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立夏後,汗水開始慢慢浸透白襯衫,悶熱和知了也如約而至。每年夏天都流連商店裏五彩繽紛的冰淇淋,每年夏天也都要看一遍《青木瓜之味》。夏天,是屬於青木瓜之味。

《青木瓜之味》是陳英雄的“越南三部曲”之一,其他兩部分別爲《三輪車伕》、《夏天的滋味》。青木瓜之味是陳英雄真正意義上導演的第一部電影。

該影片在1993年的戛納電影節上獲得金攝影機獎,法國凱撒電影獎最佳外語片獎,以及美國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提名,也是越南電影首次入圍奧斯卡最佳外語片。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影片開頭,一個光着腳提着簡要行李的小女孩穿梭在1961年的越南街頭,遇到睡着的三輪車伕最好找到那戶人家。隨着揚琴和橫笛纏繞如抽絲的聲音飄來,詭異空靈。

緊接着是坐在牀上男主人彈奏的月琴之聲。通過配樂、以及街道巷子的置景、被提及的“宵禁”,迅速把觀衆拉回上世紀50年代戰亂的越南。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開場灰暗的色調詭異的配樂在天亮後有了巨大反差。老傭人從樹上摘下青木瓜,她從主人家陌生的牀上醒來,看着窗外的青木瓜。

青木瓜從樹上割下後,樹枝上流出的如牛奶般白色粘稠汁液緩緩滴在葉子上晃盪,陳英雄用特寫的鏡頭詮釋這個畫面,不情色的畫面因爲鏡頭太美在觀看過程中滋生舔一口的慾望。

開頭色調太暗沒看清的女孩也清晰起來,臉部特寫中眼神裏時而好奇時而欣喜,嘴角偷偷上揚,一掃開頭詭異的氛圍。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在老傭人教她做飯等家務工作時,交代了女孩梅的身份,梅也成爲一個外來者瞭解這個家庭的過去體驗這個家庭的現在和見證這個家庭的未來。

沒有初來乍到的憂傷,清澈的眼神,在院子裏來回穿梭,滿裝着喫飯時蹲着看螞蟻,聽蛙聲蟬鳴,將青木瓜刨開看着裏面深藏不露的晶瑩珍珠微笑……電影透過梅的言行舉止,活脫脫把一個少女極其微妙的內心世界刻畫得栩栩如生。潮溼的夏季,怎麼都擦不幹的頭髮,色彩上是滿眼的嘴綠、嫩綠、深綠,..整部電影就像一個天然氧吧,隔着屏幕都能讓觀賞者呼吸到西貢純淨的空氣。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通過梅的視點,觀衆開始瞭解這個家庭現在。常年不下樓給亡人唸經拜佛的老太太,只熱衷出門的老爺坐在垂着紗帳的牀上吹着電風扇彈奏月琴,一個憂鬱的二少爺,經常刁難梅的小少爺,以及儒雅的大少爺,操持生計的老闆娘。一種甜膩而腐朽的味道,這種味道在熱帶的越南顯得更加潮溼逼仄。這種深宅大院的腐朽像極張愛玲筆下的作品。從一個戰亂的背景拍攝一個安靜又充滿無聲矛盾的一隅,映射了整個越南病態的家庭文化。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通過梅與老傭人的對話,瞭解這個過去。一個與梅差不多的小姐因病而死,癡迷風流的老爺曾拋家棄子潛款離家三次,這個看似平靜的家庭下腐朽不堪,而這也是正在成長中二少爺憂鬱的原因。鏡頭緩慢溫柔地轉換,對小庭院裏被人忽略的所有事物細微而濃郁的特寫,讓整個矛盾的家庭在溫柔的鏡頭之下慢慢發酵展開。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梅第一次換下那件綠色的衣裳,梳妝打扮換上紅色心裳,只是爲了短短几秒鐘的給來家做客的少爺朋友上菜,一閃而過的嬌羞是少女的心事。這也是影片中對梅少女時最後一個敘述,在一次梳洗中陳英雄巧妙的將故事切換到梅成熟之時。家道中落老太將長大的梅交到他的家裏。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不管是小時候的梅還是長大的梅,她們的眸子泛着靈氣,出落得極具越南古典美。換了不同的面容,不同的家庭,不變的是梅恬淡的笑容和溫柔的心事。她一如既往地做着傭人的活,溫和地接受了自己的生活,以及悄無聲息的看着她的生活。穿上老太給的服飾、鞋履、偷偷用女人遺留下的口紅塗抹雙脣。他的闖入打破了這份少女心事,躲在屏風之後的她第一次在鏡頭前表現出除了恬淡之外的恐慌的神情。他們的故事在影片末尾纔開始。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陳英雄被稱爲“臺灣的侯孝賢”、“伊朗的阿巴斯”。但陳英雄的美學風格是自身在法生長所受浪漫主義與骨子裏的越南東方神韻的結合。《青木瓜之味》由於經費問題大膽選擇在法通過棚拍展現自己記憶裏的越南,環境關係而使用的長鏡頭定格,接近默片極少的對話,獨用民族樂器,像是嶺南絲竹一般的越南橫笛拉奏曲穿插在電影情節中,透着一些思考,繞着一縷荒涼。這與侯孝賢的《戲夢人生》有異曲同工之妙。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陳英雄的電影作品具有強烈的色彩思維,他通過色彩建構空間表達自己的情感,綠色的青木瓜,綠皮白肉,表達了他對越南浪漫的希冀。通過色彩語言對人物的內心活動進行了深入細緻的描寫,梅小時候常以綠色和木色結合的衣裳,展現了越南女子的純潔美麗。相比《三輪車伕》的寫實,《青木瓜之味》是帶有東方氣質的浪漫主義。它不僅僅是一段越南的愛情故事,更是描繪越南的一首浪漫詩篇。

每個夏天,從青木瓜之味開始

在《三輪車伕》中越南貧窮、髒亂的地方,而多數人對越南的認識是通過《情人》、《現在啓示錄》等影片中獲得。陳英雄通過越南三部曲,展現了一個更多多元客觀的越南。採用東方理念和西方技術將東方文化的美感展現給了觀衆。夏天,從這部《青木瓜之味》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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