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轉自 81號碼頭

親述:一個未婚先孕的女兵,跨越21年的揪心往事

三軍作戰聯合演習

這是一個真實的故事應當事人要求主人公使用了化名這注定是一個有爭議的故事卻從另一個角度記錄下了那個熱血而慌亂的年代

1994年12月,我17歲,響應國家號召,參軍到了原南京軍區第12集團軍某部,成爲醫院裏面的一名衛生員。翌年,由於臺灣前“總統”李登輝前往美國康乃爾大學發表公開演講以及臺灣當局第一次直選“總統”,導致臺海局勢驟然緊張。爲此,我軍計劃組織一場空前規模的軍事演習。作爲一線部隊,南京軍區開始戰備了。95年8月中旬, 解放軍海、陸、空部隊展開第一次登聯合作戰的軍事演習。演練項目包括三棲登陸、空降及山地作戰演練。我們首批出發的隊伍,是從某軍的偵察兵裏,抽調優秀戰士組成的一支偵察大隊。裏面的戰士,都是各個部隊的尖子,軍事素質相當的過硬。

上級要求我們醫院成立一支衛勤保障分隊,隨偵察大隊一道開赴臺海前線。那年那月,18歲的我,就在這支衛勤保障分隊裏。半個月之後,衛勤保障分隊與偵察大隊一道,進入演習戰區。果真到了演習戰區前沿,誓詞忘記了,英雄主義情節也忘記了。炮火、硝煙、迴響的隆隆炮聲、負傷掛彩的傷員。一道道殘酷的景象,提醒着自己,這是另外一個世界,自己已經身在“戰場”。

真正演習場上的炮火,並不像如今影視劇裏面表演的那樣,而是威力巨大的。152熘彈炮的一顆炮彈打過來,距離100米之外,站着的人都能被巨大的氣浪捲上天,空氣灼熱,喘不上氣來; 60米以內,巨大的爆炸聲音可以把人震暈; 40米之內,炮彈爆裂甭出來的螺紋鋼,可以有十足的力量射進人的頭骨裏面;30米之內,完整的屍體都找不到。

我親眼見證了救護班裏另一位女孩在演習實彈炮擊中負傷,巨大的疼痛下,她淚眼模糊,不停地喊着:“媽媽,救命啊,媽,疼死我了,媽媽,來救我……”

恐懼、無助、淒涼、悲哀、崩潰。然而,我時刻提醒自己,自己是一名女兵,是一名衛勤保障分隊戰士。到達演習區,我有我的職責。不是爲了當英雄,而是,看着自己一個個戰友、夥伴前赴後繼奮勇向前,見慣了戰友的鮮血、炮彈的威力、演習場的殘酷。

漸漸地,被“戰爭”環境同化。漸漸地習慣和適應。漸漸地變成一個與以往不同的女孩。在參加軍事演習將近7個月的時間裏,我們衛勤保障分隊的戰友們克服重重困難,時刻伴隨着偵查大隊,從福建永安開始,轉戰南平、東山島……走的多了,我也就不再懼怕“硝煙瀰漫”的演習戰場環境,每天與偵查大隊的官兵一起摸爬滾打,成了無話不說的兄弟姐妹。

96年3月,在臺海危機的演習前線,一個19歲的女孩,愛上了一個22歲的偵察兵。當年那個女孩,是很傲氣的,因爲她是衛生員、因爲她還算美麗、因爲她見慣了男兵們緊盯的目光。 可是,再傲氣,也是一個女孩,一個19歲的女孩,早已開始有愛的女孩。

彼此在經歷了類似幾場驅趕和追逐的“戰役”之後,女孩愛上了那個聰明優秀的偵察兵。也就是我和他,我此生的愛人。戀愛偷偷的,聚少離多。但是很甜蜜,他有呵護,我有牽掛。彼此鼓勵,彼此嚮往,共同憧憬着一個未來。他負傷期間,與他在一起度過的日日夜夜;他部隊休整的時候,偷偷請假跑來帶我去福建南平喫過的唯一一次米線;還遇到幾個向我吹口哨的刁兵,他差點和人打架;還有每次偵察任務下來,給我帶的漂亮山花;還有他抽空就給我送來的壓縮餅乾、汽水;還有他給我講的偵察故事,“敵”後見聞;還有更重要的,是他溫暖的懷抱,堅實的胸膛;以及,每次離別時的無人處,我給他的,咬破嘴脣的吻,還有,流進嘴角的淚……

無盡的愛,被演習場的威脅吞噬着,變成了無盡的惦記和牽掛。偵察兵特戰的殘酷,演習場負傷甚至意外犧牲戰士們的慘狀,時刻像惡魔一樣的纏繞在我的心頭。每次聚後別離都似乎是生死相隔。讓人幾近崩潰。可是我依然那麼愛他。承受什麼我都願意,我不怕苦,不怕等,我每次都艱難的熬着,等他回來愛我,因爲,我愛他。再後來,19歲的我,成了他的女人。不是因爲年少的衝動,不是爲了奉獻,而僅僅是因爲深厚的愛。因爲,我怕失去。那時我想,如果有一天,就像歌裏唱的一樣,如果他離去,將不再回來。如果真的如此,那麼,我寧願,把此生全部的愛,都儘早的全部給他。所以,我做到了。我愛他,我甘願。

96年3月24日,他最後一次參加山地作戰演練的前期偵查任務,真的就沒有回來。意外墜崖犧牲,永遠的長眠在了閩南沿海那片海島中。他走了之後,我就再也沒有說過一句話。身邊的姐妹,每天對我寸步不離,生怕我出個閃失。可我當時,連死的心思都沒有了。整個心,不見了,什麼都沒了。心是空的了,人只剩下了一個殼。還要繼續做日常的工作。只是,再沒有說過一句話。

那時候,已經懷孕了,可是自己並不知道,還小,懂的不多。發現的時候,是5月份了,已經懷孕一個月多了。 他直到離開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我爲他懷上了孩子。96年6月中旬,南京軍區在福建前線,由演習作戰轉入戰評階段。也就是說,從95年6月開始,歷時一年的我軍大規模對臺軍事演習即將結束了。7月中旬,南京軍區的軍事演習使命光榮結束。部隊奉命撤離演習戰區。

時間一晃這麼多年。今年清明節前夕,想想女兒已經20歲了,早就該懂事。於是,我通過孩子爸爸的一個戰友,打聽到了他原部隊的駐地。在部隊榮譽室裏,列滿了各個時期犧牲烈士的照片和事蹟。短暫的相聚是除了甜蜜還是甜蜜。久別的重逢,想說的話太多,站在他的遺相前,凝視半天,流淚,把這麼些年所有的話,都講給他聽。也想把這輩子所有的話,都講給他聽。我在心裏對他說——沒有人知道,我有多麼愛你!

你知道嗎?我一個未婚媽媽,帶着女兒,要承受着多少別人難以想象的艱辛與悽苦,忍受着多少人前人後的流言蜚語。如果說你是偉岸的山,那麼我是那圍繞在山間的小溪流,青山綠水間,所有的山盟海誓都變得蒼白,只有如涓涓細流的真摯情感纔會是永恆。這麼多年以來,儘管我們的日子艱苦清貧,但你是我們精神世界的全部財富。我只是一個最普普通通的女子,也需要更多的關愛,但爲了我們的愛情,我願意承擔一切,用嬌柔的肩膀托起我們女兒的藍色天空。有些傷口,時間久了就會慢慢長好;有些委屈,受過了想通了也就釋然了;有些傷痛,忍過了疼久了也成習慣了……

我知道,軍人在人們的眼裏或許是戴着一個耀眼的光環,但他們卻只是一個最樸實無華的集體,那裏有危險、那裏最苦、最累,那裏就有了堅持不懈的綠色身影。他們永遠堅守在危險的第一線,駐守在祖國最艱苦的地方,他們面臨着環境的惡劣,更面對着別人無法理解的孤獨。他們與惡劣的環境作抗衡,與惡勢力作鬥爭,用青春和激情,用熱血和生命譜寫着英雄讚歌。他們從不言放棄,在逆境中勇敢、樂觀、積極、向上,鍛鍊成一個個鋼鐵衛士,鑄就了一個個不朽軍魂,豎立起一座座神話豐碑。對於軍人來說,苦的不是環境,不是物質上的東西,或許物質上會缺乏,但是他們精神世界的財富是無人能比擬的。因爲這就是軍魂的所在,就是軍人的執着與奉獻,就是軍人的平凡與不凡。在他們的內凡深處,有一種別人無法理解的痛楚,最苦、最累的恰恰是在堅強外表下那顆無人關懷的心靈……

臨走時,徵得部隊領導的同意。我把我和女兒的一張合影,掖在了他相框的角里。拿出鋼筆,在我們母女的照片上寫下:愛妻雯怡 愛女寶寶 我想,這樣的話,他就會和我們在一起了。一家三口,就用照片來一起團聚吧。

如今,21年過去了,我把我們的孩子平安帶大了。我想,作爲一個妻子,對得起孩子的爸爸了。 很多戰友理解我,我很感激。這麼多年來,支撐我走下來的。是我的女兒,還有,心中的愛。有了這兩樣始終的伴隨,即使傷痕累累,我也決沒有後退半步。

願孩子的爸爸在天堂安息!願天下所有的軍人愛情美滿、家庭幸福!

=========真情切切,謝謝關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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