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者按:遊戲大神,Doom的開發者,Oculus CTO John Carmack(約翰·卡馬克)回憶了自己跟喬布斯接觸的兩三件事,裏面的事情反映出喬布斯“英雄/白癡”的雙面形象。儘管跟喬布斯打交道印證了許多有關喬布斯性格特點不好的方面,但是卡馬克仍然對喬布斯非常崇敬,說正是喬布斯給宇宙留下的劃痕才讓他一路走到了今天。

我妻子曾經問過我“喬布斯找你做事情的時候爲什麼你要放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別人找你時可沒見你這麼做過。”

這一點值得思考一下。

作爲一名蘋果計算機的少年粉絲,我對喬布斯和Wozniak非常崇敬,而想要一臺Apple 2是我童年好幾年的定義性特徵之一。後來,在一次計算機展上,當我正在賣自己的第一個商業軟件時我看到了NeXT,當時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看到了未來一樣,(不過10000美元的價格實在是……)

《指揮官基恩(Commander Keen)》和《德軍總部3D》(Wolfenstein 3D)讓Id Software取得了成功,我個人的第一筆大買賣不是一輛車,而是一臺NeXT計算機。結果表明這臺機器對我們的軟件開發非常有價值,隨後我們把整個公司的軟件都搬到了NeXT硬件上。

我們都很喜歡我們的NeXT,甚至想在Doom的啓動過程中明確顯示“在NeXT計算機上開發”的字樣,不過我們提出這一請求的時候被對方拒絕了。

Doom推出了一段時間開始成爲一個文化標誌之後,我們聽說喬布斯改主意了,現在他很樂意Doom上面打上NeXT的烙印,但是那時候我們的東西都已經出去了。不過我的確認爲跟喬布斯的幾次郵件往來是很酷的事情。

那幾年的若干件事情讓我得出一個結論,喬布斯骨子裏不大看得起遊戲,而且總是希望它們並不如結果那樣跟他的平臺一樣重要。對此我從來都沒介意過。

當蘋果收購了NeXT(其實是後者反向收購了前者),喬布斯重新掌管大權時,我們對蘋果藉助NeXT作爲主流平臺而復興的可能性感到興奮不已。

他們找我過去討論遊戲的一般需求,但我把讓評估接受OpenGL作爲其3D圖像API作爲自己的使命。我跟喬布斯發生了很多的爭執。

他的手段,至少用在我身上的手段,是嘲笑當代選項然後問我敢不敢說出其有何不同。這些選項也許挺實用,但是其實並不好。“我有Pixar。我們會做出一個好東西(API)的。”

我經常感到很沮喪,因爲他總是充滿自信的說着明顯是錯誤的說法,比如顯示卡內存的價格,比如AltiVec擴展可利用的系統帶寬等。

不過當我知道自己在講什麼的時候,我會堅定地懟對面的任何一個人。

當喬布斯打定主意時,他就會變得毅然決然。命令已下,公司已收購,主旨演講已安排,現在已經進入到現實扭曲場,使得之前考慮過所有其它東西都變成了糟糕想法。

我認爲這是對我所在行業產生的最大的間接影響。在PC上OpenGL從未真正威脅到D3D,但它對蘋果非常關鍵,這意味着當移動設備開始部署GPU時OpenGL仍然是個明顯選擇,還會一直用下去。這麼多年之後,相對於我們在剛剛進入移動時代得到的支持,現在它的情況已經好多了。

我很緊張地跟喬布斯做了幾次主旨演講,這永遠都像是一場瘋狂的消防演習,總是沒有足夠的時間把事情給做對,而且通常需要很多人史詩般的努力才能把它給做成。我傾向於認爲這也是他的方法中算計到的一部分。

我對“Keynote Steve”的第一印象是他斥責可憐的佈景人員,說用來擺放新的Mac的展示架就是個垃圾,很不合他的胃口。他的抱怨有一定的道理,而且他也通過關注那些細節而改進了演示的質量,但在這一點上面我是不想替他工作的。

一次,我的妻子,當時還是我未婚妻和我在蘋果跟喬布斯見面,他希望我做一次主旨演講,可是那個演講正好安排在我們舉行婚禮的那一天。他用充滿魅力的笑容建議我們推遲婚禮。我們拒絕了,但他仍然對我們施加壓力。最後我的妻子用一個提議進行反擊,說如果他那麼想要“她”的John(注:指作者)的話,他應該把John Lassiter(Pixar影業《玩具總動員》導演)租給她的媒體公司當一天顧問。喬布斯的滿臉堆笑一下子變成了冷若冰霜。後來我沒有做那個演講。

我在準備Doom 3的一個用於在日本進行的演講的早期技術演示時,我又碰到了麻煩,因爲一些經理堅持要我改一下演示,理由是“喬布斯不喜歡見血。”我知道Doom 3不適合他的口味,但我做演示的目的不是這個。

我把演示拿給了喬布斯看,所有相關人士當時都在場。他當着所有人的面回覆道:

我相信你,John,你覺得怎麼做好就怎麼做吧。

這句話作用很大,此後再也沒人對我指手畫腳了。

當我和妻子開始一起爲功能手機開發遊戲(DoomRPG! Orcs&Elves!)時,我反覆慫恿喬布斯做個蘋果手機會是非常棒的一件事。每次有小道消息說蘋果可能正在攻關手機時,我都會拐彎抹角向他推銷這個想法。一個星期天他在家裏打電話(我都不知道他怎麼弄到我的電話的)給我問了一個問題,然後我非常熱情地給他分析了各種可能性。

我從來沒有被納入他們的祕密圈子裏,不過當我看到iPhone誕生時非常興奮。終於有了一個龐大的真彩色顯示器了,而且還帶有GPU!我們可以用這個做一些非常驚豔的東西了!

在我對Mac上的新的ID Tech 5渲染引擎進行演示的同一個主旨演講上,喬布斯首先介紹了iPhone的應用開發的情況,於是我坐在了前排。當他開始談“Web App”時,我發出了“Booo”的嘆息聲(自然是在心裏面)。

在公衆都散場了之後,我們留下來的這幫人聚集到了講臺前面,我開始迫不及待地講web app是如何的糟糕,說這絕不會展示出這種設備的真正潛能。我們用真正原生訪問的話能做的事情要比web app多多了!

喬布斯用了一句他之前用過的話:“糟糕的app能將一座基站搞垮。”我討厭這種說法。他本來可以說“我們還沒準備好”,這種說法我還可以接受。

雖然有些猜測的成分,但是我認爲iPhone硬件和OS可以爲原生app提供足夠的保護。我指着附近的一位工程師說“難道你們現在在iPhone上沒有MMU和進程隔離嗎?”他用一副別把我扯進來的眼神看着我忙不過來最終他還是說了“是的”。

我說OS-X當然是用在安全關鍵性比手機更高的事情上,如果蘋果無法提供足夠的安全的話,他們會面臨更大的問題。他用一種暗諷的口吻說“John你是個聰明人,爲什麼不寫一個新的OS呢?”當時我腦子的想法是“FXXX you,史蒂夫。”

大家都對我們退避三舍。如果喬布斯瘋了的話,蘋果員工不想自己跟那種體驗關聯在一起。事後,一位主管向我保證“喬布斯欣賞針鋒相對的對話。”

對此仍深感失望的我發表了一些評論,後來被媒體發佈出去了。喬布斯不欣賞這個。

喬布斯“英雄/白癡”式的過山車形象是真的,直上雲霄了很長一段時間之後,我現在的心情開始直落千丈。有人告訴我說喬布斯明確指示他們在最終準備號之前不要給我看到早期的iPhone SDK。

後來作爲兼職我寫過幾個成功的iPhone app(不過現在全部都不見了,因爲他們放棄了對32位的支持,這太讓我傷心了),而且我在蘋果內部也有很堅定的盟友,但是我跟喬布斯意見不一致。

我做過的上一個iOS產品是iOS版的Rage,這個東西我認爲給移動端的視覺豐富性設立了新的門檻,此外還支持一些諸如TV輸出的全新功能。我聽說這個在蘋果內部也受到了很好的認同。

一天我正在給團隊進行發佈後的情況說明,這時候一個電話打進來了。因爲當時很忙,我就拒接了。幾分鐘後,有人走進來說喬布斯準備給我打電話。Oops!

我居然連喬布斯的電話都敢拒接,在場的每個人都偷笑起來,但事實上那一通電話卻是我跟他的最後一次互動。

隨着有關他的健康狀況的新聞不斷見諸媒體,我開始寫了幾封電子郵件,想要說點有意義的、安慰人的話,但是我一直都沒有寫成,這讓我感到非常遺憾。

我證實了喬布斯很多聲名狼藉的性格特點,但讓我能一路走到今天的卻是他在宇宙留下的劃痕。

我是因爲他而出現。

編譯組出品。編輯:郝鵬程。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