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朝乾隆十五年孟夏的一天,海風呼嘯,波濤洶湧,巨浪將三具女屍朝饒平縣海山島漂來。鄉親們競相下水,把屍首撈上海灘。但見三具女屍衣着華麗,各用絲絹縛腰部,並互相連結,三臉相向,六手緊摟。鄉民將其解開時,發現一女屍懷藏蠟丸,丸中有書道明三女繫結義姐妹,均因婚配不遂心願,以死示志,做曉後人。鄉民感於三女義氣凜然,哀其不幸,紛紛捐款厚葬,並建三義女廟,四時祭祀。

此三女何方人氏?姓甚名誰?爲何輕生?待我從頭道來。

話說澄海金沙鄉,一姓王員外,家有三女,三女並非同胞姐妹,而是閨中結義金蘭。大女織娘,年已十九,原姓張,隆都人,因其父外出經商遇盜喪命,其母迫於生計,將她許與外鄉一富戶爲媳。過門之時,方知丈夫年方七歲。織娘不願把青春斷送,逃離夫家至金沙。時值王員外慾買婢女,織娘以身自薦,員外見其貌美伶俐,派在女兒房中服侍。二女富娘,年方十七,乃員外獨生女兒,員外愛如掌上明珠,聘師授書教讀。富娘天性聰穎,學得滿腹珠璣、脫口成章。三女美娘,年方二八,同是金沙人,數年前親生父母暴疾雙亡,王員外念昔時與其父之誼,接她來與富娘同住。美娘與普寧一姓賴公子是昔日雙方嚴親指腹爲婚。如今賴家要求迎娶,王員外便爲其備辦嫁妝,送其上轎。原來賴公子久病醫治無效,賴家是欲娶她沖喜,誰料轎方至,賴公子已鳴呼哀哉。賴家迫美娘與死人拜堂。美娘肝膽俱裂,欲尋短見。賴家恐惹出人命,送她回金沙,候她氣靜之日,才接回守孝。

潮汕傳說:清朝潮汕三姐妹因婚配不合結伴跳海自盡

此三女雖命運不同,身份有別,然秉性相投,言語合契,形影不離,親逾姐妹。於後花園之中,仿效古人,焚香結拜。

且說王員外見富娘長成,思擇一乘龍快婿,話剛放出,媒婆紛紛登門。其中有一個外號叫“鳥嘴婆”的,薦二十里外馮厝村馮三公子,據她所云:馮家乃名宦後裔,爲村中首富,馮員外膝下五子,俱容貌俊秀。三公子名碌,更是貌若潘安。與富娘匹配,正是男才女貌,佳偶天成。王員外恐媒婆花言巧語,欲親自相婿,方作定奪。鳥嘴婆稍爲思索,約定正月十五元宵佳節相親,員外允諾。

光陰飛逝,轉眼已是正月十四,恰員外有恙,本欲另約時日,然安人擇婿心急,願作代身,員外勉強同意。隔天,安人到達馮厝村已是晌午時分,鳥嘴婆早在村邊等候,見面便道:“安人來得正是時候,今日元宵佳節遊神賽會,村中扮景打獅,其中扮《再生緣》射錦袍一折,那皇甫少華角色挑來挑去,惟有馮三公子扮得。”安人聽了此話,心中想:“馮三公子一定生得俊俏,方能扮皇甫少華。”因而臉現喜色道:“既是如此,待我改日再來吧!”說完便要回家,鳥嘴婆急阻道:“安人不如隨我至廟會,觀賞扮景,又親睹馮公子丰姿,豈非一舉兩得?”安人欣然同往。

遊神賽會上,人山人海,媒婆扶安人挨挨擠擠,隨着人流湧動。安人忽聽站在前邊的幾個漢子議論道:“舞獅耍龍,都是昔日老套,有何看頭?”“你豈知行情?今年添上若干戲景,煞是好看。什麼《西廂記》、《救風塵》,還有《琵琶記》、《再生緣》,聽說馮三公子親扮皇甫少華。”安人側耳傾聽,那幾個人又把馮三公子的相貌噴噴稱讚一番。安人聽得心如蜜糖甜。

有頃,戲景已到前面,安人睜大眼睛,只見那皇甫少華衣着繡袍,頭戴錦冠,騎着高頭大馬,眯着一眼,開滿弓弦,向錦袍瞄準,真正是相貌堂堂,威風凜凜。安人看得,心花怒放,戲景雖過,猶望其背影不止。鳥嘴婆對安人道:“三人五目,過後勿長短腳話。”安人正興致勃勃,沒聽出話中之話,連連點頭。

安人把看景相婿諸事回告員外,員外大喜,即央人送富娘生辰八字往馮家。未幾天,鳥嘴婆便送來彩禮,並告知七月十八黃道吉日馮家便要前來迎娶。

富娘自從定親之後,雖喜自己擇得如意郎君,終身有靠,卻憂大姐和三妹前程,慼慼終日。想姐妹此刻閨房相聚情如骨肉,來日離別異鄉怎不教人碎心斷腸。

轉眼已是七月十八,正午馮家花轎來到王家門外,爆竹震耳,鼓樂喧天。員外安人說盡千般好話,富娘猶然淚如雨下,與姐妹抱頭痛哭。莫奈衆人左攙右扶,把她塞上花轎。

卻說織娘自出走後,婆家派人四處尋覓她。事有湊巧,這天,織孃的家公路過金沙,聞王員外送嫁千金,也趕來看熱鬧。剛好看見織娘在人羣裏一把鼻涕一把淚,認出正是私逃媳婦。待花轎去遠,向王員外說明原委,員外見其說得有憑有據,思付道:織娘是出走之人,若不還他,於理不合。於是,準其另日領回。織娘聞知,如萬箭攢心。

再說富娘在轎中受盡顛簸之苦,到馮家已近黃昏,與馮公子拜過天地之後,於昏頭昏腦之際,被送進洞房。富娘偷偷掀起蓋頭巾,見房中燭光耀若白日,室內陳設富麗豪華,思量自身入此富家之門,日後夫唱婦隨,必定其樂無窮。念及大姐三妹猶然歸宿無主,不覺又淚水沾襟。

富娘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咿呀”兩聲,房門突開突閉。猛抬頭,見一獨眼跋足之人,直闖入房中,富娘頓感毛骨悚然,叱問道:“何方狂徒,無故闖進新房?”來人面帶癡笑,柔聲回道:“是你夫君馮三公子。娘子何出此言?”話音未絕,隨手摘去帽子,屋中頓覺倍添光亮。原來這人頭頂絲髮不存,禿頭與燭光對映,恰似那廳堂上的琉璃燈。富娘顫聲問道:“既是馮三公子,卻爲何這般模樣?”來人含嗔道:“我馮碌不是這樣,還能怎樣?”富娘如墮煙海,未曉是夢是醒。馮碌用手按住膝蓋,身體一伸一縮,攀上牀,把那顆禿頭斜靠在牀沿上,獨眼斜視,貪婪地望着富娘道:“娘子飽讀詩書,豈不聞人不可以貌相,海水不可以斗量?”富娘呆然難語,馮碌想道:我與娘子結爲夫妻,百年恩愛,並非一朝一夕,索性將前事直言不諱。原來這馮碌自幼拐腳獨眼,仗着父兄錢財,嫖娼宿妓,故落得個花柳病症,把一頭黑髮脫得精光,渾名“臭頭碌”。馮碌自知顏醜,故請來鳥嘴婆,許以重金,叫她設法幫助娶親。那鳥嘴婆詭計多端,設下“射袍遮醜”之計,又買通幾個鄉人在旁捧場喝彩,騙得這門親事。富娘聞知原委,痛恨至極。臭頭碌動手動腳,富娘左右躲閃,急得他獨眼冒火,厲聲道:“娘子既入馮家門,生是馮家人,死是馮家鬼!莫要敬酒不喝喝罰酒。”這一聲“酒”字,觸動富娘心竅,遂柔聲道:“官人也太不體諒人了,妾雖愚拙,也曉嫁雞隨雞飛,嫁狗隨狗走之理。只是從早上至今,滴水未沾脣,餓得兩眼昏花,官人卻一絲兒也不體貼。”臭頭碌被一聲“官人”叫得心甜如蜜,骨酥體軟,連聲道:“娘子休怪,恕愚夫魯莽。”出房喚了聲“端酒菜上來”。

富娘本欲灌醉馮碌,然馮碌是奸猾之輩,任憑富娘百般殷勤,略飲數口便停杯歇盞,斜靠在牀沿上,癡望富娘。忽聽更鼓已敲了三下,萬籟俱寂,富娘心急如焚,暗咬牙關,強抑怒火,拿着酒樽酒杯至牀前,對馮碌道:“官人,再飲一杯。”馮碌不便推諉,低頭接杯。說時遲,那時快,富娘將酒樽朝他頭上猛敲下去,只聽得“篤”的一聲,美酒與鮮血俱濺,馮碌頹然倒在牀上。

富娘即速轉身出門,慌亂中與一人碰個滿懷,嚇得魂飛天外。原來這人是婢女蘭香,在隔房聽得聲響,過來察看。蘭香平日深受馮碌欺凌,欲噴其肉,欲啃其骨,如今見富娘爲自己泄了胸中之恨,忙對富娘道:“阿孃莫驚,如今馮家衆人皆已入睡,快隨我逃跑吧。”富娘遂跟了蘭香,躲躲閃閃,跌跌撞撞,出了馮家大院。蘭香藉着月光,指着通往金沙的方向道:“阿孃珍重,恕我不能陪伴。”富娘踏踏探探,摸黑前行。想起今夜洞房情景,不禁悲傷絕望,頓感前程茫茫,天地如漆。走至河邊,本欲縱身一跳,了此一生,但念及兩姐妹在家,不忍不辭而去。於是朝那金沙鄉猛奔。

再說織娘聞家公索討自己,思忖與其重回婆家陪伴童性未泯的丈夫,不如一死百慮俱休,遂對美娘道:“愚姐於今事露,局勢難挽,妹子此後善自珍重,勿爲我傷心勞神了。”美娘知織娘欲尋短見,說道:“此生有甚樂趣?小妹欲與姐姐同歸!”

潮汕傳說:清朝潮汕三姐妹因婚配不合結伴跳海自盡

織娘、美娘抱定死志,然恐驚動衆人,直候至四更鼓響,兩人才梳妝齊整。正欲出門,忽見富娘蓬頭散發,踉蹌而來。兩人驚問其故,富娘含羞帶恨,說出原委。三女相對飲泣不止,發誓不祈同日生,只求同日死,遂撕下絲絹,揮動管筆,將滿腔怨恨,盡書布帛,以蠟封爲丸狀,藏入懷中。同至村前江崖,先各以絹緊縛其腰,然後連結在一起,相摟跳進激流之中。正是:乖詐世道,吞去弱質三女;驚濤駭浪,成全剛烈芳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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