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每個隊都願意選好天氣,躲開壞天氣,也都沒有考慮堵車情況,因爲好天氣才能保證安全”,賈林昌說,由於今年珠峯登頂天氣狀況很差,一般是晴一天,下一天大雪,還不時起大風,“營地的帳篷吹得嘩嘩響“,因此,大家翹首以盼着一個好天氣衝頂。“ 當時已經考慮到了22、23號有可能堵車,所以決定在20號登頂“,領隊提前一天通知大家衝頂,於是,在經過一天慌忙的籌備後,賈林昌和另外7位隊友,加上8人協作,出發了。

5月21日,在從C4到C3大本營下撤途中,賈林昌拍攝的迎面而來的衝頂大軍

隨着天氣轉暖,5月以來,巍峨聳立的珠峯迎來了登山熱潮,出現了大排長龍的景象。爲登頂,許多登山者在海拔8000米的“死亡地帶”排隊3小時。據尼泊爾政府部門的統計,由於等候時間過長,消耗體力過多,加之高寒和缺氧,迄今已有14人死亡,另有3人失蹤,在珠峯南坡就有7人喪生。僅僅5月23日一天,就有3人喪生。

而來自成都的一位大叔“錯峯出行”,躲過了這一波堵車高峯,提前兩天登頂成功,下撤途中,遇到衝頂大軍的他,還悠閒地給認識的人拍照發糖。不過在下山途中,他遭遇了雙目失明的困境,在看不清路的情況下險些掉進了冰裂縫,然而最終平安歸來,今天,回到成都的他講述了自己錯峯出行,驚險脫困的生死劫。

賈林昌在登山途中

5月8日,在珠峯大本營,夏爾巴人制作的一個簡易蛋糕面前,賈林昌度過了自己54歲的生日。賈林昌是西南交大校友,在西南大學讀書後又曾留校執教,在辭職下海後,現任職於深圳一家公司,自從十多年前愛上攀登,他心中就種下了站上珠穆朗瑪之巔的夢想種子。在此之前,他攀登了慕士塔格峯、雀兒山、奧太娜等多座山峯。

“今年登珠峯有三個特點,報名人多,死亡人多,天氣不穩定”,爲了完成夢想,賈林昌今年義無返顧地踏上了攀登珠峯之路,但在剛剛出發時,就感受到今年氣候的詭異,“從4月5日成都飛加德滿都,由於天氣不好,飛機就多次折返拉薩,那時氣候就有了預兆”。

在珠峯適應了一個多月後,賈林昌做好了衝頂準備。“每個隊都願意選好天氣,躲開壞天氣,也都沒有考慮堵車情況,因爲好天氣才能保證安全”,賈林昌說,由於今年珠峯登頂天氣狀況很差,一般是晴一天,下一天大雪,還不時起大風,“營地的帳篷吹得嘩嘩響“,因此,大家翹首以盼着一個好天氣衝頂。而今年人又特別多,“我們是最早進駐的一撥,到大本營的時候帳篷,人數都不多,後來人越來越多。後來通過官方數據得知,這期間有381人,41支隊伍衝擊珠峯”。

賈林昌登頂成功

經過了耐心等待,好天氣來了。“大家都花錢購買的天氣預報,收到的信息也差不多”,但“美國隊選的23號,大家一看,美國隊都選了23號,他們的天氣預報肯定準,於是譁一下,大家都選擇了23號”。而讓賈林昌慶幸的是,自己的領隊決定,提前出發。“ 當時已經考慮到了22、23號有可能堵車,所以決定在20號登頂“,領隊提前一天通知大家衝頂,於是,在經過一天慌忙的籌備後,賈林昌和另外7位隊友,加上8人協作,出發了。“提前兩天的代價就是18、19號的天氣要艱苦一點,包括登頂的20號那天是大風。但上去之後我們發現只有自己一個隊,特別高興。“

5月19日晚上9點出發,5月20號早上8點過,賈林昌衝頂成功,在21號從C3到C4營地的下撤過程中,賈林昌遇到了上山的大軍。“我就坐在那,給我認識的人拍照,過來一個我就拍一個,還剝好糖給他們喫”,錯峯出行讓賈林昌和隊友非常慶幸自己選擇了提前出發,下撤途中,看到密密麻麻的人羣如蝗蟲般湧來,賈林昌還是有些心慌,”那天感覺到肯定有麻煩事,安全鎖要換位置,只能一個一個挪,還好我是是在C3營地遇到,但也能想象到山頂遇到堵車的慘狀“。

賈林昌的心慌並不是沒有理由,就在他下撤後不久,上山的隊伍遭遇了大堵車,多名登山者在這次堵車中身亡。其中,54歲的印度女子庫爾卡尼在8000米以上的“死亡區”經歷了長時間的排隊後體力耗盡身亡。還有一名愛爾蘭登山者海因斯在接近峯頂時滑倒身亡。而這兩個人,賈林昌都有過接觸交流。他曾經到印度女子的營地喫過飯,打過照面,而愛爾蘭登山者曾到他的營地做客,有過交流。“印度那個體力根本不行,我們都覺得她是來送死的”,賈林昌說,當時在大本營的時候這位印度女子狀況就很糟糕,走得很慢,“她的體力和身體狀況根本不支撐她去衝頂”。

雖然錯過了堵車大軍,但賈林昌在下撤途中卻遭遇了另一個意想不到的意外。在衝頂後,其中要拍一張照片是需要摘了眼鏡和麪罩,證明自己登頂,結果他把眼鏡取下來之後一直抓在手裏,忘了戴回去,造成了雙眼失明。“當時在頂峯的時候就感覺到 ,一閉眼睛,冰涼的,像凍住了一樣”,他在8700米左右開始視線模糊,“大概15米距離眼前白茫茫一片,但是還是能看清道路,能自己下,但到8500的時候就徹底看不太清了”,當時嚮導以爲是高反,把氧氣旋鈕開大了兩檔,搖晃腦袋,把衣服解開,想讓他清醒,但絲毫沒有作用。

有一段50度左右的坡,一般是用下降器下山,但雙目失明的賈林昌只能是左手抓繩子,腋窩壓住,右手撐地往下滑,後來褲子磨破了,羽絨都不在了,下山用的時間比上去的時間還長。“當時能見度估計只有3米內能看到黑影”,在接近7900米的地方,由於看不見路,他還掉進了冰裂縫,險些喪命,還好卡在腰部被協作拉了上來。

“當時求生信念特別強烈,我一定要回到C4,因爲如果不回到C4就意味着死亡,不是凍死就是餓死。“賈昌林說,在衝頂期間,有很多隊友一張照片都沒有拍到,因爲相機放兜裏被凍住了,拉鍊拉不開,而自己備了幾個小相機,拍到了很多精彩鏡頭,但遺憾的是,雙目失明後行走的那一段,沒有任何留下任何照片和視頻。

5月25日,另一名中國登山者、凱途登山隊中方隊長汝志剛安全返回加德滿都。這是汝志剛第一次登頂珠峯,然而卻是讓他終生難忘的一次經歷。在登頂過程中,他看到有人患上雪盲症,直升飛機將其吊了下來。

汝志剛說,5月21日晚上7時許,所有等候“衝頂”的隊伍都出發了,當時預測最佳的衝頂時間僅21-23日三天,“四號營地出發就已經開始輕微‘堵車’。”

經過一個通宵徒步,5月22日凌晨5點,汝志剛地道8700米的希拉里臺階下方,“這是一個小山峯,所有人在山脊線上行走,是一個單行道,上和下都經過這裏。”

汝志剛到這裏時,被堵了一個半小時,然後才登上8800多米的臺階,這段距離在平地上只要7-8分鐘。“這時正好堵車了,因爲第一批登頂的隊員要下來,兩端的人堵在了臺階上。”汝志剛拿手機拍下了“堵車”的狀況,“下山的人堵了3個多小時,當時非常寒冷,現場寸步難行。”

22日上午7時26分,汝志剛登頂後停留了半小時,下山至希拉里臺階再次“堵車”。等候一個半小時後,人羣緩緩行動,“走到希拉里臺階中部,又堵車了。”

這一次“堵車”,所有人半蹲在一片冰壁上,一個斜坡讓人直不起身。“半蹲一個半小時,雙腿已經發麻。”汝志剛說,這時大家都希望有經驗的嚮導站出來,像交警一樣疏通一下交通。

“最後有人站出來,讓登頂的人先下。”汝志剛說,這時下山的狀況多了,缺氧和體能耗盡的情況出現,一名女隊員在8700米處已經耗盡體能,嘴裏說着胡話。

路過這名女隊員,下行100米,突然前面一名男子“哇”地大聲叫起來,“我看到一塊黑色大石頭向我滾來。”汝志剛說,他雙腿跳起來,石頭從雙腳下滾過去,他才發現是剛剛那名女隊員。

“我和她在一根繩上,她被繩結停住後,我也被繩子絆倒,羽絨服被她的冰爪紮了幾個洞,還好人沒事。”汝志剛說,這時他和嚮導才譴責女隊員的嚮導來施救。

5月23日,在二號營地休息中,汝志剛得知這名滑墜的女隊員已經遇難,是一名印度的登山者。

這次攀登珠峯,成都大叔賈林昌有一位隊友在十年前登過北坡,今年爲了慶祝十週年來攀登南坡,”南坡相比之下更危險,更容易死亡,更累,線路曲折,坡度陡,危險性大。北坡冰岩混合多一點,但危險係數相對較低“,這位南北坡都攀登過的登山者這樣比較南坡和北坡的區別。

尼泊爾這一側的南坡難度相對較大,價格卻比中國西藏一側的北坡便宜。據瞭解,南坡衝頂大概花費在30萬人民幣以內,但北坡衝頂費用一般是40多萬。

每年5月中旬至下旬,由於天氣較好,被視爲珠峯的“黃金衝頂期”。對此,相關部門對進入珠峯核心區的相關事宜早有規定。

國家體育總局登山運動管理中心規定,從2018年開始,專業登山隊員和滿足條件的探險愛好者,每年進入珠峯核心區的人數應被嚴格控制在300人左右,而且僅限春季登山,別的季節是不能進入珠峯核心區的。

而位於珠峯的南坡一側的尼泊爾,爲了保證珠穆朗瑪峯的登山安全,降低登山死亡率,在去年一月明文規定:禁止獨立攀登者攀登珠峯以及其國家境內的其他的高峯,此外,規定裏還禁止雙腿截肢的殘疾人和盲人登山者進行攀爬。外國登山者必須在一名嚮導的陪同下進行登山。

然而,如今向着珠峯前進的登山者隊伍中,大多數“登山客”都不具備足夠的高山經驗,讓這項運動的風險進一步升高。

據尼泊爾旅遊部門公佈的數據,僅2017年,尼泊爾政府共發放373份登山許可證。一些職業登山家發現,攀登珠峯的活動中摻雜越來越多的娛樂味,一些甚至從來沒爬過山的人都躍躍欲試。而一些不負責任的登山公司則不論客戶是否有資質,都一律接待不誤。

珠峯南坡的“管理有點形式化”,剛剛攀登回來的賈林昌有着切身感受,他說,每個人都可以拿出一個合格的體檢報告,一個豐富的登山經歷,“但真假不好說”,“比如自己的資料交過去之後就ok了,也沒有複檢或者審覈”。而在現場,還有很多人一看都不是能登山的,也在登,包括那名喪生的印度女子。這暴露出管理的混亂,但他也感嘆,“登山也是比較個人的事”,你交了錢執意要登,別人也無法阻止你。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