槽糕!難道他這麼快就發現了?孟幽不敢回頭。撒腿往校門外跑去。等管理員氣喘吁吁地趕到路口時,早己不見了他的蹤影:“這小子,跑什麼?連書包都不要了?”

  天空無聲地降下雨霧,孟幽慌不擇路地往古城跑去。高低不平的石板路又溼又滑,空氣裏飄散着水珠。路上沒有一個行人,只有他在雨地裏狂奔着。路面滑得像抹了油,孟幽的球鞋底總抓不住地面,好幾次險些摔倒。可是,他卻顧不得這麼多,整個人像飄浮在雲裏。他不知道自己偷出來的這個手卷究竟價值幾何,也不知道自己回到學校以後會受到什麼樣的懲罰。本能驅使他趕快逃離。

  直到鑽進一條狹長的石巷。孟幽實在跑不動了.才停下腳步大口喘氣。

  這時。巷口遠遠地傳來一陣嗩吶聲。接着,鞭炮爆炸後的火藥味在潮溼的空氣中瀰漫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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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孟幽疑惑地將目光轉向巷口,這古城己經鮮有人居住。何況,現在是夜晚,難道還有人在辦紅白事?好奇心驅使他向聲音傳來的方向望過去:漫天飛舞的鞭炮碎屑中,一隊人敲鑼打鼓地抬着一口棺材向前行進。

  孟幽跟着他們走到一戶院子前,扶棺人鬨鬧着走進去。放下棺材,製造出一種詭異的熱鬧氣氛。堂屋中央的條几上,安放着一具看似人形的東西,上面蓋着白布。孟幽躲藏在院門口望向那條几:白布揭開,只見上面躺着一個和自己年齡相仿的少年,嘴脣呈紫黑色,眼皮微張,眼角泛着死光。

  "可憐啊,也不知是生了什麼怪病。說是死前滿地亂滾,愣說肚子里長滿了蟲子。"

  “可憐的是他媽,整個人都傻了,你看……”

  院子裏的人惋惜地議論着,沒有注意到孟幽。他的目光透過人羣聚焦到伏在那具屍體旁的婦人身上:

  夜幕下的院落裏.一顆孤零零的燈泡懸掛在臨時樹起的木杆上。時間久了,燈上落滿了灰塵,風一吹,燈亂晃。

  喪子的婦人既不哭也不喊,只是目光發直地坐在這圈晃動的光暈下.拿着一小碗清水。把紗布蘸溼。不停地擦拭兒子的身體。少年的手腕上吊着一根紅繩子,繩子彼端不知繫着什麼,藏在他手心裏。特婦人把他的屍體擦了一遍,給他套上嶄新的壽衣,幾個扶棺人便把屍體抬進了棺材,丁丁當當地釘死了棺蓋。

  幾個扶棺人重新抬起棺材的時侯,那婦人才聲嘶力竭地哭起來.“虎子,一路走好啊……”

  婦人悲痛欲絕的聲音腐蝕着孟幽的心,他後退幾步回到院外的街道上。方纔,人們議論死者的一句話在耳邊迴響——肚子里長滿了蟲子。

  雨霧還沒梢散,青石板的路面又溼又滑。這時,抬棺人己經將裝殮好的棺材擡出小院。不知是否錯覺,當棺材經過身邊的時侯,孟幽嗅到一股似曾相識的腥氣。

  嗩吶再次響起。送葬隊一路走,一路向空中揚撒紙錢。雪白的紙錢被風吹得四處飄零,宛若巨大的雪片。儘管這支送葬的隊伍製造出嘈雜的聲響,孟幽還是從中辨認出一陣清脆的鈴檔聲,隨着走路的擺動有節奏地叮吟作響。

  他瞪大雙眼,尋找鈴聲的來源。突然發現,棺材的邊緣吊着系在少年手上的那根紅繩,尾端跳動着一隻鈴檔手鐲。

  一陣寒意刺入了孟幽心裏,他停住腳步,目送着這支隊伍向鬼娃峯的方向漸行漸遠。

  這時候,紛紛揚揚的紙錢之中閃現出一個紅色的背影。隨即,孟幽聽見有個尖細的嗓音在唱一首古老的童謠:

  “月亮爸爸,

  踩着瓦渣,

  一跤跌倒。

  賴我打他,

  我沒打他。

  去找媽媽……”

  孩子的歌聲和鈴鐺聲棍雜在項吶鞭炮的噪音裏,極其脆弱。

  孟幽再次追上去。恍惚間看見一個扎羊角辮、穿着紅襖紅褲的小女孩跟在出殯隊後面。在清一色的喪服中.女孩從頭到腳的紅色極刺眼。

  孟幽覺得蹊蹺.剛纔在人羣裏並役有看到這個文孩.她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和死者有什麼關係?他好奇地跟在後面,越走越近。突然間,歌謠的聲音戛然而止。小女孩不再唱,但也役有止步,繼續跟着出殯的隊伍走。

  “孩子,別往前走了!快回家吧。”孟幽忍不住衝那紅衣女孩的背影叫道。

  小女孩在兩人相距4, 5米的地方停住了腳步,僵硬地扭過頭來。

  夜色中。孟幽看不清她的五官,只覺得她的臉毫無血色、白中帶青。她回頭定定地望着他。一雙無神的眼睛看不到眼白,透着兩團杏核形的漆黑。幾隻瘋狂的黑蝙蝠從小女孩的肩頭掠過,閃電般撲向孟幽,又在即將撞到他的時侯升空而去。

  這時,倡傲在夜霧中的鬼娃峯飄下一陣令人膽寒的壎聲:“嗚——嗚嗚——”

  音調極爲奇怪:起初是傾訴般的喃喃低語。繼而便是令人不安的哭泣,夾雜着尖利刺耳的喊叫聲。這旋律聽來毛骨驚然,像是成羣的魅魅想陋從地穴裏鑽出時發出的怪叫,在嚴厲地質詢着什麼,卻無人敢回頭,石牆上發出幾聲悶響,剛纔還肆無忌憚的蝙蝠在牆上撞碎了腦袋,滑落到地上。

  孟幽愕然地看着這些擁有完美雷達系統、卻死於非命的動物,又把目光轉向那女孩:

  對面幾米之遙的小女孩.額頭上出現了一道裂痕。

  隨着那條黑色的縫隙,慢慢爬到她的額頭、鼻樑……女孩的臉裂成了幾部分.隨着“咔咔”的碎裂聲響起,她的身體也分裂成幾塊轟然倒地。這一過程發生得極其迅速.還役等孟幽反應過來.剛纔還在面前完整的人,己經變成了地上的一堆碎片。在這堆己經無法辨認人形的碎片當中,有一團血肉模糊的組織在抽動着。

  作爲腦外科的學生,孟幽很清楚那那團東西是什麼。

  冷汗順着他的脊背向下爬行。他的腿一軟。跌坐在地上。手在水泊裏碰到一樣東西。孟幽低頭去看,是剛纔掛在棺蓋外面的那隻鈴檔手鐲。他撿起手鐲。腦中的疑慮像鈴檔的響聲一樣雜亂無章。

  孟幽抹去沾在睫毛上的水霧,那支送葬隊伍早己消失在牌坊後面。巷子裏只剩下他一個人。天空落下冰冷的雨滴將孟幽澆醒。他趕緊從地上爬起來,把鈴檔手鐲揣進口袋。轉身撒腿就跑,腳步聲棍雜着雨滴落地的聲音迴盪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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