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夏前後,雨水漸多,有閒地的人家忙着種菜,其中紅薯必不可少。

我們老家管“紅薯”叫“紅苕”。紅苕的喫法很多,蒸炸煮烤燜,無所不能。最簡單的喫法是洗乾淨上屜蒸,或者在竈膛裏烤,約莫半個小時就熟了,香氣四溢,令人垂涎欲滴。用麪粉或玉米糝與紅苕一塊煮,叫紅苕粥,小時候小麥產量低,媽媽冬天常常給我們煮紅苕粥。每到過年的時候,家裏會炸紅苕丸子,油而不膩,香甜可口。現在的孩子愛喫薯條,紅苕亦如土豆一樣可做成薯條。

栽紅苕一般要選擇在傍晚,若是晴好的早晨,經過白天烈日暴曬,紅苕苗就焉了,不好活。

父親開墾的地離家大約一里路,一大半種了玉米,留了二分地想栽紅苕。說起來距離並不算遠,但卻不是平路,需要上坡,這也許就是他發愁的原因。我告訴他,趁着逢集買些紅苕苗,我下午下班用摩托車帶水去栽紅苕。下午下班,我顧不上喫飯,在家裏找了三個大塑料壺,接滿水,一個放在摩托車踏板上,兩個用繩子綁在後座上。妻本來要輔導兒子寫作業,但兒子一聽要去地裏栽紅苕,嚷嚷着也要去,妻只好帶着兒子一塊上地了。我騎車帶着三壺水,幾分鐘就到了地畔下,前方是一個幾十米的陡坡,摩托車上不去,只得停車卸下三壺水。放眼望去,父老鄉親有開拖拉機、三輪車拉水的,也有不停往地裏挑水的,家家戶戶都在忙着栽紅苕。性急的父親等不到我回來已經挑了一擔水,開始挖坑了。我拿起父親的扁擔,下了陡坡,挑起看起來並不重的兩壺水,水壺離地的那一霎,感覺像是兩座山突然壓在了肩膀上,搖搖晃晃上了陡坡,我停在平路上換了口氣,心裏詫異:總共不超過100斤重的兩壺水,爲何今天如此之重?想起十一二歲時就給家裏挑水,一連挑上五六擔將水缸倒滿,還要攢上一擔水在桶裏,那時候並不覺得累。自從家裏有了自來水,我大概有十幾年都沒挑過水了,不重纔怪呢。水挑到地裏,父親挖坑,妻澆水插苗,閒不住的母親腰痛有所緩解,也蹲下身用手給澆過水的紅苕苗根部培土。水遠遠不夠,我又騎車去稍近的大哥家帶水,一連帶了三回水,帶水不怎麼累,上那段陡坡擔子壓在肩上不由得想起了一個詞“千鈞重擔”。再此之前,我還以爲三十年前挑水輕鬆自如,三十年後一樣可以應付自如,豈料三十年後挑在肩上的滿是尷尬。由此,我深切感受到:凡事有過經驗但沒有持之以恆地去做,必定會生疏。

只爲耕耘,不問收穫,親身體驗了一回栽紅苕挑水的艱難,讓我看到了以往在我眼中唯唯諾諾的父親不止是在種地,而是在向後輩播撒一種精神:土地是根,勤勞是本!今年風調雨順,惟願五穀豐登回報勤勞的父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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