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人的遷徙 文/西闊
一個人的遷徙(組詩)|西闊
◎在火車上
這多麼像多年以前
我一個人背起行囊
一頭擠進嘈雜的車廂
飛舞的方言，混雜着各種體味的人羣
讓我開始莫名地興奮
彷彿這一走--
那個貧困潦倒的家鄉就與我無關
彷彿咣噹的車輪聲，就是理想的方向
從此，我像一截流水，一直在鋼筋叢林裏尋找源頭
這次，我揹着妻兒
朋友的關愛和持續發酵的不安
把一箇中年人的蒼茫又推進歷史的軌道
凡事都有不可預見性
但是這次，旅途有多長
寂寞就有多長
◎站前小旅館
任丘站前，這裏將完成我的一次轉乘
持續的暴雨，讓我不得不在這個地方稍作停留
在這裏，密不透風的空氣和超短裙的少婦一樣令人窒息
叫不上名的樹葉裏藏着煩燥的蟬鳴
這讓我想起青春期時
村子裏外出打工的女子回來
她們穿着一種緊繃臀部的褲子
我的目光流連於那些裝扮
像在偷看一本少兒不宜的畫冊
我記得那夜和今晚一樣
都是在失眠中度過
◎還在路上
車輪在喘息，不知道終點會是那裏
陰山早已退出視線
火車上信號時有時無
像極一架被生活掏空的機器
這些年和生活的交媾，貌似從未佔過上風
而體內的烈馬，正和頭頂的雄鷹較勁
大地和天空，山巒和流水
這些沿途被我按進手機裏的風景
不過是人生的一次停頓
◎南下，南下
我的身體裏裝着一條黃河
大片的雪花和北國的暮色
滾動的車輪，以及衝進隧道的
粗獷的風
我已經找不到憂傷的理由
從草原出發時，目光就在看妻子時拐彎
我擔心，妻子隱忍的淚水
融掉我揹包裏的雪花
我擔心這片雪花
夭折在南下的路上
◎一個人的遷徙
這些年我捂緊風聲
那些曾想象過的風景
在晃盪的杯子裏甦醒
一個人的路上，沿途的羣山，樹木
和緊緊抱住落日時的黃昏
火車的咣噹聲
多像從前的自己
......
我想起了馬頭琴聲，草原，氈房
想起了漠北之地，我的妻兒
他們是不是也和我一樣，望着窗外
想起了，多年以前
掛在老屋門頭的風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