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偉良 改編/海風

國慶剛過，緊接着又是出海，原計劃要補訓三號科目的，結果由於沒有目標艦，只好把訓練 時間縮短几天，計劃改一改，變成二科目考覈。原班長的“病”還沒有好，這次還得我去， 他對我說：“出海參加二科目考覈，考覈完了對你是有好處的!”言下之意當然明白，可是 ，有什麼好處呢?艇上的七五年兵算是倒了黴的，已經走了四個了，剩下的五個也是“性 命”難保，也許什麼時候又是滾蛋了事。我的心裏總有一種受到壓抑的感覺，聽某些人說： “現在暫時不動。”難道這就是“好處”嗎?反正現在還看不出來，也許能看出來的時候， “黃花菜都涼了。”有一次值更，我提着飯盒打飯，陳副長看看我，說：“你值更啊?”我說：“是啊。”下面一句沒有說出來的話是：“整個支隊75年的輪機兵，打飯的就我一個了！”(有的是輪機軍士長了，有的是輪機班長，而軍士長和班長都是值艇值日的，用不着打飯)。

（軍人作爲一種職業以後會有這樣的趨勢，一個行業幹久了有一種依戀）

說句老實話，我要走的話，何必這樣幹呢?只有九十七斤重的人吶，這樣的身體，在這樣地幹，這，大家看見了嗎?

命運將我拋棄到這座海上孤島上，我有什麼辦法呢?儘管生活多麼慘，我總得掙扎着活下去啊?！

中秋之夜是在海上過的。這一天，我們很早就在新樓山錨地拋了錨，當然，訓練成績是不夠 理想的，速潛用了六十五秒，及格都攤不上。大家坐在上甲板上，眺望着月亮升起的地方， 漸漸地亮了起來，一片玉白色的光從海平面上升起，穿過雲霧，灑在我們身上，灑在海面上 。我們艇像一座孤島一樣立在海上，周圍是一片汪洋，月色在微風細浪中閃爍着玉色的光鱗 ，此情此景真是潔靜極了，艇員們一時都忘卻了一天的疲勞、高溫和汗水，忘卻了那震耳欲 聾的噪聲、暈船和嘔吐，或坐着，或抓着扶手欄立着，都興奮地注視着，欣賞着，評論着。

月亮真大呀！傳說中的吳剛和那顆桂樹不就在眼前嗎？有人拿艇上八倍的望遠鏡看月亮，發現 它的輪廓線並不是光滑的，而是毛毛糙糙的。艇上這次出海帶了一箱月餅，可是還沒有動， 用鎖鎖着，大家急着想要喫月餅賞月，都叫副長髮月餅，我對副長挑逗着說：“副長，你看 這月亮，好像比咱們的月餅大吧?你快去拿出來比比看!”說得大家都笑了。

最後，果真發月餅了，可是不多，一人一個，艙室裏還沒出升降口就沒了，還來不及“比一 比”呢!有人嫌少，我說：“可以了，本來這是一家人團團圓圓喫月餅的時候，現在你一個 人在海上，只好喫一個嘛！”

俗話說：“每逢佳節倍思親。”我們這些海上兒郎何嘗不想念家鄉，想念親友呢?更何況在 這樣的環境，在這樣的時候?“我住長江頭，君住長江尾，日日思君不見君，共飲長江水… …！”這種懷念之情，從古至今，如何能不從出家人的心中生起呢?但是，從古至今，出門人 除 了懷念之外，又有什麼辦法呢?但願我們的親人們能原諒我們！

科目考覈開始了，全艇的人都振足起精神，那迅速的動作，響亮的口令，都非同往日， 考覈小組人員手拿秒錶和小本子，在艇內來回走着，更增添了緊張的氣氛。前兩天考覈前的訓練，出乎意料之外，幾項關鍵項目老是過不了關，今天兇吉如何是很難預料的。我們金華人有句土話：“着不着這貼藥。”好壞就看這一錘子買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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