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母亲无故喝药自杀养父行为诡异,直到他病逝我才知掩藏的秘密

1

我叫念春,很多人夸我的名字好听,但是我不喜欢,非常不喜欢。

我没有母亲,确切地说,是曾经有过,现在不在了。那是个温厚和顺的女人。她针线做得极好,为我做了许多漂亮的小衣服,我现在都还存着,放在她陪嫁的樟木箱子里,寻常不让人碰。

她是不爱笑的,也很少与人说话。我七岁时,一个阳光很灿烂的午后,她把被子晒得松软,铺在我的小床上。又给我唱了安眠曲,哄我睡着。她做完这些,关上门,喝了药水,很快便死去了。

养父回来时,天已经擦黑。他打开门,愣了一下,冲过来蒙住我的眼。但我其实已经看到了,并且之后的十几年里常常梦见。

青紫扭曲的面容,眼睛瞪得老大,污血淌了一地。我倒不害怕,我还知道那是我的母亲。她生时受尽了苦头,连死也不体面。我不怪她,她活得太痛苦了,已经顾不上我。

母亲去世没两年,就有人家托媒人来说亲。养父那时才三十多岁,他长得清俊,又是老师,工作稳定,有学识。虽然结过婚,也只得一个女儿。在偏僻的乡里,已经算是条件极好的男子,被不少姑娘惦记着。

养父却都拒绝了。旁人只道他是个长情的,心里还惦念着亡妻,不忍另娶。我对此嗤之以鼻,养父心里的确惦念着人,但不可能是我的母亲。

很小的时候,我便知道,养父和母亲只是有名无实的夫妻,他们之间,最多不过是亲友之情。养父能够将我抚养长大,已经仁至义尽。若为此一生孤苦,母亲大抵也是不情愿的。

2

七岁之前,我都和母亲睡在一起,养父一人睡在书房。他们只在外人面前做出夫妻的情态,在我面前极少遮掩,约莫也并不想瞒着我。

那时母亲常常叮嘱我,要乖,要懂事,不要惹人厌嫌。大概也因为我并非养父亲生,怕他日后对我不喜。

母亲去世后很长一段时间,我的睡眠总是不好。夜里常做噩梦惊醒,脸色苍白,眼下一片青黑。村里的老妇人说,小孩的阳气弱,有时会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我母亲又是新丧,若是回来看我,我肯定能感觉到的。有个阳气旺盛的生人陪着,或许能好些。

养父是知识分子,不信鬼神之说。但看我夜夜睡得不好,又不忍心,陪我睡了几晚,竟真的安生了许多,噩梦也少了。

不多时,养父便挨着我的房间,新起了一间小砖房。他住进去那晚,我扯着他的袖子。他低下身,摸摸我长了许多的刘海,告诉我,他就在隔壁,晚上若是做噩梦了,就使劲拍墙,他听到就过来。

在农村,横死的人是不能葬进祖坟的。养父在村人的劝说下,将母亲火化,牌位送到寺庙里供奉,日日有僧侣念经焚香。

母亲去世后的第一个清明,难得地没有下雨。养父带着我,走了半个钟的山路,将母亲的骨灰倒入了银钩河。

银钩河蜿蜒曲深,从高处看,像漆黑夜幕中高悬的弯月。母亲的骨灰在风中纷纷扬扬的落下,在奔流的河水中湮灭不见。

养父的脸上有一种奇异的神情。他望着河水,突然说了一句:“念春,你的父亲,我是说,你亲生的父亲,就死在这里。”

后来我每每想起这一幕,总记得养父那奇异的神情。他并不悲伤,甚至可能藏着点羡慕。死去的人永远长眠于一地,多好;生者,却要在漫长的人生里永远离别。

3

养父所在的学校很小,这里土地贫瘠,生存尚且艰难,乡民们很少愿意送孩子读书。他们也不是不知道读书能让孩子们将来有个好出路,可在大多数家庭里,成天里想着的,还是怎么活下去。

学校招收附近好几个村子里的孩童,统共也只有百来个学生。老师也不多,连带早该退休的老校长在内,一共八个,每个老师的教学量都很重。养父是其中最年轻的一个,他是正经的大学生,在大城市读过书,毕业后实习没几个月就回乡当了老师。很多人都觉得可惜,他却不放在心上,只管埋头教书。

我八岁进的学,养父让我直接读二年级。女孩子本来是不给读书的,养父以前只拿学生们用过的旧课本回来教我。母亲去世后,养父就说放我在家中无人看护,让我跟着他去学校念书。即使有些老人们颇有微词,也没有再极力反对。在乡里,读书人的话总是很有分量的。

养父有写日记的习惯。很多个夜晚,我在小桌子上做作业。养父备完课,就会铺开他那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很认真地写着什么。他的眉目沉静,嘴唇轻轻抿出一条直线,极认真的样子。我只能看到他不断晃动的笔尖,他不能言说只能付诸纸笔的那些昔年恩怨,等到他去世之后,我才终于明了几分。

我虽然跟着养父长大,但却一直被娇养着的,冬日里不准碰冷水,夏日正午不给出门。村里的小姐妹们都羡慕我,她们得照顾弟弟,包揽家务,下厨针线洗衣种地都不能少。有时候我想做点什么,养父也不拦着。他只是很深地叹气,然后说,女孩子总比男子要辛苦些。

或许这样的说法不准确,毕竟我没有什么切实的证据。但我总觉得,养父对我的好,更像是一种弥补。他看我的眼神,像是在透过我,追忆另一个人。

4

我十九岁那年,养父病重。他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下去,眼窝深陷,颧骨高高凸出,手臂上青筋暴起,常常整夜整夜地咳嗽。那些他很少让我接触的繁杂家事,在他卧床的这段时间里,我都逼迫着自己迅速熟悉并且上手去做。

按着老中医的嘱咐,我在院子里放了一个小炉子,每天早中晚分三次煎药。青烟缭绕里,我被熏得眼睛生疼,几滴眼泪都揉了出来。

药很苦,我偷偷尝过,比幼年时偶然吃到的莲蓬中的黄连苦得多。养父却面不改色,一口一口地灌了下去。我递给他从村东头买来的蜜饯,他吃了一个。摸摸我的头,很欣慰地说:“念春长大了,知道体贴人了。”

那一年的冬天没有下雪,但是特别冷,是那种钻进你的皮肤,侵袭到骨头里的那种冷。我的手很快长出了冻疮,这双手在养父过去多年的偏宠下,生得细嫩光滑。如今也粗糙了许多,变成了一双红肿的农村女孩子的手。

养父清醒的时间变得越来越少,常常整日整日地昏睡。给他熬的粥,只能放在火炉上煨着,等他醒了再多少喝一点。

药已经停了,他像是孩子一样,嫌弃药太苦,不愿意再碰。老中医说:“他只是知道自己是在拖着日子,不想再浪费药钱。病到这个程度,味觉早已经失灵了,还怕什么苦。”

“好好伺候着吧。”老中医给养父把完脉,把带来的药收进诊箱。我送他出门的时候,他突然说了一句:“可能挨不过这个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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