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十幾年沒有見,他回來也事先沒有說,我都不知道能給他帶些什麼。他說要做,就一定會做到,沒有人可以阻止。

1.

我問:“你要去哪?”

對面的他久久沒有回應。末了,他極緩而又堅定地說:“我不能說。”

我心裏咯噔了一下,又繼續問他:“那你去做什麼?”

似乎有了第一句話的鋪墊,他開口也不再顯得那麼艱難,他說:“這我也不能說。”

那一瞬間,我的眼睛就充滿了酸脹感,澀澀而又熱熱的,好像有什麼東西要流出來。但是我忍住了,我儘量使自己的聲音和平常一樣。我說:“那你給我留個郵編吧,我好聯繫你。”

他也有些難過,拉着我的手拍了拍我的手背,我知道他這是在寬慰我。他望向我的眼睛裏面也有不捨也有抱歉,最終還是被一抹堅毅神色替代。

他終究還是說了我最不想聽到的答案:“對不起,我也不能說。”

關於鄧稼先你不知道的那些事情:他們的愛情,是中國最偉大的!

這就是要斬斷一切聯繫,忍了多時的淚終於落了下來,我連忙用手背抹去。其實我早就發現了,很早以前他的眼神就變得空落落的,時不時開心的時候還會走神——他有心事。

而有時他躺在牀上,閉着眼睛嘴裏還在唸念有詞,那是他在自己腦海中演算公式。如果他一會鼾聲響起,就說明他算出來了;如果沒有,那就是沒有睡着。

今天晚上,我發現他空落落的目光不見了,裏面有着一種充實和煎熬,他的路很難,但是他一定會一直堅定地走下去,因爲他是鄧稼先——我的丈夫。

我整理好自己的情緒,向他做出了我的承諾:“我會等你回來的。”我會幫他守好這個家,等他回來,這是我對他最深情的愛意。而他做的事情,我也會支持他——爲了他,也爲了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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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溫柔似水的月光下,真正熟睡的,只有我四歲的女兒和兩歲的兒子。

2.

“媽媽,爸爸什麼時候回來啊?”小兒子脆生生地問我,旁邊的姐姐悄悄地拉了一下他的手,讓他不要再問了。

兩個孩子很懂事,異於常人的懂事。很小他們就會做飯做菜,在沒有人接的時候手拉手回家。我很虧欠他們,因爲我也有我的工作,我教育了無數人,最後卻難顧及自己的孩子。

問起父親時,他們也會迷茫,因爲他們父親離開家時,他們還很小很小,小到不能完全記住父親的模樣,只能記得一個逗他們玩的男人的影子。

“你們的爸爸在幹一件大事,他在爲國家做貢獻,媽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回來。”我抱着這兩個孩子,這個答案我已經說過很多次了,但是每次說,還是會止不住地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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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他一定會回來的!”我堅定地告訴他們。他們還小,我就是他們的依靠,只要我足夠堅強,他們便不會胡思亂想。

外面的流言愈演愈烈,就是我聽了心裏都會止不住地難過,更何況兩個孩子。

外面的人說:鄧稼先走了,拋妻棄子,把妻子和一雙兒女拋下,自己不知道跑到了哪裏。

走在路上,有時候能感受到一些同情和憐憫的目光,我想告訴他們,我拉扯兩個孩子不累,我甘之如殆;我等鄧先生也無悔,因爲愛,因爲鄧先生肩上扛着國家重任,我支持他,永遠。

但是終究還是沒有說,這些我知道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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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只盼望着,有一天回到家,家裏會出現那個熟悉的身影。

可是漸漸地,當流言都不再來勢洶洶,反而被新的流言取代;當鄧稼先的去處都不再是大家紛紛猜測的事情;當孩子都長大了……那個人,依然沒有回來。

3.

“家裏都好吧?”

“你回來啦?”

我甚至不敢相信,就這麼推門而入的人就是他,十多年了,終於回來了,我都不敢問。

當握住他手的那一剎那,我的眼淚立馬就湧出來了。很多艱苦的時候我都沒有哭,但是一見到他,就再也控制不了自己。

十幾年,客廳裏面的東西位置我都沒有變過,一切還是他離開的樣子。

“等會我就要走。”鄧稼先坐也沒有坐,他一開始就知道他不能久留,這次回家也是順帶。

“那……那我去做頓飯吧。”十幾年沒有見,他回來也事先沒有說,我都不知道能給他帶些什麼。

“不能,來不及喫了,你別操心,就咱倆說會話吧。”鄧稼先說。

十多年過去,他的一些氣質發生了變化,變得更加成熟穩重,只是眼裏的情誼沒有變。我對他陌生又熟悉。

十幾年不見,我們有太多想說的,但是又不知道從哪裏說起。兩個人更多的就是相互看着對方,最後鄧稼先被叫走的時候,我才發現似乎並沒有聊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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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鄧稼先回來,沒有留任何東西;鄧稼先走,亦沒有帶任何東西。

就像他沒有回來過一樣。

時間真的是太短了,他走之後,我似乎突然發現還有好多好多話沒有和他說,還有好多事情沒有問他。而他一走,又斷了聯繫。

我好想他能真正地回來。

4.

他“出差”後的第二十八年,終於回來了。

但是卻是帶着一身的傷痛。

“你怎麼樣了?”

“沒事,因爲射線的原因,所以尿有點問題。”

鄧稼先說得輕描淡寫,似乎不是什麼大事。開始我信了,後來發現哪裏是尿有問題,分明是全身都有了毛病。

直到他被確診爲直腸癌,我才知道,這個射線有多麼的可怕。不過我也知道,再有一次機會的話,他還是會去找那個核彈頭。

他就是那種一定要自己動手,找到答案的人。

而知道了自己得了直腸癌之後,鄧稼先“變本加厲”地工作。他說他需要完成兩本書,一本是給國家的建議書,一本是關於那個“國家機密”方面的專業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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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世界上沒有比我更瞭解他的人了。他說要做,就一定會做到,沒有人可以阻止。所以我選擇了支持,我也明白,這兩本書對國家的重要意義。

可是看到鄧稼先毫無節制地透支自己生命;看到他扎止疼針留下的密密麻麻的針眼;看到他彷彿下一瞬間就會倒下的身體。我的心裏,能不痛嗎?

我的痛苦怎麼辦?我不會去指責我的丈夫,因爲國家需要他;我更加不會指責我的祖國,因爲那是我們中華民族的家!

我這一生,見過鬼子侵略時的樣子;見過很多人喫不上飯的情形;見過中國弱小就會如何被欺負。中國需要英雄,需要人才,而我的丈夫鄧稼先,就是那些人才之一。

我不怪他,但是我怨他。他不是一個好丈夫,也不是一個好爸爸。我爲他感到自豪,同樣也會爲自己委屈,因爲愛一個人,卻不能聯繫,甚至連他在哪裏,幹什麼都不知道,這種煎熬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

後來,鄧稼先的身份可以公開,鄧稼先的建議書被國家採納。鄧稼先也變成了強弩之末,我自己就是醫學方面的博士,我明白他撐不了多久了。

而他生病的時期,雖然重點還是國家,但起碼我可以看見他,可以和他聊聊天,說這些年的情況,我已經很知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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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永遠不會忘記,鄧稼先說起第一顆原子彈爆炸,形容場面非常壯觀的時候,鄧先生眼睛裏面盛的星輝。那是他畢生的追求,也是中國的追求。

“我不愛武器,我愛和平,但爲了和平,我們需要武器。假如生命終結後可以再生,那麼,我仍選擇中國,選擇核事業。”鄧稼先那個時候身體已經很不好了,但是他還是在描述完之後加了這樣一段話。

他說的,我都明白。因爲他是我的丈夫,我甘願等了28年的丈夫。

5.

我聽到這個消息是不可置信的,我知道這一天是很快就會到的,但是我還是沒有想到現在就到了。

就像遇到不可逆轉的事情,總會乞求奇蹟出現,我也盼望着有一天奇蹟可以出現。或者,他明天才會離開,然後明天之後還有明天,還有很多很多的明天。

我感覺不到我哭了,我是在我看不清楚東西的時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哭。而當我趕過去,也只能握到他已經漸漸冰冷的手。

“20多年的等候,分別得這麼快?”我在問他,更是在問自己,我根本不想相信這是真的。

他與我分別28年,而最近相聚不過一載時光,還有三百多天在整理資料,編撰書籍。

現在好不容易閒下來,他就永遠地離開了,再也不會給這個世界留下隻字片語。我怎麼能不生氣,不怨恨!偏偏這個罪魁禍首現在已經沒有辦法說句話哄我了。

巨大的悲傷淹沒了我。我堅強了這麼多年,卻不能換來和他再多一些時光;爲什麼他走得那麼急?不知道我一直在等他嗎?等他完成他對國家的任務,然後和我一起過日子嗎?

他知道,但是他做不到。他就是那麼走了,在受盡病痛的折磨後走了。或許我從來不曾忍心真的怪過他,因爲看着他一次次手術,一次次扎針,我心裏只有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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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愛情,唯一的遺憾就是時光太少,離別太多;但是看着沙漠那一朵朵蘑菇雲,又覺得得到的良多。我們的愛情已經融進了國家的機密中,也在那一朵朵蘑菇雲裏升騰到天空。

當中央問我有沒有什麼需要幫助的時候,我清楚地聽到了我聲音:“如果可以,就給基地的人做個醫療檢查吧,他們太累太苦了。”

當年,我的丈夫也是他們中的一員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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