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从《齐民要术》所记来看,古人吃蝉很用心思,至少有三种吃法:要取蝉的胸脯肉,或烤或蒸或下沸水焯,然后在加酢、香菜、蓼等佐料,上餐桌食用。古人餐桌上有些东西在今天看来很不可思议,甚至有人会觉得恶心,比如吃蚂蚁子,不少人可能接受不了,但却是古人眼里的难得美味,古人就好这一口。


古人夏天爱吃的三道特殊美味,其中两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文:新原创-倪方六(读史特约作家)

天一热,人们遇到的最大问题是饮食。如何利用食材,让人们吃得好,古人想出了不少办法。古人餐桌上有些东西在今天看来很不可思议,甚至有人会觉得恶心,比如吃蚂蚁子,不少人可能接受不了,但却是古人眼里的难得美味,古人就好这一口。

古人夏天爱吃的三道特殊美味,其中两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古代贵族就食场景,饮食中往往有特殊美味(河南洛阳朱村东汉壁画墓壁画)

第一道蚁子酱,这是先秦时特流行的美味,非一般人可以享用的,乃贵族食品。

据《周礼·天官》,周王家的食单上就有这道美味,属于“醢”[hǎi],即肉酱系列。周王家的肉酱系列十分丰富,周王仅一顿早餐,就得上60瓮醢,有蠃醢、脾析、蜱醢 、蜃、蚳醢、豚拍、鱼醢等。

其中的“蚳醢”为何物?蚳读作chí,东汉学者郑玄就此作注称,“以蚍蜉子为醢也。”蚍蜉子就是蚂蚁卵,可见“蚳醢”就是蚁子酱。

醢是怎么做出来的?郑玄有这样的介绍:“作醢及臡者,必先膊干其肉,乃复莝之,杂以梁曲及盐,渍以美酒,涂置甀中,百日则成矣。”从郑玄的说法中可以知道,这里肉酱的做法还是颇有讲究的,用动物肉作原料,加上曲、酒、盐等腌酿而成,但用料极其严格,如猪肉酱必须用小肋条肉。

具体到蚂蚁子酱,则须是蚂蚁的卵,郑玄所说的“蚍蜉子”就是这意思。

古人夏天爱吃的三道特殊美味,其中两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蚂蚁窝,白色的就是蚁卵

醢由“醢人”专门制作,醢人相当于周王家的肉酱制造厂厂长,手下有阉奴5 人、女醢20人,另加女奴40人。这些人只管制作,原料的来源由另外一班人供应。蚳便由“鳖人”去寻找,专挖蚂蚁窝,《周礼·天官》是这样说的:“祭祀,共蜱、蠃、蚳,经授醢人。”

醢人制作出来的蚳醢一类肉酱,专供“天子馈食”和“祭礼”之用,食用干肉片时,必用蚳醢,蘸着吃。

蚳醢虽是先秦时期贵族餐桌上的一道佳肴,但至晚在唐时,有的地方仍当美食。唐昭宗时曾出任广州司马的刘恂,曾记录下当年岭南人吃蚁卵酱的风俗,其在《岭表寻异》中称:“交、广溪洞间,酋长多收蚁卵,淘泽令净,卤以为酱。或云其味酷似肉酱,非官客亲友,不可得也。”

古人夏天爱吃的三道特殊美味,其中两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岭表寻异》内页

岭南属于热带地区,蚁类极多,加上当地贵族好蚁卵酱这一口,当地有人专门做蚂蚁子生意,连窝卖:“有席袋贮蚁,子窠鬻于市者,蚁窠如薄絮囊,皆连带枝叶,蚁在其中,和窠而卖之。”

南宋陆游 《老学庵笔记》(卷六)引唐段公路《北户录》,亦提到岭南人挖蚂蚁窝做酱的事情:“广人于山间掘取大蚁为酱,名蚁子酱。”

古人崇尚的第二道美味,是“蜩”,至今很多地方的人们仍喜食。

蜩读作tiáo,学名“蝉”,就是俗话说的“知了”。据《礼记》,用知了制作的菜肴与蚳醢,都是先秦时供“人君燕食”上等食品。

古人夏天爱吃的三道特殊美味,其中两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中国人食蝉史不比吃蚁子晚,在孔子生活的春秋时期,南方人就捉知了食用了。当时孔子到楚国去,走出树林,便看到有一个驼背老人正用竿子粘知了,十分熟练,就像在地上捡取一样,这种捕蝉方法与我们小时候一模一样。孔子当时很惊奇,还特地询问了老人的捉蝉经验。此即《庄子·达生》所谓:“仲尼适楚,出于林中,见疴瘘承蜩,犹掇之也。”

魏晋南北朝时,人们对蝉这口美味似乎更有兴趣,快把蝉吃绝种了。为此,三国才子曹植还写了一篇《蝉赋》,记述了蝉一生遇到过各种天敌,最后的“天敌”竟是厨师:“委厥体于膳夫,归炎炭而就燔。”

烧烤知了,似乎是古今都流行的吃法,南北方也差不多。乾隆《潮州府志》中记载当地人的吃法,也是这样:“潮人常取蝉,向火中微炙即啖之。”

古人夏天爱吃的三道特殊美味,其中两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捕蝉,一女子正欲捕捉树上知了(唐代章怀太子墓壁画《观鸟捕蝉图》,局部)

南北朝人很会吃蝉,发明了不少经典吃法。《齐民要术·菹绿第七十九》(卷第八)记录了时人的“蝉脯菹法”:“捶之,火炙令熟。细擘,下酢;又云:蒸之。细切香菜置上;又云:下沸汤中,即出,擘,如上香菜蓼法。”

从《齐民要术》所记来看,古人吃蝉很用心思,至少有三种吃法:要取蝉的胸脯肉,或烤或蒸或下沸水焯,然后在加酢、香菜、蓼等佐料,上餐桌食用。

古人喜事的第三道美味,炸蛆虫,亦可能是当今很多人不能接受的。

食蛆虫会让人感觉很恶心,但和上面说的古人餐桌上的两道美味道理一样,其实都是古代流行的“食虫风尚”中的一部分。

追溯起来,此食俗应该源于原始时代,在无力征服大动物的年代,捕捉昆虫是人类获取优质蛋白的主要手法。现代科学已证明,蚂蚁卵、蝉、蝗虫的蛋白质含量比鸡肉还丰富,说明古人眼光之独到。

古人喜欢食用的“虫类”食物相当丰富,蛴螬、牛蜢、蚊子、蜻蜓、天牛、龙虱、蚕蛹等等,都曾是古人的盘中餐,有一些至今在食用,如蚕蛹,就是现代人还在吃的食物。

如过去云南那边的贵族,喜欢吃棕树上长的一种大虫卵。这种虫,穴居棕木中,靠吸食棕木根脂长大。棕虫呈黑色,粗如手臂,状如海参,当地人视为珍馔。

清赵学敏在《本草纲目拾遗》引《滇南各甸土司记》,便提到这种情况:“腾越州外各土司中,把“土司饷贵客必向各峒丁索取此虫作供。连棕皮数尺解送,剖木取之。作羹绝鲜美,肉亦坚韧而瞍,绝似东海参云。”

在古人所食的“虫”中,有一种“五谷虫”最为特别,也是古人特好的一口,传统名点“八珍糕”中凡好吃的,必含“五谷虫”,清末慈禧太后最爱吃这种糕点。

古人夏天爱吃的三道特殊美味,其中两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五谷虫”是什么虫?古人称为“肉虫”,其实就是令人作恶的蛆,系大头蝇一类昆虫的幼虫,厕所、粪坑这些肮脏的地方,是其最理想的滋生环境。

蛆这道美味,我想即便是超级吃货,也未必能吃下去吧。

但食用的蛆可不是粪坑里扒出来的,乃专门培养。过去有钱人家,从“腐肉生蛆”现象上得到启发,有意让鲜肉变质生蛆,如此这般长出的蛆,质量和口感均佳,被美称为“肉笋”或“肉芽”。

这种肉蛆越嚼越香,俗话的“嚼蛆”一语,即由来此而来,至今有的地方尚存这种食俗。

据旅居欧洲的朋友说,现在欧洲有一股“嚼蛆”美食风。如在德国,便有不少人喜欢“嚼蛆”,对这种肉虫赞不绝口,有的餐饮投客人所好,专门制作“蛆味大餐”,生意相当好。

推出的蛆色拉、蛆冰淇淋、蛆巧克力沙司、油炸蛆、牛肉蛆汤等冷热“蛆品”很受欢迎。由于德国本地蛆的口味不好,有的餐厅还从重口味的墨西哥进口来高档蛆,满足食客需要。在意大利,也有类似的“蛆味”供应。

有一种口味极好的乳酪,里面就有蛆,更恐怖的是,是活蛆,有活蛆才好吃。有一种名叫“卡苏马苏乳酪”(formaggio marcio)流行品,就是这样的活蛆乳酪。不少中国去的留学生和旅客,仗着胆子吃后都说“味道不错”。

古人夏天爱吃的三道特殊美味,其中两道你可能接受不了

意大利“卡苏马苏乳酪”

意大利语formaggio marcio,意思是“腐臭的乳酪”,是位于意大利西北部的萨丁尼亚人的传统羊奶乳酪。卡苏马苏乳酪以佩克里诺乳酪为材料,通过酪蝇幼虫的消化作用,人们让食材“腐烂”掉。

为了增加口感和促进乳酪中乳脂的分解,刻意将蛆添加于其中物。没蛆不好吃,食客享用时,蛆还活蹦乱跳的,一起吃下肚子。不习惯“嚼蛆”的,则会将活蛆弄掉再信用。

现有食品科学早已证明,蛆确是好的“肉品”之一,蛆的蛋白含量竟然超过60%,还含有各种氨基酸。

据我了解,现有中国不少地方也兴起了“嚼蛆之风”,有专业户专门培养食用蛆供应饭店。在以珠三角为代表的南方,食蛆其实是很正常的,并不是怪癖,也非重口味。

需要说明的,食用蛆与药用蛆是完全两回事情,两种出处。

据明李时珍《本草纲目·虫门口》,药用蛆以六月大热天从粪坑内取者为佳,淘净后封于竹筒中,干后研末,待用。

但在古人的食虫风俗中,也不排除有另类嗜好。

据明王世贞《弇州四部稿》,唐朝时,有一个叫鲜于叔明的剑南节度使,就嗜吃臭虫,把臭虫当成了山珍海味。

其吃法也特别,颇有讲究,要将臭气排出来:“每采拾得三五升,浮于微热水,泄其气,以酥及五味熬,卷饼食之,云天下佳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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