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老俞今年八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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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溫嶺市老年活動中心,俞明德已經站在了電梯口。

“工作室就在二樓,每個週末,十幾個孩子會來這裏參加我組織的讀報活動。”他爽朗地說。

俞明德是1931年生人,今年虛歲八十八,依然精神矍鑠。

在溫嶺和台州教育界,乃至全國的少先隊系統,俞明德都是一個傳奇。他是新中國第一批少先隊輔導員,也是全國唯一從事少先隊工作69年的輔導員,2001年被聘爲溫嶺市少先隊終身總輔導員。從青年時代起,他就多次受到了黨和國家領導人的接見,全國青年社會主義建設積極分子、全國少先隊優秀輔導員、全國一級星星火炬獎章獲得者、全國少先隊工作突出貢獻獎……六十多年來,俞明德可謂榮譽等身。

對這樣一位德高望重的老人,我們滿懷敬意,稱呼他爲“俞老”,但是他擺擺手,認真地糾正道:“老俞。”

老俞說,這輩子,自己就做了一件事,就是少先隊工作。六十多年了,無數次有人勸他,該歇歇了。但老俞的腳步從來沒有停下,他把自己全部的心血傾注在了孩子們身上。

踏遍青山人未老,這邊風景獨好。明年,就是少先隊成立70週年了。老俞,這位和共和國同呼吸共成長的少先隊輔導員,依舊活躍在溫嶺的每一個校園裏。

一系“紅領巾”

不當校長當“隊長”

1965年俞明德與紅領巾在一江山島烈士紀念館前。

1949年,溫嶺解放。這一年,19歲的俞明德成了一名人民教師。當時,百廢待興,俞明德任教的學校就設在一座破廟裏,只有兩張四方桌、七、八個學生。他每天翻三道嶺,從溫嶺城區走到溫嶠。不久,俞明德又被調到巖下中心小學任教,擔任少年兒童委員。

1949年10月13日,中國少年兒童隊(1953年6月更名爲中國少年先鋒隊)成立。俞明德給團縣委打了個報告,1950年1月成立了全縣第一個少年兒童隊組織,他也成爲了新中國第一批少先隊輔導員。那時候,俞明德一邊上課,一邊帶着孩子們唱革命歌曲、宣傳土改,一個念頭慢慢在他心裏紮了根:好好工作,爲祖國培養下一代。

爲了當好輔導員,年輕的俞明德決定去外地“取經”。他專程跑到上海、江蘇等地,向當時的優秀輔導員學習。那時候,交通還沒有現在那麼便利,他一點兒也不怕苦,揹着簡單的行李就上了路。

俞明德發現,優秀的輔導員,總是注重培養學生的動手能力。於是,已經調任溫嶺縣第一中心小學副校長的他,帶着孩子們養了幾隻羊,去開荒種番薯,自己和學校的其他老師一起挑大糞賣肥料。攢下的錢用來幫助困難學生或者支援國家建設。

從上個世紀五十年代起,俞明德的工作時常調動,但不論在哪裏,不管是擔任校長亦或是副校長,他總會主動要求兼任大隊輔導員。

上級領導不理解,覺得俞明德又要教書,又要負責行政工作,已經很忙,再擔任輔導員,會耽誤工作,“樣樣都要做,結果樣樣都做不好”。

但是俞明德說,校長可以不當,但一定要當輔導員——他放不下孩子們,放不下紅領巾。

談起自己的青年時代,老俞說,那時的日子,雖然困難,但是單純。“母雞下雞蛋,咕呀咕咕叫……朱大嫂撿雞蛋,獻給志願軍。”他即興哼起了熟悉的歌謠,思緒彷彿回到了多年以前。

再系“紅領巾”

滿頭青絲變白髮

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後,俞明德恢復了工作。他鄭重地向縣教委領導提出了請求:“讓我戴上紅領巾,繼續做少先隊工作。”

愛人堅決反對。她拉住俞明德,說別幹了,換個工作,咱去楊梅山頭教書不行嗎?

2009年俞明德接受學生的60朵鮮花,紀念他紅領巾事業60週年。

妻子顧慮不無道理。年近五十,俞明德已不再年輕,他還能跟以前一樣和孩子們“打成一片”嗎?擔任了輔導員,課餘就要帶着學生們開展活動,他還有多餘的精力嗎?

俞明德很“倔”。他說,培養好下一代,這可是黨交給我的任務啊!

領導批准了俞明德的請求,並且讓他擔任少先隊總輔導員。

俞明德又戴上了紅領巾,回到了校園。他在橫湖小學組織學生開展學工活動,學做測電筆裏面的電阻,越做越有名,全縣乃至全省全國的學校都派人來參觀學習。

調到實驗小學,俞明德看到教室的窗戶沒有玻璃,是用毛邊紙糊的,天冷的時候,寒風透過窗子直往學生的脖子裏灌。他打好報告,跑到縣裏要修繕教室。

負責的同志犯了難,還是勒緊褲腰帶過日子的時候,怎麼也撥不出多餘的經費了。俞明德“不依不饒”,最後“要”回來一個籃球架。於是,學生們開始有了像樣的體育課。

當時,大多數學生家裏條件一般。他們帶着乾糧,每天走四十多分鐘的路趕到學校上學,要是下了雨,就回不了家。俞明德看在眼裏,急在心頭。他和愛人自己掏錢,給他們買了二三十件雨衣,孩子們都高興壞了。

改革開放的春風吹遍大江南北,生活條件一天一天地好起來了,俞明德對孩子們的“照看”一點兒也沒有松。爲了教育孩子們節約糧食,他曾經想出過這樣的點子:收集不用的布,縫成袋子洗乾淨,兜在水槽下水處,洗米的時候,米粒就不會輕易掉出去。米粒攢得多了,可以養豬用。

年紀逐漸增大,青絲漸漸變成了白髮,“小俞”成了“老俞”。但是,他胸前的紅領巾卻不曾褪色。俞明德說,年齡沒有成爲他的工作障礙。從事少先隊工作,讓他的眼界更開闊了。

從上世紀80年代起,老俞就開始組織“海洋生物博物館”“藍色海洋拯救行動”這樣的活動。他總是不遺餘力,把自己滿懷的熱情和畢生的精力投入到少先隊工作中,悉心呵護着一代代的“紅領巾”茁壯成長。

三系“紅領巾”

“退而不休”爲少年

1991年10月,年滿60週歲的俞明德就要退休了。

退休手續還沒辦,不少單位就找上門了。有的請他去當顧問,有的請他去企業做管理……俞明德搖搖頭,回絕了。他只向上級領導提出了一個請求:“讓我再當少先隊志願輔導員。” 

身邊的人不解,問他:“老俞,你這麼大年紀了,不應該在家帶帶孫子、頤養天年,過幾年舒心日子嗎?爲什麼還要‘賴’在紅領巾隊伍裏。”

老俞回答:“因爲我喜歡孩子,只有跟紅領巾同行,我的生命纔有意義。”

或許,這就是一位教育工作者對理想信念的執着吧。

最終,老俞用自己的方式留在了紅領巾隊伍裏——他當起了通訊員,開始給報紙雜誌投稿。老俞說,希望藉着拍攝的機會,到學校去,到少先隊員中去,和輔導員們一起策劃、組織活動,宣傳少先隊工作。這樣,他這個“退而不休”的輔導員纔不是“花瓶”。

從此,校園裏多了一位編外記者。他滿頭銀髮,繫着紅領巾,扛着攝像機,跑進跑出。

其實,對於一位“半路出家”老人來說,通訊員工作並不輕鬆。他學拍照,學攝像,勤於寫稿。曾經,爲了瞭解一位殘疾兒童柯威德的優秀事蹟,而翻山越嶺登門拜訪。

2001年,溫嶺市委、市政府聘請俞明德擔任溫嶺市少先隊終身輔導員,並且獎勵給他一臺電腦。

老俞喜出望外。因爲不會用電腦,他常常懊惱發照片、發稿子的速度比不上別人。現在,趕上別人的機會來了。七十多歲的他從頭學起,學會了打字、傳照片、發郵件。這一年,他被全國、省、市紙質刊物錄用的稿件有346篇。如今,老俞還學會了用智能手機。他說,只有多學習,纔不會“落伍”。

老俞說,自己做的都是小事。但就是這些“小事”,讓他牽腸掛肚。2010年,老俞患左膝關節增生性改變,寸步難行。離開孩子們在家休息的一個月,讓他倍感痛苦。病情稍有好轉,老俞就僱了三輪車去上下班,在辦公室裏通過電話與各個學校的輔導員聯繫。稍能走動,他就又騎着電瓶車去學校了。

如今的老俞,每天早上6時,便騎着自行車或者電瓶車,背上裝備,往學校和孩子們中間跑;晚飯後,坐在電腦前,把一天的活動寫成報道,和照片一起發給報社,到晚上10點入睡。這些年,他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了一起工作的團隊,有了一羣志同道合的“戰友”,爲了共同的事業而努力着。老俞說,自己的生活雖然平淡,但只要是和孩子們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時候。

一輩子一件事,甚好

黃保才

絕大多數人的一生,做不了驚天動地的壯舉,也幹不上改變歷史軌跡的大事,所有的僅是普通職業,平凡小事。而今年88歲的俞明德,更爲徹底,他說這一生就幹了一件事,當個少先隊輔導員。

1985年,俞明德給少先隊員講故事。

事實上也正是如此,俞明德當少先隊輔導員,與共和國同齡,整整69個年頭。他現在仍然當着,每天上班,因爲前些年他所在的家鄉溫嶺市,已授予他終身少先隊輔導員的頭銜,於是,銀髮與紅領巾齊飄,成爲俞明德幸福晚年的標配,也成了溫嶺乃至台州、浙江一張閃亮的精神名片。

有俞明德這樣執著熱愛少兒輔導工作的老人,溫嶺幾茬孩子真是有福了。他們從老俞的言傳身教中,汲取到堅定理想信念,立志幹事創業的動力源泉。反過來,孩子們的赤誠童心、天真活潑,也讓老俞青春長駐、風采不減。

俞明德總是笑眯眯的,一副樂天派模樣,啤酒瓶底厚的眼鏡片永遠透着慈祥、柔和的目光。一如他的淡泊、樂觀,他那與年齡不甚相稱的謙遜,同樣給人以信任,以及滿滿正能量。他不願人叫他“俞老”,而樂意被稱爲“老俞”,因爲老俞親切。

這年頭,親切的老人是稀缺的,在少先隊輔導員隊伍中,像俞明德這般年紀的,可能是碩果僅存的一個。在孩子們的眼裏,俞爺爺就是一泓清清淺淺、他們可赤足嬉戲的小溪,而不是濁水污泥、深不見底的大河深潭。

一輩子就做一件事,要抵禦很多讓人見異思遷的誘惑,還要克服不斷冒出、意想不到的困難,不容易。但俞明德做到了,把當少先隊輔導員這樁平凡事做成高境界的事業。這份簡單、純粹,就是我們投注以敬意目光的理由。

來源:台州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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