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你61歲的時候,還有沒有把自己公司送上市的耐心?當上市那一天來臨,61歲的你能準備好幾分?

當然,這兩個問題的前提,是你已經有一家公司了,而且還做得不錯。

科創板的首批上會企業名單裏,有兩位61歲的上海創始人:安集微電子的俞昌,瀾起科技的楊崇和。

科創板創造中國“芯週期”,倆六旬老人“點沙成金”引領芯片板

在6月5日的科創板首次上會“大考”中,微芯生物、安集微電子、天準科技全部過會,安集微電子成爲首個科創板上市的芯片股。而瀾起科技也將於6月13日下午1點召開的第三次上市委會議審議,不出意外,應能過會。

俞昌和楊崇和都是1958年同年生人,早在上個世紀80年代,兩人都是出國潮中的佼佼者。1989年,俞昌以賓夕法尼亞大學物理學博士身份畢業,楊崇和以俄勒崗州立大學電子工程學博士身份畢業,畢業之後,俞昌去了美光,楊崇和去了硅谷。

1994年,楊崇和率先回國,在上海貝嶺待了三年後與岑英權等人合夥,創建了新濤科技。2001年新濤被IDT收購,幹滿三年,楊崇和在2004年創建了瀾起科技。

而直到2002年,俞昌都沒正式回國,創業之旅尚未開始。在落後8年的節奏下,他是如何追上同齡人楊崇和的?

“點沙成金”之路

1994年,俞昌還在摩托羅拉的芯片工廠中做着類似於“絕命毒師”調製化學品的工作。因爲當時的半導體材料跟不上先進製程的步伐,俞昌不得不買一些化學品手動調配方,然後在工廠中測試。

1996年,俞昌跳到了一家專門研發半導體材料的美國公司Cabot,他在摩托羅拉實驗室坐的冷板凳派上了用場,俞昌將其經驗和方法複製到Cabot,經歷了一個完整的半導體材料成功推向市場的過程。

2002年,俞昌回國參與到了當時創建剛一年的、大陸最大的晶圓代工廠—中芯國際,在中芯國際,俞昌強烈感受到了半導體材料國產化替代的重要性,2004年,俞昌創建了安集微電子。

1994—2004,十年之間兜兜轉轉,楊崇和、俞昌又站在了同一起跑線。

46歲的時候,俞昌和楊崇和都有了自己的公司,但是研發出來產品,就怕沒人要。現金流的問題,始終是一個困擾。因爲他們都只能做產業鏈上很小的一塊,產品的全國市場規模或許都不如現在北京市的100套豪宅。

在房地產的黃金年代,做不動產就像“點土成金”的生意。

與“點土成金”相比,芯片半導體是“點沙成金”。“點沙成金”與“點土成金”相比,似乎是前者的生意更爆賺,但不一樣的是,農民工和初出茅廬的管培生就可以“點土成金”,要“點沙成金”,在15年前連人馬都難以找齊。再加上芯片業的燒錢屬性和外資廠商的市場壟斷,芯片業在十多年間門庭冷落車馬稀。

從2004年到2014年,中國經歷了三輪房地產週期,中國的龍頭房企已經站在了世界之巔。但是對於中國的芯片半導體行業來講,十年間中國芯片半導體的資本開支基本上沒有太大變化。

科創板創造中國“芯週期”,倆六旬老人“點沙成金”引領芯片板

直到2014年,國家集成電路產業投資基金(簡稱“大基金”)成立,此後的四年間,大基金完成了1387億的一期投資,乾旱已久的中國芯片半導體行業迎來了甘霖。

作爲國家產業戰略的一部分,科創板6月5日顯示的10家上會企業中,有一半是芯片半導體企業。科創板,離“芯片板”已然不遠。

五家企業中,有一家半導體材料企業,也就是“科創芯片第一股”安集微電子。安集微電子的主營產品,是CMP拋光液,主要作用是讓硅片全局平面化,從而保證在先進製程下光刻影像的精確度和分辨率。目前,安集微電子是大陸唯一一家能夠提供12英寸CMP拋光液的供應商。

其他四家企業中,有兩家IC設計企業,一個是做內存緩衝芯片的瀾起科技,一個是做MEMS傳感器芯片的睿創微納;兩家半導體裝備企業,一個是天準科技,一個是華興源創,兩家蘇州企業都做集成電路的測試,就是用專用設備檢查做出來的晶圓和芯片有沒問題。

科創板創造中國“芯週期”,倆六旬老人“點沙成金”引領芯片板

縱觀這五家芯片產業鏈企業,我們可以發現他們都有利潤,但是產品的市場規模都談不上太大。安集微電子在2018年實現2.48億營收,在中國不到30億的CMP拋光材料市場中佔比尚高,6成的收入來源於中芯國際。

可以看出,有利潤、“小而美”是科創板首批芯片半導體企業的共同特點。憑藉苦心十五年建立起的芯片企業,61歲的俞昌和楊崇和終於等到了時代的犒賞。

而隨着中國經濟結構的改革和進化,科創板或將創造出中國的“芯週期”,幫助中國經濟度過“智子鎖死”的科技危機。

進擊的上海國資

無論是安集微電子,還是瀾起科技,這兩家明星芯片公司的背後,都有着上海國資的大力支持。

安集微電子的股東中,張江科創佔股8.9%,瀾起科技的股東中,浦科投資(上海浦東科技投資有限公司)旗下的上海臨芯系公司佔股亦超10%。

科創板創造中國“芯週期”,倆六旬老人“點沙成金”引領芯片板

在中國芯片半導體產業的發展歷程中,上海國資一直領風氣之先。

1997年,在時任電子工業部部長兼華虹董事長鬍啓立的主導下,華虹做出了芯片產業的第一筆國有投資—新濤科技,爲當時新濤的第二大股東,最後該筆投資案取得了近8倍的增值。

1999年,在胡啓立“商場如戰場、機會稍縱即逝”的指示下,華虹挽回了對華人企業Omnivision的投資案。後來,即便受2001年美股泡沫破裂的負面影響,公司健康的基本面不改,Omnivision股價回升,華虹最終取得了3倍以上的回報。

2002年,上海華虹國際更改註冊地爲開曼,並同時成立華虹美國,專營投資管理業務。

華虹的風險投資模式,可以說遠遠走在了時代的前面,在“風險投資”這個概念在中國還處於懵懂期的時候,華虹的風險投資都已經成功退出了。作爲中央政府與上海市政府合營的芯片企業,華虹在中國芯片半導體剛開始走路的時候,就已經學會了跑步的方法。

華虹之後,浦科投資繼承並精進了華虹的投資戰法。

2006年,浦科投資作爲浦東新區的創業投資引導基金,廣泛投資美元VC,學習其先進經驗。

2014年,浦科投資聯合央企中國電子(CEC)完成了對瀾起科技6.9美元的私有化收購,並在同年完成混合所有制改革。

2015年,浦科投資成爲萬業企業的大股東,藉助於A股上市公司的平臺,浦科投資可以更爲便利地將優質的標的公司放到上市公司體系中。

科創板創造中國“芯週期”,倆六旬老人“點沙成金”引領芯片板

2017年,浦科投資和大基金管理人華芯投資,共同管理大基金與上海市政府等注資的上海裝備材料基金,國開行提供100億融資支持。

在目前科創板屈指可數的明星芯片項目中,浦科投資是不可或缺的一份子。無論是半導體設備商中微半導體,還是內存接口芯片商瀾起科技,在中國的芯片半導體業都是填補空白、獨樹一幟的芯片公司。

浦科投資的運作,可以作爲國有資本市場化的典型樣本。藉助於A股上市公司平臺,大基金與上海國資強強聯手,可以將符合國家產業定位的、具有較好市場前景的芯片項目裝入平臺體系內。在科創板尚未出世之前,這是芯片產業謀求更大發展的一條重要途徑。

萬業企業副總裁周偉芳,曾任職於展訊長達12年時間,在紫光收購合併展訊、銳迪科後,周偉芳曾擔任紫光展銳副總裁一職。周偉芳對CV智識表示,外延式併購是基金化運作的必經之路,無論是大基金、還是地方國資,都會對一些國內空白的芯片細分領域進行投資,而不會盲目重複投資。

浦科投資對芯片科創企業的投資,在電子工業的國產化替代中發揮了重要作用。在最近召開的南京世界半導體大會上,清華大學魏少軍教授,在演講中提到了瀾起科技將其安全可控CPU技術市場化,從而能夠防住英特爾CPU的後門和漏洞。

科創板創造中國“芯週期”,倆六旬老人“點沙成金”引領芯片板

而瀾起科技的“津逮”安全可控CPU,是中電生產的安全自主可控計算機的重要組成部分。安全可控CPU+自研操作系統,組裝成國產電腦,在剛剛起步的近兩三年,主要賣給了對網絡安全高要求的黨政軍單位。

芯片國產化替代,當然不是說替代就能替代。

在安集微電子答證監會問的回覆中,安集表示:“公司產品實現進口替代的前提條件,是公司產品技術水平和性能指標必須滿足客戶工藝需求,同時在技術、產品、價格和服務等方面具有綜合優勢。”2018年,由於幾大客戶採購量下降、並且公司選擇部分產品降價以應對客戶的降本要求,安集從中芯、臺積電和華虹宏力三大客戶處獲得的收入是在減少的。

科創板創造中國“芯週期”,倆六旬老人“點沙成金”引領芯片板

“芯週期”集體估值上飆?

在過去的十幾年間,國產芯片的資本化是一個難題。而在2014年大基金成立後,芯片業又面臨泡沫吹的太大的風險。在科創板助推下,國產芯片的資本化預計又將迎來一個估值往上飆的過程。

在南京世界半導體大會期間,CV智識在展廳中見到了爲數不少的IoT和AI芯片企業。一家知名IoT芯片企業CEO對CV智識表示,IoT和AI芯片創業成本低,不像做手機SoC,需要動輒數十億,NB-IoT只需要幾千萬、帶領一個三四十人的團隊就可以做,並且市場空間廣,在資本的助推下,一時之間許多企業湧上前來一起做IoT芯片。

一位知名投資人在半導體大會主題演講上,認爲國產廠商在中低端芯片細分領域陷入了紅海赤膊戰。他統計了一下國內做AI芯片企業的數量,現在已經達到了100多家,但究竟有幾家企業能夠流片成功並且量產?這是一個問題。

不過,萬業企業副總裁周偉芳對於國產芯片泡沫有着不一樣的認知。她認爲,芯片行業對人才的要求要高於互聯網,但之前因爲資金冷落、退出困難、員工激勵手段匱乏等,芯片業始終存在很大的人才缺口,在科創板催生一波芯片資金熱潮後,國產芯片廠商能夠吸引更多資本的加持和人才的湧入,這對於國產芯片業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或許,泡沫意味着中國芯的黃金時代已經來臨。(文/楊健楷 張麗娟 來源/投中網-CV智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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