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生活,李宝莉别无选择,这种境况从马学武死的那刻,也许就已经冥冥注定。康复后,李宝莉又开始了每天的扁担生活。有道是光阴催人老,李宝莉被一副扁担打磨得越来越憔悴,小宝也转眼到了高考阶段。     小宝争气,成绩好得不得了。老师都说上个北大清华没问题。高考前夕,李宝莉搜得一些高考信息,苦口婆心地想要小宝奔个好前程,小宝却说了一句:“这是我们马家的事,用不着你多嘴。虽然你生了我,但你不配当我妈。”     李宝莉彻底呆住了。她突然发现小宝已经很多年没有叫过自己一声妈了。自己视为珍宝的儿子,对她说的每一句话就像锥子般,每一下都狠狠地捅在自己的心上,她就这样疼到麻木,看着汩汩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却说不了一个“不”字。     最终,小宝考了700多分。上北大清华没有问题,为了离爷爷奶奶近方便照顾他们,他一心要上武汉大学。不论之前小宝如何对自己,考上名校还是让李宝莉开心不已,有一天晚上小宝进了李宝莉的房间,宝莉正欢喜地想和小宝讲话,谁料小宝开门见山道:“你也晓得上大学要花蛮多钱,我今天就是特意来提醒你,不要花爷爷奶奶的钱,否则我知道了就退学。”     小宝说完掉头就走,李宝莉又一次体味到什么是心如堕冰窟。再伤再痛,小宝都是她的命啊。李宝莉想,哪怕是自己死了,这四年都不能委屈了小宝。但做扁担的钱哪够用呢?思来想去,李宝莉只有一条路——卖血。以后,小宝每要一次学费,李宝莉就要卖一次血。     四年时间,仿佛一晃。小宝的生活越来越好,但在家和学校来来回回穿梭的他,却经常刺激着李宝莉:月月从这里拿走她卖血的钱,却从没给她一个好脸色看过。现在小宝毕业了,终于长了出息,每月工资从一万起。初七的晚上,小宝说为了让爷爷奶奶过得舒服,他打算在武昌的湖边贷款买套别墅,现在住的房子也要卖掉拿去买新房。     倒吸了一口冷气的李宝莉脱口而出:“那我呢?”     小宝淡淡地说:“你自己过你的日子,我不会给你一分钱的。”     李宝莉抬手给了小宝一巴掌:“老子十月怀胎生了你,四十年都是为你活着。我是你什么人?我是你妈!你说你有没有良心!有没有良心!”     小宝冷笑着说:“良心?你跟我谈良心?你以为我不晓得你都做了什么?是你害得我十岁就没了父亲,是你害得他四十岁就命丧黄泉!别以为我不知道是你去报的警!是你让爸爸身败名裂!爸爸的遗书里为什么没有给你留一句话,就是你害死了他!是你!你是害死爸爸的凶手!我小时候,只有靠在爸爸那里,心里才踏实,没得爸爸,我心里多苦,你哪里懂得?为了这个,我一生一世都不会原谅你。”     小宝说着说着就哭起来,一边哭一边说:“我当时知道了这件事,我恨不得跟你拼命。但我不想让爷爷奶奶再受伤害,但我也不会轻易放过你。那你要打官司,有本事你就去打!”     面对小宝的一连串近乎失控的诘问,李宝莉呆若木鸡,马学武去世这十几年,小宝加起来说的话都没有这一次的多,但字字却如锥子,扎的李宝莉千疮百孔堵不住的疼。     李宝莉突然意识到,原来人生真是有报应的。她想起父亲当年来看房子时,说这里的风水是万箭穿心。是啊,似乎从住进新房子的那一天起,李宝莉每一天的日子都是万箭穿心,李宝莉的心也已满是窟窿。     夜里,李宝莉在墙根坐了下来,嗖嗖的冷风让她回想着这些年的点点滴滴,她知道,当年自己一念之间,却改变了许多人的命运。     人生是自己的,不论如何,都得自己走完它。     第二天一早,李宝莉在桌上留下了一张字条:“爸爸妈妈,谢谢你们帮助我把小宝带大成人。现在小宝有能力照顾自己,照顾你们,我很放心,所以我可以走了。”     一如当初马学武没有给李宝莉留下一句话,李宝莉对小宝也是只字未提。她用自己讨生活十几年的扁担,给自己挑了一次货,里面是她的衣物和被褥。她找到了何嫂那破烂不堪的旅馆,说,何嫂啊,我们来做个伴。     万小景听说李宝莉的举动,吓得妆也不画了,拉着建建就冲向了汉正街。万小景说,我这一辈子,就没佩服过谁。但这回,我真是服了李宝莉了。建建,这一次你必须给我把李宝莉抓得牢牢的。     汉正街熙熙攘攘的人群里,放眼看去,仿佛哪里都是李宝莉的影子。建建大声说道:“我晓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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