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渡口無言,浮橋無語,那嘩嘩作響的于都河水啊,似乎正在訴說當年紅軍星夜渡過於都河的動人圖景。當年紅軍渡河的渡口,如今建起了一座座大橋,方便了兩岸羣衆的出行。

深情眺望于都河

●李根萍

“路迢迢,秋風涼。敵重重,軍情忙。紅軍夜渡于都河,跨過五嶺搶湘江……”

《長征組歌》提及的第一個地名便是于都河,這是贛江支流貢江在江西于都縣境內的別稱,有幸成爲了長征的一個符號,于都因此聞名全國,在中國革命歷史上大放異彩。

“一送(裏格)紅軍,(介支個)下了山,秋風(裏格)細雨,(介支個)纏綿綿……”伴隨着熟悉的旋律,踏上這塊紅色的土地,我來到長征“第一渡”——于都縣城東門渡口,一座酷似風帆一樣的“中央紅軍長征第一渡”的紀念碑巍然矗立,莊嚴肅穆,宛如一支巨大的號角,時刻警醒我們,飲水思源,不忘初心,奮楫向前。

渡口邊一塊白色巨石上,楊成武將軍題寫的“長征渡口”4個紅色大字,在初夏陽光的映襯下格外醒目,宛如一面旗幟,迎風飄揚,引人向前,指向勝利的方向。

于都縣地處贛州和瑞金之間,位於贛南的貢江中游,建縣於西漢高祖六年,是當年中央蘇區的全紅縣之一。

清風徐徐,楊柳依依,滔滔不絕的于都河水逶迤向西流去。渡口無言,浮橋無語,那嘩嘩作響的于都河水啊,似乎正在訴說當年紅軍星夜渡過於都河的動人圖景……

深情眺望于都河

85年前的秋天,對紅軍來說是個多事之秋,因毛澤東失去軍事指揮權,游擊戰和運動戰無法得到靈活運用,使紅軍完全陷於被動地位,經過一年苦戰,第五次反圍剿失敗了,只得忍痛放棄中央蘇區,被迫進行戰略轉移。

紅星閃閃,戰馬奔馳,中革軍委、中直機關和中央紅軍一、三、五、八、九軍團共8.6萬人,分別從各個駐地和戰場陸續悄然隱蔽集結于都,經過一個星期左右的休整和補充後,於10月17日傍晚開始,分別從縣城的東門、南門、西門、羅坳的鯉魚、梓山的山峯壩、車溪的銅鑼灣等渡口星夜渡過於都河,開始了舉世聞名的二萬五千里長徵。

深情眺望于都河

眼前的于都河寬兩百多米,水深處才1米多。據史料記載,當年紅軍渡河時,河面比現在寬多了,有600多米,水深兩米多。爲保證部隊順利渡河,紅軍總部從各軍團抽調工兵,緊急搭建浮橋,修整沿河兩岸的道路。

歷史將永遠記住這天——1934年10月18日傍晚,毛澤東、周恩來、朱德等黨和紅軍的領導人就是從這裏渡過浮橋,踏上長征路,直至1936年10月到達甘肅會寧實現三大主力會師。

那一夜,月茫茫,風蕭蕭。

這一去,多少將士,血灑疆場。

當年紅軍渡河的渡口,如今建起了一座座大橋,方便了兩岸羣衆的出行。

深情眺望于都河

紅軍戰略轉移保密和隱蔽性較高,爲防止敵機偵察發現我軍動向,蘇區政府動員了上萬名羣衆,協助紅軍搭浮橋。天黑後,紅軍藉助夜色掩護開始渡河,天亮後又立即停止,部隊繼續隱蔽。這樣傍晚搭起的橋,次日拂曉又要拆掉,反反覆覆,前後連續奮戰了4天,總共搭起了15座浮橋,協助部隊,將8.6萬紅軍神不知鬼不覺的全部渡過了于都河。紅軍在此集結的十多天裏,國民黨高層竟然一點音訊都不知道,直到1個月後才發現紅軍轉移了,這真是戰爭史上的奇蹟!

“當年搭浮橋的場面可感人啊!”在渡口邊,上了年紀的老人提起爲紅軍搭浮橋的情景,至今都很是感慨。因當時搭浮橋需要大量的木板,很多老表把自家的門板、牀板主動拆了抬來,有的還把瓜棚都拆了。

一位姓曾的大爺,執意要把自己的壽材捐獻出來。紅軍工兵營營長王耀南不忍心收,曾大爺火了:“這位同志啊,怎麼硬是不通情理,紅軍爲老百姓打仗命都不要了,我拿出幾塊棺材板算什麼?”周恩來知道這個故事後,充滿深情地說:“蘇區人民真好,于都人民真親。”

深情眺望于都河

爲何黨中央和中革軍委要把于都河北岸作爲長征前總的集中地呢?

便於紅軍主力集結。長征前紅軍主力主要分佈在興國、寧都、石城及福建長汀一線, 其中紅一、三、五、八軍團分佈在靠近於都的興國、寧都地區,集結起來方便快速。

便於休整補充。紅軍主力在長征前一直處於緊張的戰鬥狀態, 轉移前要進行必要的休整, 同時進行人員、武器裝備、糧食物資的補充。而於都是中央根據地第五次反“圍剿”後期的大後方, 紅色政權鞏固,羣衆基礎好,是紅軍兵員和物資補充基地,西面又有雩山山脈作爲天然屏障, 相對安全穩定。

便於突圍。紅軍當時轉移的目標是同湘西紅二、六軍團會合, 路線是先向南到粵贛邊境, 再往西進湘南, 然後往北到湘西。于都緊靠中央蘇區與粵軍的防線, 選擇在於都集結, 便於順利突破敵人第一道封鎖線。

便於保密和隱蔽。紅軍主力在出發前集結在於都河北岸, 較之於集結在瑞金附近顯然更有利於隱蔽, 不易被敵軍發現。

深情眺望于都河

中央紅軍實施戰略轉移後,中央蘇區的形勢急劇惡化。國民黨部隊很快佔領了于都縣城,白色恐怖籠罩每個角落。在“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漏放一個”的反動口號下,敵人對中央蘇區進行了慘無人道的“三光”政策,叫囂要把蘇區的樹木砍光,房屋燒光,人要換種,肆意屠殺蘇區人民,殘害革命幹部和羣衆,進行瘋狂地報復。

國民黨的血腥屠殺,沒有嚇倒于都人民,他們始終堅信,紅軍很快就要打回來的。

在於都縣城,當年送紅軍渡河的老船工李聲仁的兒子李明榮,向我們講述了鮮爲人知的故事。

10月17日,他的父母和叔叔、伯伯正在於都河鯉魚灘撒網捕魚,這時幾位紅軍招呼他們把船撐到岸邊。紅軍來到漁船上對他父親說,有大批隊伍要在晚上渡過河去打仗,想請你們幫忙渡河。當時,他父親聽說是自己的隊伍要渡河去打白狗子,高興極了,二話沒說,便答應下來。下午六點鐘,他父親邀了許多船工,撐着十幾條漁船,在鯉魚灘渡口送了一船又一船紅軍官兵。當大家把這支紅軍隊伍全部送過河後,已是凌晨四點多了。他母親把準備過重陽節的米果送給紅軍喫,當時紅軍要給錢,他父母沒有收。第三天晚上,又有一批紅軍隊伍要渡河。當時情況緊急,負責組織渡河的首長在旁邊給大家鼓勁,直到凌晨5點才把紅軍全部渡完。

深情眺望于都河

中央蘇區失守後,爲了安置和保護2萬名傷病員,不少於都羣衆付出了生命代價,譜寫了一曲曲擁軍的悲壯之歌。沙心鄉沙心村照顧紅軍傷員模範劉發娣,丈夫在第三次“反圍剿”中犧牲。當年她不僅要撫養6個年幼的子女,而且還要照顧12名紅軍傷員。她把傷員藏進後山15平方米的地窖,每天三餐,一餐米飯,一餐稀飯,一餐紅薯、芋頭等雜糧,他們喫什麼,紅軍傷員喫什麼。一年以後,傷員痊癒,各自返回了家鄉。

聽了這一個個驚天地泣鬼神的動容故事,我陷入了沉思,在當年如此艱難的日子裏,真不知道劉發娣是怎麼挺過來的,是一種什麼力量使她獨自撐起那個特殊的家?當年正是因爲有無數像劉發娣那樣對紅軍恩重如山的老百姓,紅軍方能一步步走向勝利,建立新中國。

在於都縣火車站的附近,住着紅軍烈士遺孀舒雙喜,當時她不顧自己已有兩個月的身孕,把丈夫陳水發仔送去當紅軍。這一走,她丈夫就再也沒回來了。儘管政府給她發了“陳水發仔北上無音訊”的烈士證書,但是她說什麼也不相信,自始至終都堅信丈夫還沒有死,還會回來的。直到老人97歲去世,眼睛仍望着丈夫當年與她分別的方向……

深情眺望于都河

在紅色于都,將近一個世紀守望和等待的紅軍烈士遺孀,何止舒雙喜一個,還有很多很多,哪是一種什麼樣的愛?——那是一種信念,一種忠誠,人世間最無私、最崇高的愛,更是一種民心,紅軍無往而不勝的根本。

當年,于都有6萬兒女積極踊躍參加紅軍,10萬餘人不惜性命支前參戰,有史可查的烈士多達16300餘人。

于都這塊紅土地,不只是地質學上由紅粘土構成的丹霞地貌的指稱,它也是浸潤過無數先烈鮮血和生命的象徵,更需要今天的人們以神聖的情懷予以歌頌和報答。

夜幕降臨,華燈初上,漫步于都渡口,久久深情地眺望這條永載革命史冊之河。

暮色之下,河水潺潺,風打葉響,彷彿渡口軍旗獵獵,火把閃爍,嗩吶聲聲,人如如潮,四面八方的老表爭相而來,將紅薯、米果和花生往紅軍戰士口袋裏塞,不停地說:同志們,你們走好,你們千萬要回來啊!彷彿滿臉鬍鬚、眼窩深陷的周恩來揚鞭策馬而來,仔細聽取架橋情況,鎮定自若地指揮部隊渡江,向前來送行的蘇區父老鄉親們深深地鞠了個躬;彷彿毛澤東拖着病體神色凝重地走來,一步三回頭踏上河中浮橋,悲壯邁開了史無前例的震撼世界的二萬五千里長徵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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