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寫第一遍初稿的時候,我必須在很豪華的筆記本上來寫;寫完後,我會在一般的稿紙上進行抄改,完成第二遍的寫作;之後,又從第一個字開始進行第三遍抄改。所以說,如果寫十萬字作品的話,經過我手其實起碼已經寫了三十萬字。”

賈平凹最新長篇小說《山本》近日出版發行。《山本》這本書,寫的是上世紀二三十年代發生在秦嶺的故事。賈平凹是秦嶺人,生在那裏,長在那裏,這種故園情結和心靈歸宿感,讓他感到“所以,今生也必然要寫《山本》這樣的書了。秦嶺裏發生過的故事很多,但真正寫秦嶺的書卻很少。我從2015年開始構思《山本》,在這前後三年裏,初稿我是在寫自己所熟悉的生活,寫到一定程度,重新審視作品,我又有了新的發現和思考,繼而開始謀圖作品中所呈現的社會意義與時代意義”。

《山本》的重點不是描寫戰爭,而是試圖從天、地、人的角度來寫那段動盪歲月中的故事和錯綜複雜的人性,挖掘人與人、人與萬物之間的感情,張揚苦難之中的真正大愛。

迄今,賈平凹創作生涯已有40多年,寫出16部小說。用他自己的話說是“長期保持着豐富的創作靈感與旺盛的創作精力”。他坦陳這得益於他對文學的真誠和敬畏,“對我來說,寫作是一個自我修行的過程,你能夠發現、證明和自我‘排毒’,最終提升自己。在這期間會產生許多奇妙的感覺,寫得越深入,越能發現無限的樂趣。這麼多年來,我一直強調一點,就是作爲一個作家,要始終與現實社會緊密接觸,並真誠地面對生活,對生活中的‘風吹草動’保持一顆機警之心,對文學創作保持寂寞之感,並適度保持對生活的飢餓感,才能創作出好的作品。”

他所言之真誠和敬畏,一是表現在把文學寫作看作是“自我修行”昇華過程,一則是堅持“要始終真誠地面對生活”,與現實社會聯繫與互動,對時代生活保持一份新鮮感與探尋意識,還有對文學寫作孜孜矻矻、不敢懈怠的精神。我們在賈平凹的漫漫文學征程中,看到的是像不斷前行的“苦行僧”那樣的堅持和執着。

賈平凹出再大的名後,依然保持着“手寫”習慣,因此有時候他會自嘲是一個“手藝人”。他說,“寫第一遍初稿的時候,我必須在很豪華的筆記本上來寫;寫完後,我會在一般的稿紙上進行抄改,完成第二遍的寫作;之後,又從第一個字開始進行第三遍抄改。所以說,如果寫十萬字作品的話,經過我手其實起碼已經寫了三十萬字。《山本》大概有四十五萬字左右,算下來我用手寫過去的能有一百三十多萬字……”手寫、謄抄、抄改、再抄改,不斷積累反覆,忍受寂寞孤獨,付出的體力勞動、精神勞動可想而知。這種寫作行爲完全是一種堅忍的“慢寫作”,而這種寂寞的寫作,賈平凹堅持了四十餘年,這是賈平凹的文人性格使然,更是文學態度的反映,是寫作精神的真諦。

2014年11月24日,作家賈平凹(左二)等陝西文藝界名家來到柳青的長篇小說《創業史》原型人物之一、陝西省長安區皇甫村村民劉田民(右二)家中訪問。 新華社

在《山本》中,賈平凹說要寫出“人與人、人與萬物之間的感情,張揚苦難之中的真正大愛……”這與賈平凹一直堅持的文學“大道”是一致的。賈平凹曾經表述,作家可以有不同的文學觀念,可以有多種寫法,但“大道”不能丟,否則不可能寫出傑出之作。中國文學最動人的地方在於有人情之美,在當下這個人性充分顯示的年代,敘寫人與人之間的溫暖,捕捉人心柔軟的部分,應是我們文學的基本元素。同時,寫作的眼光要放大到宇宙,要追問人性深處、精神深處的東西,或許一時完不成,但也要心嚮往之……

賈平凹自感是讀者給了他很大的支持和力量,這促使他“以後會更真誠地、用自己最大的力量來對待寫作,作爲一個作家,只有面對自己的作品付出真誠和勞動,纔是對讀者的負責”。無論是對待文學還是對待讀者、面對生活,賈平凹談得最多的關鍵詞就是“真誠”。這是一位成功作家的質地,真誠也是他文學創作的主要、核心的品質。

何謂文學創作真誠的品質和力量,或者何謂真誠的文學創作?筆者認爲,作爲一種文學態度和原則,真誠不僅體現在作者對待文學有沒有敬畏之心、虔誠之態,還體現於作品在思想內涵上有沒有價值感,每一個成功的作者莫不是把整個生命和靈魂投入到他一撇一捺寫就的文學作品之中,讓人們看到他深邃的心靈、內裏的人格,如秦嶺大川,如黃河奔流,這種文學的真誠感可以說是衡量一切優秀文學和感動人心靈文字的最重要標準之一。一個真正意義上的作家,不僅是能夠虛構故事、寫寫議論與感嘆之人,他要能夠面對生活全部的複雜問題,發出個人真摯的、切身的、有深度的跟這個時代的對話。

真誠,其實就是有責任、有擔當。文學的真誠就是要尊重讀者、敬畏文學。今天,精神產品的生產似乎日益變得快餐化、批量化和工業化,而作家是否仍能保持始終如一的真誠,保持精神的創造力?是否仍在堅守文化的良知、文學的良知?賈平凹經年的創作或許可以告訴我們:只有真誠,我們的文學才能一直精彩地“寫”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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