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那個姑娘經常去山裏砍柴,有次砍柴刀從半山腰掉了下去,他正好在對面的半山腰砍柴看到了,也沒要人叫,他從半山腰爬下山底,找了一個晚上外加一箇中午,才找到那把柴刀,並等到姑娘給了他。最先發現他不正常的人是村裏的寡婦,寡婦放牛回家,見他坐在田埂山拔草喫,就喊了聲“莽子”,他一激靈,抬頭就衝寡婦咧嘴笑。

1963,世界上發生了很多事情。

往大了看,中蘇公開論戰、美國黑人運動、肯尼迪遇刺。往小了看,演員姜文、歌手巫啓賢、主持人崔永元、歌手毛阿敏、演員葉童、歌手李玲玉、演員李連杰、演員藍潔瑛、演員甄子丹、歌手劉歡、運動員李寧、歌手梅豔芳、商人潘石屹這些當代知名人物出生。

那些歷史變革、名人故事,你或者聽過又或者沒聽過。但想知道,網上都有。所以,今天我想給你講一個無名之輩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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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應該是村裏最傻的人,所以大家都叫他“莽子”。這個綽號,從他四歲開始,一直到他二十七歲結束都跟着他。

“嘿,莽子!”

他鐵定就會站在那裏咧着嘴笑,事實也證明,他一輩子,只對這句話有反應。其實他有名字,但沒人叫,也就漸漸被人遺忘了。不過這個被所有人忘記的名字,又在他瞑目的那一刻被他自己喊了出來。

在家中排行老二,兄弟姐妹七個,老爹在鎮上廠子裏幹活,老孃無業。他出生這一年是1963,名人輩出人才濟濟。

要是按這樣論起來,他的一生也有可能輝煌起來。

四歲那年的一天,老孃帶老三回孃家了,讓六歲的老大獨自在家帶他。遇上下大雨,老大又嗜睡,就沒人管他。雨水在屋前的泥地上積起了大大小小的水塘,他就歡喜地跑過去,一腳一個,踩累了就進屋坐地上歇着,歇着就睡着了。老大餓醒了才發現老二溼漉漉地在地上,趕緊給他脫了衣物放牀上蓋起來。

老孃回來已經是晚上,老大說老二睡了。第二天老孃才發現,老二已經發高燒昏迷。趕緊裹着他去找郎中,郎中摸了摸額頭,號了號脈,擺了擺手說沒事,給抓了點中藥,讓老孃熬給喝,不日就會好起來。

三天後他燒退了,睜眼了,但不說話了,眼神空洞,老孃喊他,他就咧嘴笑。半個月後老爹回家,抱着他玩,逗了半天,他一個表情都沒有,老爹一生氣,把他往地上一推,起身去逗老三了。

最先發現他不正常的人是村裏的寡婦,寡婦放牛回家,見他坐在田埂山拔草喫,就喊了聲“莽子”,他一激靈,抬頭就衝寡婦咧嘴笑。寡婦就樂了,又拿話逗他,但他就沒了反應,直到又喊了聲“莽子”,他又抬頭咧嘴笑。寡婦將這事告訴了他老孃,老孃半信半疑試了試,果然這樣。

老孃又抱他去看郎中,郎中弄了半天,也不知道哪裏出了問題,但明確的是娃腦子出了問題,就建議老孃帶他去縣裏醫院看看。沒去,因爲老孃懷了老四。

老爹回家次數少,老三又乖巧,自然不自然地老二就受了忽略。也沒辦法,都說燒壞了腦子,治不好了,一輩子怎麼樣,就看他的造化。

實際上那個年代,小娃娃發燒燒壞腦子的事情很常見,甚至很多還夭折了。但在他那個村裏,又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那麼,他也自然而然淪爲人們的笑柄。有的人真心嘲諷,有的人只是開玩笑,但又沒人分辨得出來。

後來,老大老三都娶了媳婦,有了娃。他也長到了一米八的大高個,除了表情木訥、眼神空洞、不開口說話外,倒也看不出他有什麼問題。擔水、砍柴這種事,他做得很好,甚至有時還會用樹枝花兒什麼的逗逗小侄子。

他應該也想要娶老婆,確切地說他可能是喜歡鄰村一個姑娘。那個姑娘經常去山裏砍柴,有次砍柴刀從半山腰掉了下去,他正好在對面的半山腰砍柴看到了,也沒要人叫,他從半山腰爬下山底,找了一個晚上外加一箇中午,才找到那把柴刀,並等到姑娘給了他。姑娘跟他說話,他就低着頭;姑娘給他喝水,他就咧嘴笑;姑娘被人欺負,他就氣呼呼要去揍人,甚至狗朝着姑娘叫兩聲,他都要跟狗幹一仗。

姑娘去哪砍柴,他就一定會在旁邊不遠的山上,抬頭就能看到,輕聲說話就能聽見。但要走到跟前,則要先下山、再上山。

兩年?還是三年?反正這種狀態就持續了很久。有天姑娘在對面衝他喊:我要嫁人啦,嫁到XX村去(大概幾十公里外)。聽到姑娘這麼一喊,他竟然揹着自己的柴,爬下這邊山坡,爬上那邊山坡,到姑娘跟前,用竹條把自己的柴同姑娘砍的柴捆在一起,然後一手拽着姑娘,一手提着這捆柴下山,送姑娘回家。

那以後,他就換了一座山砍柴。姑娘出嫁那天,他在山上遠遠地看着。姑娘蓋着紅蓋頭,坐在黃牛背上,在明豔豔的太陽光下,慢悠悠地越走越遠。

當天晚上,老孃沒見他回家,就讓幹活回家的老大老三打着手電去山裏找找。結果就在離山腳大約五六米的荊棘叢裏找到了他。身上全是傷,大腿一道長長的傷口,骨頭穿了出來。老三哭着跑出山喊了一大羣村裏的人,好不容易纔把奄奄一息、昏迷着的他抬到家裏。

本來打算天一亮就送醫院,但天還沒亮的時候,守在牀邊的老孃就聽見他醒了,一直喊他自己的名字,就覺得奇怪,這孩子27歲了,第一次喊出自己的名字,就趕緊跟他說話。他也不見搭理,只喊着自己的名字,眼淚刷刷地流着。

老大端來一盆水,左手虎口處夾着一塊香皂,右手虎口處夾着一條毛巾,說給老二擦擦臉。老大打算把盆放到他的枕邊,但香皂一滑正好溜到了他手邊,他奮力一舞手臂,把香皂從牀上打了下去,老大還沒把香皂撿起來,他就瞑目了。

村裏人都說莽子可憐,是砍柴摔下山摔死的。但老孃知道,他是自己從山上跳去的:老二砍了十幾年的柴,一點問題沒出過,那片山又是他最熟悉的地方,怎麼可能是不小心摔的呢?

可是,事實到底是什麼,卻沒人知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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