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認爲,中國現當代文學要不斷開拓新的研究路徑,應在史料發掘、觀念更新以及文本細讀上下功夫。但這個立足點也並不意味着文學研究者僅僅抓住自己所長,展開單一研究,而應有一個更高的目標,文學研究者要像史學家一樣仔細地挖掘史料,要像哲學家一樣不停地進行觀念的更新和創新,同時也要高度重視文本的細讀和闡釋,最終把這三個方面有機地結合起來,做出上乘的學問和具有巨大創新性的研究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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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自1980年代以來一直是比較活躍的領域,無論是它所提出的文學觀念,還是活躍着的衆多有影響的學者,抑或所培養的優秀學生,都異彩紛呈,但近年來卻面臨困境,沉穩有餘,活躍不足。相反,中國近現代史、古代文學研究卻非常活躍。當然,學科研究的轉向及影響與社會語境、價值選擇有關聯。今天是一個所謂思想淡出、學術凸顯的時代,在學術的規範化和學科化背景中,古代文學顯然有優勢,近現代史研究也沒有那麼大的風險。但是,我們還是有思想地活着。所以,作爲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者,要在研究中不斷回過頭去看看自己走過的路,同時看看學科的前世來生。我認爲,中國現當代文學要不斷開拓新的研究路徑,應在史料發掘、觀念更新以及文本細讀上下功夫。

原文 :《拓新文學的研究路徑》

作者 | 西南大學 王本朝

圖片 | 網絡

史料發掘:突破觀念誤區的重要方法

一般認爲,史料是學術研究的站樁功。有人說,一個學者特別是人文學科的學者,他的學問並不完全靠頭腦,而要靠屁股坐不坐得住。做學問不但要做頭腦學問,還要坐得住,在材料上下功夫。重視文獻史料也是中國現代文學研究的傳統。朱金順的《新文學資料引論》(北京語言學院出版社,1986年)將考證、版本、校勘和目錄作爲現代文學研究基本功。劉增傑提出建立“中國現代文學史料學”,重視作家書信、日記,口述史、回憶錄、舊筆記,書話、檔案,報刊,版本的辨僞與輯佚等工作。

近幾年,吳秀明、程光煒也主張當代史料再發掘工作。有時候,研究半天不能解決的問題,一個史料的發掘就會發揮巨大的作用。比如研究抗戰時期戲劇節,當時老舍和趙清閣合寫的《桃李春風》在1944年獲得國民政府教育部主持的優良劇本獎第一名。這個戲劇節先由中華全國戲劇界抗敵協會主持,後由國民黨政府負責。當時郭沫若的《屈原》沒有獲獎。那麼你覺得這就怪了,只要一查資料就會發現一件私事,當時國民黨政府教育部長陳立夫暗自喜歡趙清閣,就給她評一等獎。再如,今年是五四運動100週年,當時的新文學革命由錢玄同和劉半農演了一場雙簧戲,它被敘述成重要的文學史事件,但只要去查查當時史料,就會發現這個雙簧戲並沒有我們今天敘述得那麼重要。所以,只要有新史料,就可能把已有的結論推翻。做史料的人非常明白這一點,事實也說明這一切,不需要很多的爭論,有了材料,結論自然就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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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史料,是突破觀念誤區的一個重要方法。一個問題爭論好久沒有結論,不如干脆不爭論,回到史料中去,把史料豐富了,自然就會有結論呈現出來。現代文學研究界王瑤、陸耀東、陳子善等學者,都倡導並強調史料的重要性,還長期堅持做史料工作。當然,也不要唯史料,把史料的東西吹得天花亂墜,將歷史碎片化。史料是學者的基本功,也是學科發展的基礎性工作。但一個真正的大學者、有追求的學者不僅以史料爲基礎,還要從史料走出來,超越史料。要從史料中發現問題,不能僅僅停留在史料本身。一個學科的發展還需要有觀念的突圍和創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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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念更新:學術界的當務之急

文學觀念的變化,也會帶來一個學科的創新和發展。如果有不同的觀念,史料也會生產出新的意義。即使一個學者有再紮實的功夫,如果他的觀念提升不起來,這些史料也活不起來。有了新的思維觀念,史料才能站起來。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特別是改革開放以來的40多年,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一些不斷變化的文學觀念在引導人們作研究。比如,1980年代文學的審美性、文學的語言形式研究,1990年代文學的意識形態、文學的文化研究,以及後來的文學現代性、文學現代化,還有王富仁提出來的“中國現代主義文學”,陳思和提出的潛在寫作、民間寫作、先鋒與常態等觀念,都帶來了一些新的發現,推動了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

我也曾提出“文學制度”概念。從社會現實中,我發現當代知識分子的思想、觀念和思維已進入體制化的生產方式。以前的文學研究更多關注文學的思想和語言形式,以作家作品爲研究中心,而文學制度則把文學觀念、語言形式、作家作品和社會接受都包容進去,分析文學思潮、作家作品背後的文學生產方式,以及文學和社會之間的互動關係。中國現代文學的制度化形態遠遠超過古代文學,古代文學面對的是人與自然的關係,現代文學則要處理人與社會的關係;古代文學多是個人化的,而現代文學則是社會化的。它們有一個重要區分,就是制度形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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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新的文學觀念的引導,很多研究都是將以前研究過的再闡釋一下,無法實現大的突破,找不到新的有價值的東西。有學者提出,是否可以再次引入西方理論和傳統文論進入研究視野。事實上,它們都有一定的闡釋力,但西方理論的他者性與中國文學的內生性存有隔膜感,傳統文論的封閉性與現代文學的創造性之間也有差異性。它們有可闡釋的內容,也有不能闡釋的地方,因爲現當代文學是現當代作家的現代體驗以及在現當代社會的複雜環境下產生的。

傳統文論不完全具有包容現代的闡釋能力。西方文論也不完全符合我們的生長土壤,所以,必須找到一個既符合現當代文學歷史現象,切近現當代社會邏輯,又能引領當下社會背景下的學科發展,堅守學科主體的文學觀念,這應是學術界的當務之急,顯然也是非常困難的。實際上,今天真正能夠找到的好東西並不多,很多東西都有重合性,很難帶來一個觀念上的大變化。我們還處在一個焦慮和困惑之中。我認爲,一個學科、一個學者要創新,要有突破,必須從文學觀念開始。文學觀念更新突破了,纔可能真正推動學科的發展。每一個觀念和方法論的提出,借鑑和使用都可以帶來一批新成果,它的貢獻是卓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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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本細讀:文學研究者的獨特身份

文本細讀也是從事文學研究的基本功。在某種意義上,中國現當代文學研究者在文獻方面所作的功夫很紮實,但超不過歷史學、古典文獻學學者。在文學觀念的研究和突圍上,可能又比不過搞哲學、搞美學、搞文藝學的學者。但是,我們有文藝學、美學、哲學的觀念性引領,有古代文獻學的文獻基礎,而且還有古典學、歷史學和哲學美學等不具備的“殺手鐧”和“獨門暗器”,那就文本細讀。從事文學研究就要求文本細讀,文本細讀是文學研究者的獨特身份。

如何開展文本閱讀?首先,要重視文本的語言性。文學和非文學的一個重要區分,就是文學是語言的世界,語言是文學的身體。對文學語言的感悟、對文學語言的體驗都應下功夫。一個文學語詞和意象,都有不同的闡釋和理解,文學語言有其獨特性、豐富性和複雜性。從事現當代文學研究有可能會盲目自信,因爲現當代文學的作家作品使用大白話,在閱讀時很容易快速地滑過去,忽略語言的獨特性,白話文也是很有意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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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在文本細讀時應充分發揮主體體驗。不同主體的感受是不一樣的。在某種程度上,閱讀作品不僅僅是對文本的發現,更主要是對主體的檢驗。研究不能停留在追求觀念、方法或材料的私有性上,實際上,觀念、方法和材料都是公器之物,一個材料誰先發掘誰先使用,但很快就成爲大家熟知的了。文學研究的差異最後還是會落在研究者的差異上,落在研究主體的不同上,落在研究者對文本的閱讀、對材料的理解上。擁有一個強大的、細膩的、豐富而獨特的主體,即使面對一個耳熟能詳的文本、一箇舊材料,也會發現新問題,一箇舊文本也可以讀出新意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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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閱讀就是文本的對話,要細緻、充分、完整地閱讀文本,不能學狗咬骨頭,叼住就跑。文本的意義就如同食鹽化在水裏一樣,細讀就是將其重新蒸發出來。閱讀不是屠夫砍豬肉,幾刀下去就了事。它如同對文本的撫摸,要將自己的感觸和想象延伸至每一個穴位及神經,並且還要知曉其經絡與臟器之關係。

所以,相較於擅長史料挖掘的歷史研究者和擅長更新觀念的哲學研究者,文學研究者更加擅長文本細讀,並且應該立足於此。但這個立足點也並不意味着文學研究者僅僅抓住自己所長,展開單一研究,而應有一個更高的目標,文學研究者要像史學家一樣仔細地挖掘史料,要像哲學家一樣不停地進行觀念的更新和創新,同時也要高度重視文本的細讀和闡釋,最終把這三個方面有機地結合起來,做出上乘的學問和具有巨大創新性的研究成果。

文章原載於社會科學報第1659期第5版,未經允許禁止轉載,文中內容僅代表作者觀點,不代表本報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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