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美國組建“阿拉伯版北約”,中東“合縱連橫”將上演?

自2018年底特朗普草率宣佈從敘利亞撤軍以來,其決定迅速引發敘利亞形勢劇變。如土耳其陳兵土敘邊境,對敘利亞庫爾德武裝虎視眈眈;敘庫爾德武裝迅速向俄羅斯和敘利亞巴沙爾政權示好;以色列對伊朗在敘利亞目標發動軍事打擊……

在此背景下,美國總統國家安全事務助理博爾頓和國務卿蓬佩奧接連前往中東展開穿梭外交。

博爾頓訪問的國家爲以色列和土耳其,就敘利亞撤軍事宜“滅火”的味道十足;蓬佩奧訪問的國家包括約旦、埃及、巴林、阿聯酋、卡塔爾、沙特阿拉伯、阿曼和科威特8國,其核心任務無疑是爲組建“中東戰略聯盟”,即“阿拉伯版北約”,繼續爲遏制伊朗整合盟友體系。同時,就美國打擊“伊斯蘭國”的政策、敘利亞政策、巴以政策展開遊說,以最大限度地爭取盟友的支持。

以“美國優先”爲宗旨、以遏制伊朗爲主軸、以強化盟友關係爲兩翼、以有限軍事幹預爲手段,構成了特朗普中東政策的主要內容。博爾頓和蓬佩奧的中東之行圍繞這一政策展開。

但近年來中東地區的複雜形勢、地區格局的急劇變動、美國中東政策的內在矛盾,都表明美國的中東政策在日益走向戰略貧窮。導致這一趨勢的根源在於,在國力相對衰退的大勢下,美國國際戰略的力不從心。

美國中東政策從戰略主導轉向戰術應對

蓬佩奧在開羅美國大學的演講中坦陳:“美國絕不能單打獨鬥。美國知道我們無法、也不應該,去打贏每一場戰爭或維持每一個經濟體。”這事實上傳遞出了美國不會深度介入中東事務的信號。

儘管蓬佩奧在講話中時刻不忘替特朗普數落奧巴馬,批評奧巴馬撤軍伊拉克、漠視“阿拉伯之春”、輕視伊斯蘭極端主義意識形態,但當前美國在中東總體收縮的戰略,依然是奧巴馬中東政策的延續。

區別只在於,奧巴馬採取的是改善與伊斯蘭世界關係、撤軍伊拉克、安撫伊朗等溫和做法,而特朗普採取的是以遏制伊朗爲主線整合盟友關係,利用盟友對抗伊朗,極力偏袒以色列等激進做法。但二者的共性都是從中東進行戰略收縮,把戰略重心轉向亞太(印太)。

從2017年特朗普政府美國國家安全戰略的內容看,反恐、遏制伊朗、能源安全成美國在中東的主要戰略利益,意識形態第一次不再構成美國在中東的戰略利益。

具體到敘利亞問題,美國不僅無意敘利亞的戰後重建,甚至不再關心巴沙爾的去留。特朗普政府甚至中止了對所謂“溫和反對派”的資助,兩次對敘利亞的打擊也都淺嘗輒止,這都是美國在中東尋求戰略收縮的具體表現。

這也恰如蓬佩奧講話所言:“我們會從敘利亞撤軍,現在是時候了。”因此,博爾頓和蓬佩奧的中東之行並不會改變這一趨勢。

“阿拉伯版北約”內聚力不夠

特朗普中東政策的重點在於強化美國與沙特和以色列的盟友關係,使其在遏制伊朗、反恐等領域承擔更多任務和成本,進而增強美國對中東事務的主導權。

博爾頓和蓬佩奧的中東之行的重心仍在於安撫盟友和整合盟友體系。但是,美國盟友政策的最大問題在於一切以服務於美國利益爲核心,並把更多成本通過利益交易轉嫁給地區盟友。但由於美缺乏系統的中東戰略,又使其無法滿足盟友的利益訴求,進而使其盟友關係存在不穩定性。

博爾頓此次訪問的以色列和土耳其是美國的傳統盟友。但土耳其近年來與美國在敘利亞問題、庫爾德問題、“居倫運動”等問題上齟齬不斷,而且與作爲美國盟友體系支柱的沙特不斷髮生摩擦。由於雙方在庫爾德問題上的嚴重矛盾,此次博爾頓在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面前喫了“閉門羹”。

以色列同樣對美國撤軍敘利亞心存不滿。在敘利亞問題上,以色列的關切是伊朗力量在敘利亞擴張對其安全的威脅。但由於美國缺乏深度介入敘利亞危機的意願,致使以色列不得不與主導敘利亞危機的俄羅斯進行協調。以還直接採取軍事行動,對伊朗及其支持者黎巴嫩真主黨在敘力量進行軍事打擊。

蓬佩奧訪問的中東八國爲海灣合作委員會六國和埃及、約旦,恰爲美國擬建立的“阿拉伯版北約”的成員。其通過淡化阿以矛盾、強化阿伊(朗)矛盾,運用“阿拉伯版北約”對抗伊朗的訴求顯而易見。

但是,沙特與卡塔爾斷交導致的海合會內部分裂、長期與沙特爭奪地區領導權的埃及很難對沙特心悅誠服,這都使所謂的“阿拉伯版北約”很難具有足夠內聚力。

總之,美國的戰略收縮與其中東盟友希望美國加強在中東長期存在的願望之間,存在巨大的張力,進而使沙特、以色列等美國盟友不斷在軍售、能源、經貿等領域加強與俄羅斯的合作。這不僅弱化了美國盟友體系的根基,也強化了俄羅斯在中東的存在。這是美國無論如何也無法改變的現實。

□劉中民(上海外國語大學中東研究所所長、教授)

查看原文 >>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