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來說,如果妻子懷孕了,丈夫如果懷疑妻子肚裏的孩子不是自己的話,擱到現在去醫院做個DNA鑑定,結果是什麼樣很快就會出來了。可是要是擱到唐朝,那時候的男人要是懷疑自己攤上這檔子事了,可就沒有這麼先進的技術了。那該怎麼辦呢?

說實話,還真不知道該怎麼辦。有人可能會等到孩子生下來後滴血認親,可那種方法是不科學的,唐代那時候的人也大多知道這一點。所以如果真攤上這檔子事,並且沒有確鑿的證據證明自己的老婆確實在外面有男人了,那就只有自認倒黴了。如果一對夫妻經常在一起,這種情況下妻子如果懷孕了,還真的不好判斷。但是有這麼一種情況,一個位高權重的男人,家裏面三妻四妾後房無數,天天還在外面幾乎不怎麼回家,原配夫人已經好幾年都沒有碰了,這個時候原配突然懷孕了。面對此等情況就算傻子也能看出來這肯定是在外面有別的男人了才懷的孕啊。

縱然如此,明擺着的事,居然能被說成“夢中懷孕”。五代王仁裕所撰《開元天寶遺事》中,就記載了這樣一個荒誕離奇的故事:

“楊國忠出使於江浙。其妻裴氏思念至深,荏苒成疾。忽晝夢與國忠交因而有孕,後生男名朏。洎至國忠使歸,其妻具述夢中之事。國忠曰:‘此蓋夫妻相念,情感所至。'時人無不高笑也。”

 

 

這段記載說的是唐朝宰相楊國忠,奉命出使浙江,一去數載。而她的妻子裴氏在楊國忠去後數年內竟然懷孕了,還生下了一個男孩。幾年以後楊國忠回來,突然多了個白白胖胖的兒子。楊國忠不解,肯定要詢問原因。結果裴氏說這是她思念親夫的結果。由於思念太深,以至於經常做夢與楊國忠交合,結果就懷孕了。而且楊國忠竟然還信以爲真,真以爲這孩子是裴氏在夢中懷孕生下來的,還說:“此蓋夫妻相念,情感所至。”這種掩耳盜鈴的愚蠢思想被當時的人看作是一個大大的笑話。

但是楊國忠真的會這麼傻嗎?這套“夢中懷孕”的鬼話他會信嗎?我猜他肯定是不會相信的。這事在當時已經是衆人皆知了,楊國忠身爲當朝宰相,肯定是要顧及顏面的。“夢中懷孕”不過是裴氏爲其出軌行爲找的藉口,而楊國忠沒有辦法遮掩就只能拿這個藉口當臺階下了。但是事後楊國忠卻也沒有秋後算賬。因爲據《舊唐書·楊國忠傳》記載,楊國忠的正妻裴氏是妓女出身。既然楊國忠能包容裴氏的過去,那麼再次寬容老婆的出軌,也就不足爲奇了。

1、“夢中懷孕”常被作爲唐代婦女出軌的藉口

《開元天寶遺事》記錄的是唐玄宗開元、天寶年間的軼聞趣事,雖不是官方正史,但也未免不真實。唐代還有一則“夢中懷孕”的故事,真實度十分之高。現藏於法國國立圖書館的敦煌文書《文明判集殘卷》記載了這樣一個案例:

“婦女阿劉,早失夫聟,心求守志,情願事姑。夫亡數年,遂生一子,款亡夫夢合,因即有娠,姑乃養以爲孫,更無他慮。其兄將爲恥辱,遂即私適張衡。已付聘財,剋時成納。其妹確乎之志,貞固不移。兄遂以女代姑,赴時成禮。”

這個故事是說:有個叫阿劉的婦女,她丈夫早亡,年紀輕輕卻立志爲夫守節,侍奉婆婆。寡居數年後,阿劉居然懷孕了並且生了個兒子。而且她自稱懷孕的經過,是有一次與亡夫夢中交合,而後即刻就懷孕了。婆婆於是將這孩子當做孫子來撫養。但阿劉的哥哥卻深以爲恥,便自作主張準備將阿劉嫁給一個叫張衡的人,並且收了人家的聘禮,只等擇日成婚。沒想到阿劉堅決不肯改嫁。其兄只好將自己的女兒作爲替代嫁給了張衡。

《文明判集殘卷》是從敦煌出土的初唐時期法學家著述的案例集解,書中記述的19個案例都是當時的擬判案例。而且,這些案例還被日本遣唐使作爲學習唐朝法律的參考資料帶到了日本。從當時日本的法律文獻中不難發現日本的法律制定很大程度上參考了這些案例。所以說,這個故事的可信度很高。

同樣是“夢中懷孕”,阿劉顯然比楊國忠的老婆裴氏還要天方夜譚。裴氏懷孕時,至少她丈夫還在世。雖然難堵天下人的悠悠之口,但至少情理上大差不差,不至於被人指着鼻子笑話。但是阿劉可就不同了。她的丈夫死去好幾年了,還用“夢中懷孕”這個藉口,實在是讓人難以接受。有句歇後語說:“寡婦生崽——靠大家幫忙。”阿劉懷孕生子,毫無疑問有人幫了忙。

 

 

2、唐代社會開放,對出軌之事量刑不重

不過,幸運的是她們生在了大唐那樣一個十分開放的社會,對“夢中懷孕”這種出軌現象頂多背後罵兩句,不會遭到大的處罰。唐朝政府對於出軌偷歡之事,一直保持民不告,官不究的態度。如果要是在宋代出現了這種事,那可就慘了。宋朝那可是提倡“存天理,滅人慾”的。那個時代對婦女貞操名節特別重視,正所謂“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那個時候迫害出軌婦女的方法是極其殘酷的。“浸豬籠”這個說法大家應該都不陌生,就是把出軌婦女裝進一個籠子裏封起來,侵入水中活活淹死。這種殘酷的刑法一直延續到了清朝。

事實上,阿劉在丈夫死去數年之後懷孕,這是明擺着的出軌事實,但是當時的法官卻沒有給阿劉定罪。這是爲什麼呢?原因是證據不足。法官認爲:“款與亡夫夢合,未可依憑。即執確有姦非,又無的狀。但罪難濫,獄貴真情。必須妙盡根源,不可輕爲與奪......” 這個段話的意思是:阿劉“夢中懷孕”之事,無憑無據,雖不可相信,但即使她有出軌行爲,由於沒有證據,也不能輕易定罪。於是阿劉被判爲無罪。這在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唐朝法律注重真憑實據的一面,也可以說成是唐朝法制的侷限性。但不管怎麼說,“夢中懷孕”也的確太過荒誕不經了。那些以此爲藉口的出軌婦女,饒是生活在了一個好時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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