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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曲家林海最近有點火。

今年1月,好友高曉松替他在微博上發佈徵婚啓事,提到他是“中央音樂學院當年大校草,既有經濟基礎,又有詩和遠方”,並且強調正式徵婚,“八抬大轎,明媒正娶”。

林海當時轉發時附和:“徵婚是我的勇氣,啓事表我的初心。曉松兄懂我,助我上青雲。”


到了這個月,林海在微博公開宣佈,徵婚有了結果。泄露“天機”的依然是高曉松。

貌美條兒順95後,聰明到一見傾心,這是高曉松的評價。而林海轉發時直接稱呼爲“小公主”。

徵婚遇到良緣,是值得祝福的事。年齡、樣貌、才智,在兩個真心相愛的人面前,不過是外人的說詞。

可是林海老師徵婚的後續,卻讓人跌破眼鏡。

有網友問他:“聽您的音樂,感覺您不應該是像矮大緊那樣的,只關注喜歡年輕貌美的女子,您應該是偏向優雅內涵型的吧。”

結果林海暴走了:“很多網友確實有病,看不慣我過得好,非要我找一個老大媽,才覺得跟我般配,非要我跟老大媽柴米油鹽,才覺得那是愛情。”

別人說的好像是“優雅內涵型”,怎麼就老大媽了?而且,老大媽怎麼了,就不配擁有愛情嗎?


林海老師還提醒說:“請各位小仙女好好學習美妝,千萬不要覺得顏值不重要,這個世界就看臉……人醜就要少說話。”

這就有點色令智昏了。你看顏值,可以,這是個人的權利。但“人醜就要少說話”是怎麼回事,難道外貌普通的人就不能贏得自己的幸福,連說話都不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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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海的回應,出於自得也好,出於氣憤也罷,應該是真實想法的流露。而這種“真實”,和他在專業領域的建樹相比,實在是太過低級。

如果你還有印象,前年,同是中年男人的五嶽散人也發表過一段讓輿論大譁的說詞:


在“老男人”的眼裏,沒有泡不上的漂亮妞兒,女人的特質要按“聰明、不zuo、獨立、身材、漂亮”來排序。換言之,召之即來,揮之即去,想你時你在腦海,煩你時滾到天邊。

像林海和五嶽散人,都是有藝業傍身的人,也獲得了世俗意義上的成功,不至於連基本的體面都不懂。

可真相就是如此殘酷。面對擇偶或者和異性相處的話題,中年男人那種趾高氣昂和自私自利就是無法遮掩。也許他們壓根沒有想過去遮掩。

畢竟,在現實的語境裏,權勢名望越盛,視女性如玩物的情況就越容易發生。

究竟爲什麼,成功男人到了這個年紀和位置,會大概率地油膩起來呢?

3

雖然遺憾,但不得不承認,繞開那些需要政治正確的公開場合不說,千百年來男權社會對於女性的根本認知沒有根本的改變。

在族羣,在部落,在男性靠武力決勝的年代,女人是繁衍後代的工具,是享樂縱慾的載體,是和金銀財寶一樣,用來搶奪、分配乃至繼承的“物品”。

江山是朕的,何況幾個女人。這是王侯將相共同的心理。到了今天,固然不會再有人提什麼江山,但類似思維的變種卻無處不在。

當五嶽散人說得意地說“有點兒閱歷、有點兒經濟基礎”,除非是不想,否則沒啥睡不上的漂亮妞;當林海讓女生好好學習美妝,因爲“這個世界就看臉”,他們說的是同樣的意思:我們有錢,有名,有才華,有閱歷,爲了討好我們而活着,就是你們女人存在的意義。誰都可以是我案頭的菜,誰都可以是我枕邊的人,這樣想的男人,怎麼可能不油膩?

抱歉,哪怕身爲直男,我也不能同意分毫。

這是一種性別利用既得的優勢,對另一種本應平等的性別施加的霸權。而且,這種霸權還暴露了自己本身的狹隘:把女人切割成顏值身材、身高體重、智商學歷、性格特點的男人,看待整個世界,也不過是錢,是名,是浮光掠影,是不斷的誘惑和不滅的慾望。

也許這樣的男人事業有成,但真的很難贏得尊敬和喜歡。以爲和幾個自願獻身的“果兒”推杯換盞紙醉金迷,就是人世間全部的男女關係。拜託,把手串和佛珠摘了照照鏡子,誰利用誰還不知道好嗎?

4

五嶽散人提到的詞是“泡”和“睡”,這也就算了。

林海提到的可是“喜歡”和“愛”。但他說的話,其實踐踏了愛。

好看是優點,是吸引喜歡的要素,但把好看作爲愛的前提,本身就失之武斷。因爲不夠好看就去否定愛,就更加狹隘淺薄。

我以前寫過:

真正的愛是一種深層的溝通,是在萬千的可能性中遇到那個對的人,彼此磨合、適應、體諒,最終構成彼此生命的一部分。

爲了這一刻的頓悟,也許要經歷大量的誤會、挫折、反覆,最終也未必能如願。

這也是爲什麼,有時候我們身邊明明有一個愛人,卻常常在具體的愛情之外,感受到抽象的孤獨。因爲深層的愛情尚未打開。而有幸打開的人,會在截然不同的程度上,領略到生活的美意。

可惜,成功的中年男人才沒有耐心去真正的愛裏試煉。他們要的是永遠新鮮,永遠甘美,永遠滴得出水來的姑娘,然後等到她乾涸枯竭的時候,另覓新歡。

某種程度上,金錢、才華和崇拜確保了他們能長久地和年輕姑娘保持聯繫,而他們遊弋其中,週而復始,樂此不疲。

對此我毫無意見,畢竟大家都是成年人,都在直面自己的感情和慾望。但必須承認,拿愛去形容這樣的關係,是對自己不誠實,是一種由內而外的油膩。

我猜大多數男人還是會期望成功吧。但我衷實地期待更多願意在愛裏冒險的男人。因爲前者只會讓世界在既定的軌道上變得更糟,而後者,纔可能讓世界變得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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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踢踢

作家 、編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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