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棲居於它那光明的烏有之鄉 | 狄金森中英對照精讀兩首

Herbarium sheet, c.1839–46 Pressed flowers on woven paper,靈感來自於艾米莉·狄金森

棲居於它那光明的烏有之鄉

艾米莉·狄金森

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1830—1886)一生悄然創作了近兩千首詩歌,關於宇宙、自然、愛、喜悅、痛苦、孤獨、死亡、不朽等,她沉思默想,爲自己重新思考一切、重新命名和定義一切,爲美國詩歌敞開了一個前所未有的空間,至少在她的時代,沒有誰的探索如此獨特,達到如此深邃的程度和崇高的力度。認知的深度和曲折使狄金森的詩風總體上簡潔凝縮、冷峻瘦硬,充滿空白、斷裂和多義性。

她堅持以自己的方式寫詩,雖然她漸漸明白,這樣的詩作註定難以取悅當時的讀者。她說,“我棲居於可能性”(I dwell in possibility)。

每一個文學文本都處在廣義的翻譯、移動和重寫(rewriting)之中,並在不斷的“重寫”中獲得延續和重生。不過,狄金森詩歌文本的流動性和不確定性顯得尤爲突出,這與她私密的創作和發表樣態及其詩學策略密切相關。狄金森的大量詩歌文本都處在明顯的未完成或不 確定狀態,這首先表現在物質形態上,可以粗略概括爲以下三種:第一,未定稿:詩人留下大量未加整理的草稿或半成品,它們停留在實際的未完成狀態;第二,異文:同一首詩作有多種不同形態的手稿或手抄本存留,如零散的手稿、裝訂成冊的抄本或隨信寄給親友的抄本;第三,替換詞(alternative words or phrases):在似乎已經完成並定稿的文本中,詩人在紙張的空白處保留大量替換詞,讓文本處在開放狀態或保留多種可能性。

艾米莉·狄金森的臥室

在詩歌史上,沒有哪位詩人像狄金森一樣如此頻繁地爲詩歌文本保留了如此豐富的異文和替換詞。一方面,這與詩人生前選擇不發表或僅限於在朋友圈傳遞抄本的發表方式有關;另一方面,有種種跡象表明,保留替換詞是狄金森自覺的“選擇不選擇”(choosing not choosing)的詩學策略,具有明顯的實驗性。而大量的未定稿和異文的存在,也很可能與詩人無意於追求確定性的詩學策略和創作理念相關。

—— 節選自《棲居於可能性:艾米莉·狄金森詩歌讀本》前言

狄金森的第一部詩集,出版於詩人死後四年,也就是1890年。封面是狄金森最喜歡的一種植物水晶蘭。

朗讀時長:5分55秒

聲優:譚欣雅 | 張雁秋

F348 I would not paint - a picture -

I would not paint - a picture -

I'd rather be the One

Its bright impossibility

To dwell - delicious - on -

And wonder how the fingers feel

Whose rare - celestial - stir -

Evokes so sweet a torment -

Such sumptuous - Despair -

I would not talk, like Cornets -

I'd rather be the One

Raised softly to the Ceilings -

And out, and easy on -

Through Villages of Ether -

Myself endued Balloon

By but a lip of Metal -

The pier to my Pontoon -

Nor would I be a Poet -

It's finer - own the Ear - 

Enamored - impotent - content -

The License to revere,

A privilege so awful

What would the Dower be,

Had I the Art to stun myself

With Bolts - of Melody!

3 bright] fair

7 Evokes] provokes

11 the Ceilings] Horizons

12 out,] by -

14 endued] upborne·upheld·sustained

21 privilege] luxury

我不願畫 - 一幅畫 - ①

我不願畫 - 一幅畫 -

我更願成爲那一個②

可以 - 悠然 - 棲居於

它那光明的烏有之鄉 -

可以想象指尖的感覺

手指輕盈 - 空靈的 - 盪漾

激起如此甜蜜的憂傷 -

如此奢華的 - 絕望 -

我不願像短號一樣說話 -

我更願成爲那一個

被輕輕地激發,響徹屋頂 -

再溢出,飄蕩開去 -

穿過天穹的村莊

我成了豐滿的氣球

經由那金屬脣片 -

我平底船的碼頭 -

我也不願做詩人 -

擁有耳朵 - 更好-

沉醉- 無爲- 滿足-

那令人敬畏的特權 -

何等傲人的殊榮

那嫁妝將會怎樣③

假如我能讓自己震顫

憑旋律的- 閃電!

3 光明] 美好

7 激起] 喚起

11 屋頂 ] 地平線

12 溢出,] 經過 -

14 豐滿的 ] 托起的·撐起的·持續的

21 殊榮 ] 享受

艾米莉·狄金森《我不願畫 - 一幅畫 -》手稿

【註釋】

① 大約作於1862年夏天。現存一份手稿(兩頁,如圖),收入“詩箋”(Fascicle 17)。詩人在手稿上留下了多個小加號(+),表示這裏不確定,詩人在詩歌的結尾處(第二頁 下端)留下了若干替換詞。比如第三行的bright可以替換爲fair;第十四行的endued,可以 替換爲upborne·upreld·sustained。下同。

② 全詩有17個詞使用了首字母大寫形式,中譯本以加粗字對應。

③ Dower有多重意義。根據狄金森使用的1844年版《韋伯斯特詞典》,dower一詞 指:A.丈夫去世後留給妻子生前享用的一部分田產或房屋;B.女子出嫁時帶入夫家的財物;C.丈夫贈予妻子的禮物;D.稟賦,天賦。儘管該詞在詩中可以理解爲“天賦”,但 不是首要的聯想意義。在狄金森生活的19世紀,這一詞彙與婚姻相關的聯想意義非常強 烈。事實上,狄金森在詩歌中常常基於19世紀的文化實踐進行含蓄的詩學表達,主張女 性藝術家應該自我發明,用不同於男性的藝術形式來進行自我表達。因而,該詞在詩中 具有強烈的性別暗示,揭示了全詩言說者的女性身份。(關於Dower一詞的小組討論,詳 見[通信摘錄]。)

艾米莉·狄金森的詩作《A Word is Dead》

【解讀】

在這首詩中,詩人做出了一系列選擇:不願意做畫家、不願意當“短號”,而願意成爲擺脫物質束縛、自在自爲的“那一個”;也不願意做無冕之王的“詩人”,而是滿足於用“耳朵”去傾聽自己的藝術,不爲世俗和外界所左右。這首詩表現了詩人以自我和自在爲核心的自由精神。同時,這首詩也堪稱狄金森的一篇詩學宣言,表達了狄金森創造女性藝術的詩學追求。最後一節“嫁妝”一詞暗示了言說者的女性身份:一個藝術家“嫁給”了自己,她既是“旋律的閃電”的創造者,也是接受者,可能以此“讓自己狂迷”。這與詩的前兩節中言說者聲稱“我”不願意成爲畫家或音樂家(號手)的話語 立場一致,因爲在詩人所生活的時代,極少有女性畫家被視爲“偉大”,而音樂家(尤 其是短號手)都是男性。在這一意義上,這首詩藝術地宣示了狄金森的女性詩學觀。另 一方面,它強調了在藝術體驗和表達中詩人的直覺和感覺的中心地位,呼應了愛默生(Ralph Waldo Emerson)的超驗主義哲學:“我成了一隻透明的眼球;我是虛空;我無所不見。”(《自然》第一章:I become a transparent eyeball; I am nothing; I see all.)(小組討論,詳見[通信摘錄]。)

(翻譯、註釋和解讀:羅良功;參考Eliza Richards意見)

由美國發行的狄金森郵票

【通信摘錄】

關於F348 - I would not paint - a picture -

/來自Eliza Richards(羅良功譯):

柏華、良功,你們好!很高興收到你們的來信!……關於Dower一詞,我同意良功的意見(首選“嫁妝”而不是“天賦”)。以下是狄金森使用的詞典(Noah Webster,1844)中關於 該詞的解釋:

詞源:DOW'ER,n. [W. dawd ,a gift(賜予物);dawni ,to endow(捐贈、 賜予);F. douaire ,源自 douer ,to endow(捐贈、賜予)。被認爲源自拉丁語 dos 、dotis 、dotatio ; 希臘語 δως ,a gift(賜予物),源自 διδωμι ,to give(贈予),W. dodi ,L. do 。中世紀時期按拉丁語寫爲dodarium 、dotarium 、douarium 。Spelman:在愛爾蘭語中,diobhadth 即是 dower。]

① 丈夫死後妻子在世時享用的那部分土地和房屋。—Blackstone [這是該詞 當前常用的意義。]

② 婦女出嫁時帶到夫家的財物。—Dryden

③ 丈夫贈送給妻子的禮物。

④ 贈品;禮品。

該詞的性別化的意義不容忽視。它是一個古詞,今天不常用了,但與19世紀婚姻習俗的 關聯性非常強。它當然也有“賜予物”、“天賦”之意,但不是第一關聯。狄金森關於詩歌的詩常常基於文化習慣,對女性藝術家如何以特別的方式進行自我發明進行微妙的評議。在這一意義上,本詩最後一節暗示着藝術家“嫁給”她自己 -她既是“旋律的閃電”這一天賦的創造者也是接受者……她不必當畫家或音樂家/短號就能讓自己“震顫”。此前兩節都比較隱晦地呈現出男性藝術家的形象,事實上,在19世紀的美國,鮮有女性藝術家被認爲“偉大”——卡薩特(Mary Cassatt)是我現在唯一能夠想到的,不過也是後來的了;公共場所的音樂家全都是男性,尤其是短號手。所以,dower一詞當然有“禮物”、“天賦”之意,但我 認爲在這首詩中具有非常強烈的性別含義。

艾米莉·狄金森的植物標本手冊

F1353B pile like Thunder to its close

To pile like Thunder to its close

Then crumble grand away

While Everything created hid

This - would be Poetry -

Or Love - the two coeval come -

We both and neither prove -

Experience either and consume -

For None see God and live -

堆疊如雷鳴直到最後①

堆疊如雷鳴直到最後

隨即轟然坍塌散去

每樣事物被創造又被藏起

這 - 可能就是詩 -

或愛情 - 這二者同時來到 - ②

我們證明二者又一個都證明不了 -

經驗其中之一就會毀掉 -

因爲沒有人看見上帝還能存活 - ③

艾米莉·狄金森《pile like Thunder to its close》手稿

【註釋】

① 大約作於1875年,現存一份手稿,寄給蘇珊,有詩人的簽名。詩人自己沒有保留副本。詩人此時43歲,根據哈貝格,“狄金森滿40歲的這年標誌着她4年沉寂期的結束和 一段持續的中水位創作活躍期的開始”(哈格,2013:466)。

② 狄金森有關於詩歌的詩,也有關於愛情的詩,明確而直接地同時以詩歌和愛情爲 主題的詩作比較罕見。

③ 《聖經·舊約·出埃及記》(34:20):耶和華對摩西說:“你不能看見我的面,因爲人見我的面不能存活。”

【解讀】

“隨手書”是狄金森詩歌寫作的基本方式,她將“獨處的心智遊戲的樂趣”和通過寫信建立起“人與人親密交往的樂趣”相結合,她寫作,“與生活嬉戲,按照她所瞭解的樣子,而沒有想過最終凝固成鉛字的結果”(哈貝格,2013:107)。“隨手書”的方式也使得她在抒情短詩的寫作中,善於在每一首詩中捕捉情緒的強度和語調的整體感,而通過總體寫作的過程編織與積累,來實現主題的完整性。因而,互文性是狄金森詩歌的 一個重要特徵。同時期的詩作中相似意象,同題材的詩作,或者相近的表達形式,都可以是切入這種互文性的解讀途徑。

這首詩由兩節構成,詩的第一節用打雷的過程來形容詩歌的特點(或詩歌帶給人的感 受)。在更早的一首詩《我不願畫 - 一幅畫 - 》(F348 - I would not paint - a picture - )裏,狄金森曾以“雷電”形容詩人的寫作體驗,而這裏,詩人用打雷的動態過程來隱喻詩歌或愛情的體驗生成經過。用動態過程來表達一種成果(詩歌)的方式,還可參見《望夏日的天空》(F1491 - To see the summer sky )。第一節的最後一個判斷句“這 - 可能就是詩 - ”,表明這首詩屬於狄金森獨特的“定義詩”(definition  poems)。不過,在這裏她採用了虛擬語氣(Cristanne Miller,1987:85)。過渡到下一節,詩人將“愛情”與 “詩歌”並舉,以分節的空行與小短線間隔,不僅提示了節奏上的停頓,而且也是對新引入的對象(愛情)的強調。第二節的內容引向了一個戲劇性的層面——探討詩歌與愛情帶給人的體驗的相似性,同時加入了“信仰”意涵。這也使得第二節詩的意義變得複雜而多層。

艾米莉·狄金森寫給兄長奧斯丁的信

米勒細緻討論了詩中聯繫詞、動詞形態及句式重複等所體現出的詩歌內涵的微妙。 短短8行詩,40個詞語,竟有9個動詞,說明了基於行動世界的詩歌也對應於世界的行動及其反應。雷霆的產生和結束正如創造的發生和隱藏,既撼動人心又觸不可及,要把握住詩歌或愛情的經驗同樣如此,因爲它們永遠是不穩定的,或無法被充分認知。進而言之,若去體驗它們,就得失去自我,以致毀掉(或被毀掉)(Miller,1987:86-87)。詩的最後一句用一個有關上帝的典故,說明了“毀掉”的依據,強化了詩歌創作與愛情經驗中的破壞性力量,當然,也肯定了其中的神性。這首詩的主旨,正如米勒精當的描述,“傳達了狄金森的信念,關於創造力,或愛情,或各種深刻的宗教經驗的表達,均關涉一種潛在破壞力量的釋放”。當然,詩人沒有成爲這種破壞力量的犧牲品,“詩人把她自己想象爲整個經歷:她不是雷霆的行使者或閃電或被擊中的物體,而是雷霆的行動,堆疊着、破碎着,同時‘被創造出的每樣事物’也回應着。她想象如果她就是詩歌或愛情或上帝的行動,那可能會怎樣”(Miller,1987:127)。進一步闡釋開去,這首詩將詩歌和愛情,與看見上帝的不可能之經驗連接起來,暗示了詩歌與愛情,就像神性一 樣,處在人類的認知之上。

艾米莉·狄金森隨手寫在巧克力包裝紙上的詩

回到文本,第二節詩的頭兩句頗晦澀,“到來”相應於喻體雷霆的發動,“證明” 是由雷霆的“坍塌散去”而“隱藏”之故,引出下文對於上帝存在的疑惑,“二者”當 指“詩歌”和“愛情”。從本體到喻體,過程性或行動本身的複雜(到來 - 隱藏 - 證 明)使得短短的幾行詩的詩意高度濃縮,在原文中,狄金森通過省略和虛詞(both、 neither、either)的運用巧妙地達到了這種凝練的效果。而在漢語表達中,即便用了相應的虛詞,也頗難體現其韻味。或許,在傳統的漢語詩歌實踐中,這幾行的意思可以通過互文的修辭手段獲得,但在現代漢語表達中,這種互文見義的修辭又似乎難以實現。(小組討論,詳見[通信摘錄]。)

(翻譯、註釋、解讀:周瓚;參考Cristanne Miller意見)

【討論通信】

三、關於F1353B - To pile like Thunder to its close

/1.來自周瓚:

Cris,你好:閱讀這首詩,我有幾個問題向您請教:

① 首句中的close確切的意思是什麼?指的是雷霆最高點的狀態嗎?

② This - would be Poetry - ,這句中的this是否跟Everything created hid相關?

③ Experience either and consume - ,這句話是不是省去了the other?

④ 這首詩是一首有關詩歌的詩嗎?

/2.來自Cristanne Miller(周瓚譯):

瓚,你好: 你來信中提出的所有問題都非常有意思,我會依次回答。我不知道你是否參看過我的書《艾米莉·狄金森:一位詩人的語法》(1987),關於這首詩,我書中有所論述。

① to its close意思是“到它結束”。雷霆愈來愈響亮直到其終止,或者指其“漸漸堆高”直到其完結,然後“瓦解殆盡”或以一種逐步變弱的聲音消失,起初漸強然後又漸弱。

② This 指的是整個活動或上面幾句所描繪的情形,這些可能就是詩(或可能就是 愛)——所以說,她將一種情形與詩等同,又將詩與愛等同。

③ 如果把省略的詞語補充進來,我覺得這個句子的完整表達是這樣的:Experience either(poetry or love) and you will be consumed;在我的書中,我是這麼說的,“在To pile like Thunder一句中,無曲折變化的形式(uninflected form)在活動(指雷霆)周圍敞開了一個永恆的、無參照性的空間。這裏的非曲折動詞從邏輯上看是一種被動形式,做不及物動詞使用,或者作爲及物動詞,但沒有直接賓語,只有一個暗含的主語;consume(毀掉)顯現爲命令、宣告和預言(取決於讀者如何理解Experience這個詞,要麼讀作命令語氣,‘去體驗’, 要麼讀作‘我們去體驗’的縮略形式)。‘你會被毀滅’從邏輯上看是被動語態,以主動形式呈現爲你的意願:(你)毀掉。這毀掉活動的責任方變動不居,並沒有簡單的方法可以將它與詩的其餘部分整合起來。因此,這種動詞形式上的歧義紛呈給詩(與愛)留下了不確定性”。總之,我認爲狄金森用無曲折變化的動詞來表達一種根源,含義豐富,但將它們的活動普遍化、未完成,並且未明確化——因而我們能理解這種活動或活動的力量卻不清楚它的始終。

④ 狄金森在這裏拿詩歌與愛情相比較,作爲一種力量,它如此強大,如果讀者充分體驗到它,就會“被毀掉”。然後,她說這兩種經驗(讀詩和感受愛)就像看到神——它們有着相同的力量,如同神的顯靈。根據神話的說法,人見到神,不能活,因爲這種經驗過於巨大。她似乎暗示一個人無法體驗詩歌(或愛)的全部力量,並繼續活着——正如一個人被閃電擊中(與雷霆一道),就不能活了。然而,我們確實活着,因爲我們僅僅接受了詩歌或愛情的部分力量。所以,這首詩無疑給詩歌下了一個定義,它也是關於愛的一個定義。

狄金森電子檔案開通時,紐約時報的報道

/3.來自王柏華:

While Everything created hid,你的譯文是“當每樣事物被創造又被藏起”。我覺得這裏似乎不是一先一後的關係,而是同時,生而隱匿,一經創造即被藏起,被藏着創造出來,一 種非面世的面世。狄金森特別喜歡這一類悖謬式表達。這剛好與她的詩歌美學相關:藏着寫 詩,不直說,像寫謎語一樣寫詩;寫出來了,卻又沒有直接寫出來。對於讀者的閱讀體驗來 說,也是如此(此詩似乎以體驗爲中心)。這似乎也與她私密而執着的愛情體驗相通。當然,二者都指向一種悲壯的崇高與不朽。可否譯成“一切創生而隱匿”?這裏,或許可以增 加一個註釋?我也沒有什麼太好的建議。

/4.來自周瓚:

我也是這麼理解的,所以用“又”表示前後兩個行爲是並列的。要是修改的話,你覺 得用什麼詞好?還是刪去“又”,像原文那樣不加任何聯繫詞?也許可以。我個人覺得不必加註釋,保留一些直譯的痕跡並不妨礙漢語中的狄金森的接受。譯者有時候會不自覺地想把譯文儘量明朗,但是詩需要陌生感,即便不合語法也沒關係。我的感覺,也不一定對。“創生”和“隱匿”這兩個詞感覺有點重。

| 節選自《棲居於可能性:艾米莉·狄金森詩歌讀本》王柏華 , ( 美 ) Martha Nell Smith 主編 ; 王柏華等 譯 . 四川文藝出版社

| 艾米莉·狄金森國際合作翻譯項目;復旦文學翻譯研究中心&艾米莉·狄金森國際學會聯合出品

爲了在漢語世界裏進一步敞開狄金森詩歌的諸多可能性,復旦大學文學翻譯研究中心和美國狄金森國際學會(Emily Dickinson International Society)聯合發起並組織了“狄金森合作翻譯項目”,共同翻譯、精讀、研討狄金森詩作104首。研討會和翻譯項目的發起人和組織者復旦大學中文系王柏華,協同狄金森國際學會主席馬莎·內爾·史密斯(Martha Nell Smith)和《狄金森學刊》前任主編克里斯丹·米勒(Cristanne Miller),共邀請到近50位中外詩人、譯者、學者參與,組成21個翻譯小組,每組2—3人,分別選譯3—11首狄金森詩作,併爲每一首詩作提供註釋和解讀。本文從中挑選了《我不願畫 - 一幅畫 - 》和《堆疊如雷鳴直到最後》兩首詩,並配以中英雙語朗讀、譯者解讀和小組討論。

艾米莉·狄金森,(Emily Dickinson,1830—1886),二十世紀現代主義詩歌的先驅之一。20歲開始寫詩,早期的詩大都已散失。1858年後閉門不出,70年代後幾乎不出房門,文學史上稱她爲“阿默斯特的女尼”。她留下詩稿 1775首,生前只有發表過7首。狄金森逝世後,她的親友曾編選她的遺詩,於19世紀末印出三集。1955年,狄金森全集出版,共有3卷詩歌和3卷書信。

聲優1:譚欣雅,1995年生於雲南昆明。現主修英語語言文學。自由撰稿人,微博音樂人,失眠大師。

聲優2:張雁秋,筆名繆斯的左手,來自長沙,現職業爲法語老師。喜歡讀詩,寫詩,飛地忠實粉絲一枚。

配樂:1、Xeuphoria - For When You Are Alone 2、Xeuphoria - I know you're not, but I hope you're thinking of the time we had together 3、Otto A Totland - Weltz

#飛地策劃整理,轉載提前告知#

編輯:翠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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