勞勞車馬未離鞍,臨事方知一死難。三百年來傷國步,八千里外弔民殘。秋風寶劍孤臣淚,落日旌旗大將壇。寰海塵氛猶未已,諸君莫做等閒看。

“與婦人孺子共事,亦不得已耳。”這是李鴻章遊訪德國時說的一句話。雖說他躋身中興四大名臣,但歸根結底還是在那個風雷激盪、江河日下的時代裏,比爛中的較好者。在當時清廷,他與“權勢”兩字並無直接聯繫,畢竟權力是慈禧太后的,中樞是軍機大臣的,最遙不可及的皇權還有一位纔可大用的恭親王拱衛,不把北洋抓在手裏,他連那個詭譎亂世中行事的資本都沒有。

客觀的講,李鴻章的一生,是一個個人已經進入務實的現代,卻不得不轉身撐扶着一羣不太懂規矩的人一同前行,而這羣人背後還有一個遲暮的古老帝國,以至於步履蹣跚、舉步維艱……

有人會說,僅從李鴻章掣肘左宗棠收復新疆就已非良人。但是左李之爭的根本還是眼界的長遠,在近代史上,海權的重要性不言而喻,而晚清中日之間的那場甲午海戰,堪稱中日之間的國運之戰,清朝一敗塗地,清廷對於海軍投入的不足,對戰局結果的影響令人嘆惋。

甲午戰敗後的遺害,更是不堪回首。而一代悍將左宗棠,如果生前親見甲午北洋水師之慘敗;親見李鴻章頭綁着紗布,嵌着一顆子彈屈辱談判;親見他曾罵了一輩子的李二先生在那場庚子大亂中,行將就木之軀,千里赴京簽訂了一生中最後一個屈辱條約後,於是年吐血而亡,目不暝……或許這位以強悍著稱的中興名臣,也會嘆惋。

“李無疑是真正的愛過者,他總是在盡他最大的努力來維護他國家的利益,但遺憾的是,他手裏的籌碼太少了。”這是他的對手給這位老人的評價。

“此亂命也,粵不奉詔。”這是一輩子唯唯諾諾的老臣,跟慈禧太后第一次說“不”。結果是在那場庚子大亂中,保下了東南半壁江山。

當然,李鴻章自身的侷限也很大,宰相合肥天下瘦也並非戲言。 但正如李鴻章所言:“天下熙熙攘攘,皆爲利耳。我無利於人,誰肯助我?”這已不再僅是晚清社會人性的悲涼與愧怍。最終,這位風雨欲來時代中的裱糊匠,大廈將傾,朽木難支,徒留“秋風寶劍孤臣淚”的悲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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