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時代已過去。

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 劉以鬯

任白 許志安 - Moov Live

許志安有一首歌,叫做《任白》。由林夕作詞,最後一句歌詞是:“唯願終此生所建立成就,全部是你相關戲份”。


This browser does not support music or audio playback. Please play it in WeChat or another browser.夏娃.夏娃 梅豔芳;陳慧琳 - With

梅豔芳生命中最後一張大碟裏有首《夏娃,夏娃》,歌中唱道:“任白長全,梁祝犧牲”。

張國榮也說,如果在娛樂圈只感謝3個人,任白定在其中:“我好偏心,聽粵曲我只聽任白的,我看她們的戲,覺得是後無來者的。”

白雪仙與任劍輝

01

“惟願終此生所建立成就

全部是你相關戲份”

任白,指的是任劍輝白雪仙

二人的姓名,可能對於大衆還是有些陌生。

這一生一旦,雖都是女嬌娥,卻在廣東和香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她們可以稱得上粵劇界的泰斗,已經成爲香港文化的一個象徵,也代表了中國國粹的一個縮影。

任劍輝

任劍輝 (1913年2月4日—1989年11月29日),原名任麗初,又名任婉儀,廣東南海西樵人。

她自幼喜愛粵劇,先後跟隨其姨母小叫天(粵劇女小武)、有女馬師曾之稱的粵劇女小武黃侶俠、粵劇一流文武生桂名揚學習粵劇。因此,她的身形臺步又有「女桂名揚」之稱。

白雪仙

白雪仙,原名陳淑良,1928年生於廣州。父親是有小生王之稱的粵劇名伶白駒榮,因在家中排行第九,故行內愛稱她爲"九姑娘",世人尊稱她爲仙姐。

出身於粵劇世家,她十三歲時拜粵劇名伶薛覺先爲師,藝名的靈感來自於“白雪公主”。十六歲便出任「錦添花粵劇團」爲正印花旦,繼而參加「新聲劇團」,開始和任劍輝合作。

作爲上世紀五六十年代在香港紅極一時的粵劇名伶,任劍輝與白雪仙的舞臺形象,成爲戲迷中津津樂道的話題,經久不衰。

到今天,她們仍然擁躉衆多,無數戲迷仍對風流瀟灑的文武生任劍輝着迷,爲風情萬種的花旦白雪仙所傾倒。

六十年代的香港,熙熙攘攘,街道繁榮

六十年代的香港,浮華荼靡的城市與古典的情誼相得益彰,盛世的記憶,寂寞蒼涼淺淡。

六十年代的香港,生活總是圍繞着情感優雅而緩慢地流轉。是以那時的感情,可以這麼真摯淳樸堅定。

那樣的時代,

適合唱一齣戲愛一個人,過一生。

那樣的時代,

方有底氣說:“愛一個人,我便永遠都不會變”。

“六代繁華三日散,一杯心血字七行”。

正是那樣的時代,叫我們記住了任與白。

同樣的出身在粵劇世家,同樣的從小開始學戲。

1943年,仙姐15歲,任姐30歲。

一是花衫一是小生,二人相識在澳門虎度門。

桃李春風一相逢,便是近半個世紀的相依相隨。

初見任姐時,我十五歲,她三十歲,比我大十五歲,那時我跟父親在澳門演戲,陳豔儂帶我去看戲,還把我帶到後臺。任劍輝當年已經很紅,我聽過她的名字很久了,心想她一定是很古老的,原來她已經很潮流時髦。

從1937年澳門的新聲劇團結緣,一個正印小生,一個二幫花旦,演出那懷金悼玉的《紅樓夢》。

到1956年,組建戲班“仙鳳鳴”,一生一旦,把離合悲歡翻演。

《紫釵記(1959)》劇照

《紫釵記》中李益因拾得紫釵與霍小玉結下情緣,縱使分離亦癡情不改將愛妻喚回俗世中;

《蝶影紅梨記》的才子趙汝洲與名妓謝素秋隔門傾訴情定一生;

《帝女花 之 香夭》劇照

而《帝女花》及《李後主》更把愛情昇華至家國情懷。

她是「新聲」的文武生,名氣大得不得了,戲迷往後臺送燕窩的有,送魚翅的有,起初的印象就是這樣,之後她訂了我去演戲,很難說有什麼特別的感受,只能說這是「緣遇」來的。

再加上唐滌生,梁醒波,靚次伯等貴人相助……任白二人帶着親手創立的仙鳳鳴,自此把香港的粵劇事業推至頂峯。

左起:梁醒波、白雪仙、任劍輝

任劍輝白雪仙,

足以成爲一個香港文化的象徵。

02

“出必一雙,入必一對”

戲裏戲外,最爲人所稱道的,還是任白情。

娛樂圈組合無數,但合久必分差不多成定律,只有任白由“仙鳳鳴”時代至72年參加“六一八”水災義唱,皆是“出必一雙,入必一對”

舞臺上任姐是“戲迷情人”,與仙姐演盡癡男怨女的故事,下猶如姐妹共同生活,如影隨影。

她懶得要命,談什麼戲?她最喜歡一大堆人圍繞著她談天說地。沒有人時,我在房間她在客廳,我在客廳她在房間看電視。她懶得啊,看見一份報紙掉在地上都不會去撿的,一步跨過了事。

去旅行,任姐連手袋也不拿,我卻大包小包的,連她的枕頭都捧著去,因為她是走到哪兒睡到哪兒的,人家看我就像個瘋婆子一樣。

她是百事不理的,問她鮑魚多少錢一斤,她竟然可以說是五百元一斤,有時她喜歡喫她西樵家鄉的小菜有一款是豆豉加豬肉片,旁邊放些芋頭絲;有一款是「嫩豆炒蝦仁」,去掉鮮嫩荷蘭豆的殼,只用裏面的豆炒蝦仁,不過蝦仁是不喫的,只喫豆。

但你聽過喫雪糕吐渣沒有?問她為什雪糕也吐渣,她說:「那杯雪糕是我的,我愛喫多少便多少。」宵夜她的胃口可不少,一個人可以喫一尾魚,和花雀季節時她可以一喫九隻,不然便喫一整碗麪。後來我覺得她發胖了,便不許她喫太大碗麪。

她這個人啊,膽小又怕事,我卻是膽子很大的,拍《李後主》虧本了,拍完之後我的荷包只有五十元,過了十天之後還是隻得五十元,任姐便去美國登臺演戲,由南紅當花旦。

有一回,任劍輝稱讚白雪仙:「『六一八』賑災義唱,你唱《去國歸降》這支曲唱得真好!」沒想到白雪仙嬌嗔地說:「我就只有唱這支曲好麼?」任劍輝說:「唱什麼都好!但那次特別好。」白雪仙不放過任劍輝:「難道其他的就不好?」弄得任劍輝不知如何是好,只好把她哄了又哄,正是她們的閨中情趣。

曾經有一人問:「任姐,你唔見仙姐一天得唔得?」任劍輝笑曰:「唔得,此乃我的:深閨夢裏人也!」任劍輝言來,有如在舞臺上演戲。

相識相知相伴五十餘年間,任白臺上臺下,出則一雙,入則一對。

這對粵劇傳奇人物,一生既是拍檔,亦是知音、伴侶。

臺上演盡生死戀情,臺下一樣相伴相依,永不分離。

其戲其情,已成經典……

03

“落花滿天蔽月光

借一杯附薦鳳台上”

1959年電影版《帝女花》之香夭

《香夭》出自粵劇《帝女花》,是很多人聽到的第一段粵劇,是全劇最廣爲人知、纏綿悱惻,令人聽後不僅潸然淚下的唱段。唱的是乾清宮前的連理樹側,前朝亡國公主長平和她的駙馬周世顯在新婚當夜,相約着飲鴆,來世再共同白頭。

即便是沒有了解背景知識、沒有看過前情的觀衆,也能被這段艱難的愛戀深深打動。

明思宗崇禎皇帝長女長平公主在十五歲時,奉皇帝之命在乾清宮前連理樹下選婿,許配太僕之子周世顯,時當崇禎末年,闖王李自成攻入北京,皇城遂破;崇禎手刃衆皇女後,自縊於媒山。長平公主雖被父帝砍殺,卻未至氣絕,被周鍾救了回家。

後來,清軍滅了闖軍,在北京立國。長平公主知悉周鍾欲向清朝投降,悲傷不已,後來得到周鍾之女周瑞蘭及老尼姑的相助,冒替已故的女尼慧清之名,避居在維摩庵中。

周世顯偶至維摩庵,遇上扮作女尼的長平公主,大爲驚愕,幾番試探,長平才肯重認世顯,並相約當晚在紫玉山房會面。此事爲清帝知悉,勒令周鍾威迫利誘世顯,使其與公主一同返宮。夫妻二人爲求清帝善葬皇父崇禎,釋放皇弟,於是佯裝返宮,並在幹清宮前連理樹下重相交拜,然後雙雙自殺殉國。

全劇劇情梗概

上下滑動閱覽

《帝女花》之《香夭》

【詩白】

(女)倚殿陰森奇樹雙,明珠萬顆映花黃

(男)如此斷腸花燭夜,不須侍女伴身旁,下去。

(侍女)知道。

(女)落花滿天蔽月光,借一杯附薦鳳台上。帝女花帶淚上香,願喪生回謝爹孃,偷偷看,偷偷望,佢帶淚帶淚暗悲傷。我半帶驚惶,怕駙馬惜鸞鳳配,不甘殉愛伴我臨泉壤。

(男)寸心盼望能同合葬,鴛鴦侶相偎傍。泉臺上再設新房,地府陰司裏再覓那平陽門巷。

(女)唉!惜花者甘殉葬,花燭夜,難爲駙馬飲砒霜。

(男)江山悲災劫,感先帝恩千丈,與妻雙雙叩問帝安。

(女)唉!盼得花燭共諧白髮,誰個願看花燭翻血浪。唉!我誤君累你同埋蒘網,好應盡禮揖花燭深深拜。再合巹交杯墓穴作新房,待千秋歌贊注駙馬在靈牌上。

(男)將柳蔭當做芙蓉帳,明朝駙馬看新娘,夜半挑燈有心作窺妝。

(女)地老天荒情鳳永配癡凰,願與夫婿共拜相交杯舉案。

(男)遞過金盃慢嚥輕嘗,將砒霜帶淚放落葡萄上。

(女)合歡與君醉夢鄉。

(男)碰杯共到夜臺上。

(女)唉!百花冠替代殮裝。

(男)駙馬盔墳墓收藏。

(女)相擁抱。

(男)相偎傍。

(合)雙枝有樹透露帝女香。

(男)帝女花。

(女)長伴有心郎。

(合)夫妻死去樹也同模樣……

《帝女花》是香港著名粵劇編劇家唐滌生在1957年6月完成的作品,於1957年首演,也是任劍輝和白雪仙的粵劇戲寶,更是仙鳳鳴粵劇團最爲人傳頌的粵劇。

這出戏用詞優美感人,大量採用古典形式,重視樂曲的配合,令劇本更爲典雅,廣爲人知。

《帝女花》大受歡迎,其實不僅僅是因爲故事中有情,方纔是至愛。更因爲唱戲的這兩位女子,任劍輝和白雪仙,堪稱爲粵劇的絕代名伶。

她們兩人之間的攜作,堪稱完美;而她們執手粵劇藝壇那數十年的情感,更是在這香江的流金歲月中的佳話一段。

04

“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除此之外,《香夭》較爲經典的演繹還有二人親傳弟子“龍梅”(龍劍笙、梅雪詩)版、紀念晚會上的張國榮和汪明荃版,以及任白1972年六一八晚會版。

張國榮和汪明荃版《香夭》,紀念任劍輝

其中六一八募捐晚會上任劍輝和白雪先所合唱的《香夭》,成爲其此生絕唱。不久後她便息影告別戲壇,最終於1989年在港溘然長逝。

這一版《香夭》被任白二人演繹得極好,白雪仙稱這是唱過最好的一次——彼時白正發着高燒,帶病上場:“《香夭》唱得最滿意的,是七二年‘六一八’水災義唱的一次。”

72年的賑災義演是任白最後一次公開演出

1972年香港暴雨,導致港島大面積棚屋倒塌,無數人無家可歸。息影多年的任姐和仙姐破例開腔,爲香港“六一八雨災義演‘’籌款。那一天,李小龍截拳道踢木板,起價一萬元,而任白合唱《帝女花之香夭》,起價十萬元。仙姐當時抱恙登臺演出。這是任白最後一次同臺公開演出。

沒有戲服,沒有佈景,沒有前文後理。

只有兩個人,兩把聲音。

腰一叉,手一背,娓娓唱來。

說到底,那纔是最心心念唸的罷。

1969 年,任姐因年事已高退出舞臺,而正當盛年的白雪仙決定,共同進退。無論戲內戲外,任白“出必一雙,入必一對”

1989年11月29日凌晨3點50分,因肺癌惡化,任劍輝於跑馬地逸廬寓所,與世長辭,享年七十七歲。

回首任劍輝一生,演出粵劇和電影幾百部,半數以上和白雪仙搭檔。

任白自此,缺一成憾。

“一見任劍輝,總有白雪仙”

小說裏都寫,人在最悲痛的時候,只會覺得自己身體的某一部分已經死亡。而白雪仙在輓聯上是這樣寫的:“如可贖兮,人百其身”。

——若能代替你,我願死一百次。

2001年《第二十屆香港電影金像獎頒獎典禮》「終身成就獎」頒給了終身對粵劇鞠躬盡瘁的任白中的“花旦王”白雪仙。

仙姐致答謝辭時款款細表:

“世事真是好奇妙,往往不是來得來遲,就是來得太早。今晚這個獎一半是屬於我的,一半是我替人拿的。正是因爲我可以替她拿這半個獎,我覺得好榮幸,同埋我永遠都會銘記。這個獎來得不遲不早,成就了我和她一生在伶影界的事業。“

中:任劍輝,右二:白雪仙

“一直以來,我都以爲她需要我多於我需要她,如今她已經不在了,我才發覺我需要她多於她需要我,我沒有人可以侍候了,盡心盡力地去照顧她,原來是一種享受。”

有網友說:“「看一個故事,彷彿過了一生。」《任白》中的這一句,只是太動人。我的這一生,是否也能遇見這樣一個人,無論男女,無論年齡。能遇上這麼一個人,那是要用光幾世的運氣啊? 那個最美的時代已過去。屬於那個時代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互相推崇,視對方爲理想人格,一生追隨的目標;把對方當作另一個自己,在彼此的凝視和廝守中求得靈魂的完滿。共同面對,互相扶持,在藝術上、性情上志同道合,生活裏相伴相依。

這本身,就已超越普通意義上的姐妹深情,男歡女愛。

它包含着比同金堅的姐妹情誼,共進共退的兄弟情分,有貧賤夫妻的相濡以沫,也有江湖兒女的鐵肩道義,有疼惜之意,也有感恩之心。

伴侶二字,實是最高境界。

任白的故事,能如此叫人懷想,或許就是因爲這樣。

歲月黯淡往事,死亡使人分離。

最輝煌的任白,是在六十年代的香港。

而那種牽綿纏繞的不解情愫,也深深地刻上了六十年代香港的烙印。

故時光,老情懷,人不如舊,誓約常在。

這之後再沒有聽過這樣迴腸蕩氣的故事。

或許是時代變了,也或許是人變了,總之,再不見如此深情。

時光如河,這些涉水而過的男女,註定要被帶走所有的體溫。

一個已隨波逐浪而去,另一個就癡立水中,上不得岸,因爲,這河裏有對方的體溫。

離開這河,就離開了這份體溫。

正是:佳期不可再,風雨杳如年。

*文章爲實習編輯昔我偕雲整編

部分文字來自豆瓣文章《風雨杳如年——任白》

圖片均來源於網絡,侵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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