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春天,母親總是將菜園裏經過冬天洗禮的碩大的白菜砍回家中,然後把白菜一擔擔地挑到門前池塘邊清洗乾淨,再一棵棵掛在繩子上晾曬,曬到七八成干時,便開始醃製白菜。

母親醃的白菜在我們村是一絕,從葉到柄都是黃燦燦的,放進油鍋炒時,香飄整個村莊,引得村裏的小媳婦和大嬸常來討教。其實,醃好白菜並不是一件容易事。

古話說:“一絲一粟當思來之不易,一飲一啄當念物之惟艱。” 爲了醃好菜,母親在昏暗的油燈下經常忙到半夜。先在曬好的白菜裏放些鹽,並使勁用手挪好,再一層層放進罈子裏面,每碼一層撒一些鹽,每一層都要用手壓結實,直到裝滿整個罈子,用稻草將壇口蓋住,蓋上壇蓋,在壇蓋上放一塊大石頭壓住。最後給壇尖加上水,放在堂屋角落。隨後,母親三天兩頭搬開石頭,掀起蓋子,查看菜色的變化,舀出多餘的滷水。

經過一段時間,白菜從外形到“身心”完全告別了原有的狀態和色彩。一到開壇的日子,白菜變得黃澄澄的,芳香撲鼻。

那一罈罈醃菜伴我度過了童年和少年時光,春天的四季豆,夏天的豇豆、黃瓜、辣椒,秋天的野蔥、醬豆,冬天的白菜、蘿蔔都是母親“手下”的原材料。記得剛上初中時,因學校離家幾十里路,我在學校住讀。每個星期天回家,母親總給我準備好兩大瓶醃菜當一個星期的下飯菜。在學校喫飯時,我一打開菜瓶,香味一下子把同學們都吸引過來。色澤金黃、氣味濃香的酸白菜引得同學們垂涎欲滴,都來嚐鮮。沒幾下,就被大家分喫光了。

濃香的醃菜裏,融進了母親對子女們的愛。這麼多年來母親一直默默地重複醃菜,直到年邁不能勞作爲止。我是在一絲一縷、一箸一筷的醃菜中長大,看似一道簡單的醃菜裏,卻浸潤着農家母親才能和智慧的結晶。(桂孝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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