繫,所有含有違禁物質的化妝品包裝上印製的都是被註銷的生產公司,實則爲了逃避打擊。

不僅如此,該團伙高層還將違禁物質單獨存放,且以英文代碼或化學式進行標註,賬本神似摩爾密碼,“比如他們進貨汞,就以A代替,如果不使用密碼本,一般人很難知曉其中的關鍵核心。”

“我們跟着警方一塊衝進一個生產假冒減肥藥的窩點,發現她的手機正在跟別人視頻,傳遞的就是現場演示西布曲明(違禁化學成分)究竟加多少,既有效果,又喫不死人。”

阿里打假特戰隊專家顯道介紹,製售假分子確實正在變得越來越狡猾。比如,很多製售假者會在各類社交軟件裏向他們的前輩學習如何規避查處,甚至有師傅收費帶徒弟,專門傳授製售假的技巧。

網紅大V售假被警方跨國追逃

泰州警方破獲的這起大案,源自消費者向食藥監部門的投訴舉報,而被稱爲的“跨國追逃打假第一案”的“貓娘案”,也是來自一次普通的舉報。35歲的女網紅、坐擁63萬粉絲的微博大V“美pi貓娘”完全沒想到,會因爲一次舉報而名譽盡失、人設全毀。

南都此前報道,2018年5月底,“貓娘"通過微博進行飢餓營銷,在網店售賣假GM眼鏡,因辱罵粉絲意外被連環舉報售假後,幾乎一夜之間毀掉電腦硬盤、監控視頻、售假證據,並攜上千萬鉅款逃往國外。

阿里巴巴平臺監測到了舉報“貓娘”的相關信息後,立即啓動抽檢流程,聯繫GM眼鏡權利人鑑定,並將線索舉報給了“貓娘”店鋪註冊所在地深圳的警方。經覈查,阿里對“貓娘”的店鋪進行了關店處罰,阿里打假特戰隊專家顯道第一時間趕往深圳配合警方調查。

顯道和辦案民警錢興意在“貓娘”的公司發現,整個公司人去屋空,剩下的10多臺電腦,要麼沒有主機,要麼主機的電腦硬盤被拆除。

民警在辦公區的角落發現了一箱24副還沒包裝的GM眼鏡,由於眼鏡和盒子是分開兩個箱子放的,顯道憑藉經驗初步判斷這是假貨,“但其實這並不足以立案。”錢興意告訴南都記者。

在此後的3個多小時裏,錢興意和顯道一起拆了“貓娘”留在公司的100多個包裹,又找到了25副退貨回來的GM眼鏡。

6月1日一大早,GM眼鏡的品牌權利人趕到了深圳。經過鑑定,在公司現場發現的GM眼鏡均爲假貨。進一步的數據分析則顯示,半年內“貓娘”所售GM眼鏡營業額達190多萬元,警方隨即發佈通緝令網上追逃。

黑作坊製假杜蕾斯:裸套浸泡在硅油中未消毒就包裝“貓娘”夫婦在逃亡48天之後回國自首。

7月16日,海外逃亡48天的“貓娘”在警方強大的壓力下,最終選擇回國投案。“這個案子挺不容易的。”顯道頗有感觸,“這樣的案子,製售假嫌疑人一逃,案子基本就辦不下去了,但深圳警方就是不信這個邪,跑到海外也要把你追回來。”

錢興意告訴南都記者,從消費者舉報,到執法機關介入調查,再到阿里打假特戰隊的技術支持、品牌權利人鑑定,“打假共治系統”中的各方,缺一不可,“這一次社會各方聯動剛剛好。”

2017年1月,阿里打假聯盟(簡稱“AACA”)成立。截至2018年底,阿里打假聯盟成員已從創建時的30個品牌迅速增長至121個。這些品牌來自全球16個國家和地區,涵蓋服裝和鞋類、家居及電子產品、工業及汽車、菸酒類、奢侈品等12個行業。AACA將品牌權利人、執法機關、平臺緊密連接在一起,形成了圍剿線下製售假團伙的巨大合力,爲解決假貨問題提供了全新思路。

“這是個共建、共治、共享的打假共同體,在這個聯盟裏,警方、品牌權利人、阿里平臺,大家的打假經驗、線索是共享的。”AACA負責人Lynn介紹,2018年,阿里已與全國31個省市自治區公安機關建立了線下打假合作,警方的執法資源,品牌權利人的假貨鑑定資源,圍繞着這個打假聯盟,都可一起發揮作用。

6創業先進帶頭人從微商購入假貨真假摻賣

製售假帶來的暴利如同一個巨大的漩渦,網紅“貓娘”沒能拒絕它的引力,曾經在地方被爲“創業先進帶頭人”的張平也陷入其中。

2012年大專畢業後,張平回到安徽銅陵老家,在父親經營的彪馬品牌服飾店幫忙。隨着電商行業的成熟,頭腦靈活的張平動起了開網店的想法。因爲有品牌的正品授權,張平的第一家網店很快開了起來。

短短几年的時間,張平的生意越做越大,在國內多個電商平臺開設了數家網店,他的網店銷售額從第一年的200萬逐步攀升至2014年的逾3000萬元,銷售額增長了15倍。

2014年,張平創立的公司相繼被評爲安徽省電子商務示範企業與安徽省網商協會副會長單位。同年4月,他被評選爲“銅陵市創業先進帶頭人”。

但是從2017年8月開始,張平將正品與從微商購入的假貨進行混雜摻賣。如果有買家質疑,他會主動退款或者給予一定的補償,有時甚至還補償幾百元。

黑作坊製假杜蕾斯:裸套浸泡在硅油中未消毒就包裝警方查獲的假冒彪馬服飾。

一個月之後,品牌授權正好到期,嚐到售假甜頭的張平便不再和品牌方續約,並私自制作假冒的彪馬品牌授權書,後續的商品則全部轉向從微商渠道進貨。

爲了讓公司內部的主管對售假行爲進行保密,張平找特地找到他們談話,並逐一簽訂了“2018年度彪馬項目經營責任書”,除了要求大家對售假一事保密外,還許諾在完成銷售指標後這些管理人員均可享受分紅。2018年4月,阿里巴巴平臺主動防控系統監測發現,張平所經營的網店有售假嫌疑。

據阿里打假年報披露,2018年,阿里在原有假貨甄別模型、實時攔截體系、生物實人認證、政企數據協同平臺等九大打假黑科技基礎上,開創性地將語義情感分析、商家全景視圖、直播防控體系等新技術應用於知識產權保護,用於排查可疑商品和可疑商家。

“絕大多數的疑似假貨,在產生銷售前就已被秒殺。”阿里巴巴打假特戰隊負責人郭穎透露,持續投入、不斷升級打假技術之後,2018年阿里的網絡假貨治理全年數據顯示出全線的斷崖式下降:96%的疑似侵權鏈接一上線即被封殺,因疑似侵權被平臺主動刪除的鏈接量下降67%。96%的知識產權投訴在24小時內被處理,品牌權利人投訴量下降32%。被消費者舉報刪除的疑似假貨鏈接量下降70%。被行政執法機關要求協助調查的知識產權侵權案件量下降64%。每1萬筆訂單中僅有1.11筆爲疑似假貨,比去年同期再降26%。

與此同時,平臺數據顯示,張平不少產品銷往蘇州地區,阿里隨後將這一線索主動推送至蘇州警方。蘇州吳江警方經過半年的調查,摸清了涉案公司上下家脈絡及組織架構,於當年10月抓獲張平爲首的犯罪嫌疑人20餘人,並在他租賃的倉庫中查獲假冒服飾2萬餘件。

曾經的“創業先進帶頭人”就此淪落。

7假德芙巧克力流向20餘省市

在過去幾年與各地警方的協作中,阿里打假特戰隊發現了一個現象:製售假慣犯並非孤例,時不時會發現二進宮甚至三進宮的“熟臉”。

2018年6月,阿里打假特戰隊協助江蘇南京警方破獲破一起了銷售假酒案,其中主犯周某就是“三進宮”。南都此前報道,早在2010年就因製造、銷售假酒,被勞動教養一年;2014年12月,周某再次因犯銷售假冒註冊商標的商品罪,被湖北省麻城市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九個月,並處罰金人民幣五萬元。

這起銷售假酒案中,除了主犯周某外,團伙的其他成員徐某、劉某、武某也都曾因製售假酒多次被採取強制措施。

同樣也是在去年6月,製售假的慣犯李卓本來在17日這天刑滿釋放,但是當天他卻因爲另一起製售假案又被抓進去了。

黑作坊製假杜蕾斯:裸套浸泡在硅油中未消毒就包裝浙江嘉興警方在江造假窩點查獲的假德芙巧克力原料桶。

時間撥回2016年,李卓因在福建晉江生產假喜之郎果凍等食品,被晉江市公安局刑拘。取保候審期間,他甚至都沒挪窩,繼續在晉江生產銷售假冒的德芙巧克力。因生產假喜之郎果凍案,李卓被晉江市人民法院判處有期徒刑1年6個月,刑滿釋放之日爲2018年6月17日。然而李卓和團伙生產的假德芙巧克力此時也已流向了20餘省市。

2018年年初,有食品公司向浙江嘉興警方報案,有證據指向尚在服刑的李卓,曾參與製售假德芙巧克力案。於是,在刑滿釋放當天,他再次被警方刑拘。

來自福建的另一個案例更爲誇張。有團伙先後找了50餘個親戚朋友幫忙申請店鋪用於售假,年齡最小的親屬爲剛過19歲的學生,年齡最大的爲67歲的老太太。

這些售假店鋪均被阿里巴巴識別並關閉,打假特戰隊第一時間向警方報案,並協助警方在福建搗毀了整個特大製售假窩點,18名犯罪嫌疑人被抓獲。

不少業內人士認爲,製售假領域之所以總會出現慣犯,一方面是製售假的暴利吸引,另一方面則是違法成本太低。

路易威登的一位常年從事打假的專家認爲,鉅額罰款和實刑對打假的意義更大,實刑率不高對製假售假者的震懾實在有限。

2018年3月,阿里巴巴公佈的一份數據顯示,2017年在執法機關已經進行刑事打擊的740例製售假案件中,通過公開信息能夠確認已有刑事判決結果129人中,判緩期執行的104人,緩刑比例爲81%。假貨犯罪成本低的問題仍然嚴峻,製售假團伙重複違法現象突出。

製售假成本低、執法成本高、製售假處罰難以達到“讓售假者痛”的治理效果,其結果就是“違法犯罪分子笑死、痛恨假貨的人急死、執法辦案人員累死、消費者哭死”。

假貨治理的“窪地效應”何解

2018年有一個賣家被扣了9948分,這意味着他在2999年內無法在阿里巴巴平臺開店。這位賣家在淘寶平臺一次性發布了多個微商鏈接試圖向外“引流”,結果被系統瞬間命中。

一個值得注意的現象是,在網絡平臺的製售假遭到擠壓的同時,一些社交媒體成爲製售假團伙轉移的新目標:曾經的創業帶頭人李平在微商進貨,網紅“貓娘”則選擇在微博進行營銷……阿里打假年報將這種現象稱之爲假貨治理的“窪地效應”。

打假年報披露,2018年阿里協助執法機關打擊線下假貨的過程中,發現製售假分子通過社交軟件傳播和傳授違法犯罪方法的情況日益突出,社交軟件成爲製售假團伙發展下線、交換貨源的重要場所。

阿里巴巴認爲,治理假貨,協助執法機關打擊線下製售假窩點,既是對消費者負責,也體現出互聯網經營者的社會責任。打假成果來之不易,只有社會各界共同“像治理酒駕一樣治理假貨”,才能徹底解決假貨問題:政府部門加快推進監管一體化,重拳打擊向“假貨窪地”轉移的製售假團伙,圍剿盤踞在傳授製售假方式的不法分子;互聯網經營者應主動承擔社會責任,在假貨打擊上不吝投入、主動配合協助執法機關圍剿線下窩點。(應受訪者要求,文中部分人士系化名。)


趙亞萍 本文來源:南方都市報 責任編輯:趙亞萍_NN9005
查看原文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