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我一聽這話,知道想讓潘子辦這事是難了,我倒沒覺得有啥,心說真要有個女鬼腦袋貼上來,就順手捅她一刀,看她腦袋硬,還是我的刀快。陸宇峯白了潘子一眼,接話說,“這根本不是一個人,綏遠村的劉卉是人假冒的,而且我還知道一件事,警方最近在追蹤一個連環殺手,現在就有證據懷疑,這個殺手藏匿在偏遠山村。

  我和潘子一同盯着稻草人的臉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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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實這稻草人在這期間還能笑一聲的話,雖然挺詭異,但至少證明鬼笑是它發出來的,可我倆等了好久,它就那麼一直安靜的站着。

  我知道我倆這麼跟一個人偶耗是耗不起的,在沒法子下,我又把目光轉移,打量起它的全身。

  稻草人其他地方都好說,只是它的手有點怪,它兩個被稻草充的鼓脹脹的手掌都偏向一個方向,好像在做一些提示。

  我們周圍全是灌木,我順着這方向看了看,根本看不清遠處有啥,我一合計,心說難不成這稻草人是個路牌,它在告訴我們,那裏有古怪?

  我把這猜測說給潘子聽,潘子聽完皺着眉,反問我,“那咱們是去看看?還是不去啊?”

  他這話說的很猶豫,說明他心裏很糾結,我倆來到這片灌木叢,按理說逃過危險了,就該儘快回到土路上接着趕路纔對,可之前的一系列經歷都表明,這裏不一般,甚至極有可能有我們需要的線索。

  我心說既然都陰差陽錯的來這兒了,那就再抽出功夫瞧一瞧,把這裏探個明白。我說了我的態度,還叫潘子跟在我後面,我倆順着稻草人指引的方向,繼續開路。

  在齊膝蓋深的灌木叢裏走,特別的累腿,而在這種齊人高的灌木叢裏行走時,我覺得渾身上下都累,就好像有個無形的手,一直捏我似的,讓我身上每一條肌肉都緊繃繃的。

  我和潘子就這麼又往裏走了一支菸的時間,突然的,在我扒開一片灌木時,又有一個怪臉從裏面探了出來。

  我剛有過類似的經歷,這次早有準備。我沒讓這臉貼過來,及時攤開手掌,一把扣在它臉上。

  我緩緩神,又側開身子,讓潘子看了看這怪臉。潘子冷不丁臉色也不咋好看,不過我倆都沒說什麼,反倒一同拿刀在怪臉附近清理起來。

  沒多大功夫,我們就讓這第二個稻草人現身了。

  看起來,它跟之前那個稻草人長得一模一樣,只是它的雙手指着另外一個方向,依舊是一片我們從沒走過的灌木羣。

  我看這架勢,心說得了,我倆大半夜的跟稻草人較上勁了。

  我剛纔一直開路,早就累了,這次潘子跟我換下位置,由他來當先鋒。我心裏默算着,我們在這灌木叢中一共遇到了四個稻草人,等按照最後那個稻草人指的路鑽過去後,我們竟然走出了這片灌木叢。

  在灌木叢裏我一直聞到的是一種略有發黴的爛草味,等走出去的一剎那,吸到新鮮空氣時,讓我整個人都不由得一震,可當我往前一看時,這股振作的精神頭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

  前面是一大片墳包,怎麼說呢,這些墳包一看就不是一個時代的,有的荒廢的都快塌了,有的上面乾乾淨淨,明顯剛立沒多久。

  這一片墳也窸窸窣窣的,零散的分佈着,而就在一個新墳前,蹲着一個白衣女子,背對着我們,她手裏抱着一個木盆,正從木盆裏往外拿紙錢,在墳前燒祭。

  這大半夜的,在墳地裏蹲個她,我就算再怎麼膽大,也一下害怕了,還立刻想到了女鬼。

  我和潘子不由自主的往一起靠了靠,都冷冷盯着那白衣女子看。這樣熬了一會,那女子也不回頭看我倆,更不說啥話,就好像我倆根本不存在一樣。

  潘子忍不住了,他又四下看了看,我倆腳下沒啥小石子,卻有拳頭大的石頭,潘子就撿起一塊石頭,想掄圓勁丟出去,試探下這女子。

  正當潘子掄胳膊的時候,那女子嘆了口氣,扭過頭說話了,她問我倆,“你們是什麼人!”

  這時候潘子要是真不管不顧把這石頭掄出去,趕巧的話,真能砸在她腦袋上,甚至這一下子都能弄出人命來。潘子也沒下那個狠手,他一看女子說話了,急忙一抖手腕,讓這石頭嗖的一下,跑偏飛開了。

  我沒在意這時候的潘子是啥表情,我全看着那女子,雖然離得不近,但我也能瞧出來,這女子長得挺清秀的,最明顯的是她眉間有一顆大黑痣。

  女子看我倆不說話,她又追問了一次,而且還笑了笑,那意思好像是打心裏嘲笑我倆膽小。

  不能說我大男子主義,反正被她這笑法一弄,我心裏來脾氣了,心說管她是人是鬼呢,再咋滴她也是個小娘們,我倆就被這麼嚇住,太沒面子了。

  我還怕她聽不清我說話,故意清了清嗓子,說我倆從烏州市來的,被上面安排到綏遠村做實習老師。

  那女子聽完更來了興趣,接着問我,“那你們有介紹信麼?”

  要不是她看着太詭異,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在居委會工作的,怎麼跟查戶口似的呢?我和潘子頭次來這種荒郊野外,如果能找個人問問,也能少走點冤枉路,雖然我不想給她看介紹信,不過爲了能跟她接上話,只好忍了。

  我一摸揹包,把介紹信拿出來,拽着潘子一同走過去,把介紹信遞給她看。

  離得近一些後,我看這女子的臉被燒祭的火光襯托的紅撲撲的,這倒讓我少了一絲顧忌。她接過信後就當着我倆面,打開仔細瞧了瞧。

  我和潘子沒說啥,靜靜等着她看完。我發現這女子看介紹信時,表情有點古怪,貌似有一種猶豫的神色在眉間出現,也不知道她腦子裏琢磨啥呢。

  我也猜過,難不成剛纔那鬼笑就是這妞兒叫喚出來的?但我立刻又把這想法否定了,剛纔出現鬼笑聲的地方,離這很遠,就算她嗓門再大,練成了傳說中的獅吼功,也可不能把笑聲傳出去。

  女子看完信後,把它折起來,又遞給我說,“我也是綏遠村的一名老師,咱們以後就是同事了,這樣吧,你們等我把紙錢燒完的,我帶你們去綏遠村。”

  我一聽這話,心說那感情好啊。本來我和潘子打定主意在旁邊站着看她燒紙,但她卻突然提出一個要求,讓我倆跟她一起燒。

  這要求也挺難爲人的,我跟墳主都不認識,燒個什麼勁啊?不過看那女子一臉嚴肅不像開玩笑的樣子,我和潘子互相瞧了瞧,只好再依了她一次。

  爲了能燒的快一點,我一把一把的抓紙錢,往火堆裏丟,這期間那女子一度停下來幾次,扭頭注視着我倆,這讓我覺得,她讓我倆燒紙錢是小,藉機近距離觀察我倆纔是真的。等紙錢燒完了,拜祭結束了,她又把木盆抱起來,招呼我倆跟她走。我一看她走的方向,心裏咯噔一下,因爲她帶我們往裏走,說白了,這麼走下去,豈不是離那土路越來越遠了?

  潘子也察覺到不對勁,他吆喝一聲把女子喝住,指了指身後。這女子挺聰明,知道我倆啥意思,她解釋說,走那土路其實繞遠了,這裏有近路,跟她走不出半小時,就能趕到。

  我半信半疑的,還想接着問幾句。不過她說完就悶頭往前走,大有不再搭理我倆的意思,我和潘子無奈,只好跟着。

  我倆都保持警惕呢,一旦遇到啥不對勁的,我敢保證,我們會第一時間扭頭就跑。

  這女子走路怪怪的,邁步特別小,走的是那種只有古代才流行的小碎步,這麼一弄可好,我和潘子只能慢悠悠的在後面跟着,尤其我發現我倆還不能盯着她腳步看,不然有種要學她走路的衝動。

  估摸過了二十多分鐘吧,我們來到一個下坡,我往坡下望了望,發現這女子沒騙我倆,眼前真是一個村子。

  這村子一看就沒通電,整個黑壓壓一片,還跟剛纔那片墳包一樣,零零散散的分佈着。這女子估計是走累了,站着歇了一會,趁空跟我倆說,一會她先帶我倆去喫點東西,再找個住的地方,等休息一晚,明早再帶我倆去學校報道,但進村時要注意,一定別喧譁,不然村裏的狗醒了,就會亂叫,那樣太擾民。

  我和潘子都點頭應着,我發現潘子有點心不在焉的,等我們繼續啓程時,我趁空問了潘子一句,他剛纔想啥呢。

  潘子跟我沒啥可避諱的,他把頭湊過來,低聲說,“杜睿,我咋覺得不對勁呢,你說綏遠村和那片墳場分佈的那麼像,不會說這村子就是那片墳場吧?”

  我被潘子這話刺激到了,腦神經都跟着砰砰亂跳。我想起趕驢車老頭的話了,綏遠村鬧鬼,但就算它真是個鬼村,爲了任務,我們也不能退縮。

  我口不對心的回了潘子一句,“你想多了!”

  沒多久,我們仨就下了坡,來到村子裏。之前隔遠看,這村子只是黑漆漆的,但真等身在其中時,我覺得更有些不對勁了。

  村裏異常的肅靜,甚至毫不誇大的說,就是一片死寂。

  我走在村裏坑坑窪窪的土路上,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直覺在作怪,總覺得有個什麼人正躲在陰暗的角落裏偷窺着我們。我四下看了好幾次,想驗證自己的猜測,卻一直沒有什麼發現。

  潘子也有點一驚一乍的,眼睛左顧右看,特別緊張。

  白衣女子先帶我們來到一個瓦房前。這瓦房很破,窗戶沒玻璃,都是用塑料布蒙的,有些地方都裂了好大一個口子。等我們進去後,藉着微弱的燭光,我看到這瓦房裏面只擺着一個大圓木桌子和幾個老式長板凳,在犄角還有一個爐竈。

  我心說這就該是綏遠村的一個小飯堂。那女子讓我倆先坐下,她給我們弄喫的。

  這種長條板凳坐起來很不舒服,稍微一動身子,都吱吱亂響,弄得我都不敢坐實了,怕它禁不住塌了。

  潘子不想說話,就把手放在圓木桌子上,“噠噠噠”、“噠噠噠”的有節奏的敲着,我也沒理他,趁空跟女子聊了幾句。

  畢竟走了這一路,我跟她算認識了,總不能連她叫什麼都不知道吧。

  她告訴我,她叫劉卉,讓我倆叫她小卉就行,而且說話的功夫,她從鍋裏舀出兩碗湯,給我倆端過來。

  我接過碗,發現還是溫的,不過當我盯着裏面時,心裏犯迷糊了。因爲這湯看着怪怪的,黃黃的,還摻雜了一些黑粒,跟漿糊一樣稠。

  我回憶一下,還真想不出這是什麼做的,我看了看潘子,他真餓了,早就端起來喝了一口。

  看我一直看着潘子也不喝湯,劉卉唸叨一嘴,說這湯是用土豆熬出來的,綏遠村周邊環境惡劣,只有像土豆這類農作物纔好種,讓我別挑食,多擔待一些。

  我倒沒像她說的那麼嬌性,只是初來綏遠村,一切都這麼怪,難免有些警惕,現在被她這麼一說,我又覺得自己多心了,最後也學着潘子那樣,把湯喝了。

  接下來她又帶我們去了村子靠邊的地方,在另一個瓦房前停了下來。

  她指着這瓦房跟我們說,這就是我倆以後住的地方。

  聽劉卉的意思,這就是所謂的教工宿舍了,可我望着這房子,瞬間眼睛都快直了。它很小很窄不說,上面瓦片都有碎的。如果趕上陰天下雨,我懷疑外面下大雨,房子裏面也得下場小雨,或者一場大風颳過來,它都得被吹塌一塊。

  劉卉沒有領我們進去的意思,她又囑咐我們兩件事,一是讓我倆夜裏千萬不要在村裏亂走。另一個她特意指着後山告訴我們,無論何時,都不能去後山轉悠。

  這倆規矩讓我摸不到頭腦,尤其是不能去後山這個規定,一下讓我想起那斷層石碑了,石碑上說禁地危險,難道這禁地指的就是後山麼?

  劉卉沒多待,她讓我倆早點休息,等明天一早她再來接我倆去學校看看,之後又用那小碎步的走法,自行離開。

  我目送她遠去,等就剩我和潘子時,我當先去把瓦房的門打開。在剛開門一剎那,我聞到很濃的一股黴味,估計這房子好久沒住人了。

  我和潘子不可能就這麼進去,我倆都站在門口,想先開一會兒門,放放味再說。這時候潘子盯着屋裏,嘴裏又輕聲唸叨起來。

  我問他念叨啥呢,他回答說,“杜睿,你發現沒有,這村裏種的都是槐樹,這種樹陰氣很重。另外你看看這屋子,窗戶正對着門,甚至連牀都正對門口擺放,這在風水裏,可算是凶宅,很容易把鬼招來。”

  我不懂那些風水的知識,聽潘子這麼一說,也不知道他說的對不對,但我是這麼想的,管這房子吉利不吉利呢,再怎麼不好也是個能住的地方,不然我倆睡大街麼?

  等這股黴味放的差不多,我帶着潘子走進去。說來也巧,屋裏正好有兩個木板牀,我和潘子一人一張。

  我選了靠裏那張牀,放下旅行包,又拿出一條毛巾,準備好好把牀擦拭一遍。

  這牀上什麼都沒有,我倒不在意今晚和衣而臥,心說等明兒去村裏問問,看誰家有多餘的被褥,買兩套就是了。

  在擦牀板的時候,我發現牀板邊緣有一片劃痕,這劃痕不深也不淺,我比量一下,貌似是指甲蓋抓出來的。這讓我挺納悶,心說這牀以前睡過什麼人?怎麼有撓牀板的習慣呢?而且我也用指甲蓋試試,發現牀板本身挺硬,要不是特別用力,真都撓不出來。等把牀擦完,我又把手機拿出來瞧瞧,村裏一點信號都沒有,也沒通電,爲了能留點電量,只好關機了。隨後我又拿出一支錄音筆,這種錄音筆是警局給我們線人特製的,內設密碼,換句話說,我可以用它來錄音,但想聽錄音內容,只有插在警局裏的特殊設備上才能聽到,而且一開啓錄音筆時,上面就會自動記錄當天時間。

  在執行任務時,每天我都要對着錄音筆做彙報,把調查的進度,還有這一天的遭遇說一遍。今天我錄音時間比較長,因爲我們遇到的意外太多了,而且我也拿捏一個尺度,含蓄提了一嘴,說我倆在來綏遠村的路上差點沒命,這麼一說,是爲了讓李警官知道我倆有多拼命,在日後記功時,能多加點。

  在錄音期間,潘子又走到門口,蹲在門前,好像還拿了兩張紙,往門上貼。

  我心說這爺們又玩什麼幺蛾子?錄完音,我湊過去瞧了瞧,這兩張紙其實就是兩個門神畫,他把這倆門神貼門口,無非是想讓它倆擋擋小鬼。

  我想跟潘子說,讓他別費這個勁了,但又一想,他都不遠萬里的把這倆門神帶來了,不貼也有點可惜了,我就沒管他。最後一直忙活到午夜,我和潘子才終於得空躺下來。

  我身子特別的乏,以爲自己一閉眼睛,保準雷打不動的一覺睡到天亮。可實際上我根本睡不沉,迷迷糊糊間,我覺得身子裏異常的燥熱,甚至還止不住的呼呼往外出汗,這都不算什麼,最讓我鬱悶的是,我耳邊還響起了歌聲,就是那神祕光碟裏出現過的老式歌曲。

  我想睜眼卻特費勁,身子也跟麻了一樣,我就一直暗中掙扎着,最後也不知道哪一下弄順當了,我蹬了一下腿,才讓自己解脫出來。

  我猛地坐起身子,大喘氣,這時候腦門就甭提了,像被汗水洗過一遍,更讓我沒想到的是,那歌聲不是夢境,而是實實在在存在的,是從門外隱隱傳進來的。

  我看了看錶,午夜兩點,這大半夜的,能有人唱歌本就邪門,尤其這歌聲還被那神祕光碟預言中了。

  我又看看潘子,以爲他一定也被歌聲弄醒了呢,可沒想到他躺在牀上,睡的跟死豬一樣。

  潘子跟我一樣,也是個減刑的線人,也是從各種任務中,活着回來的佼佼者,他雖然有點膽小,但警惕心不會這麼弱的。我輕聲喊了幾句潘子,他沒反應,我先壓着對歌聲的好奇心,悄悄下了地,來到潘子牀前。

  藉着微弱的月光,我看到他也是一腦門汗,尤其嘴脣都幹了,我就使勁推了他一把。

  潘子這下醒了,而且一睜眼就帶着一臉驚恐的表情,還猛地坐起身子來。要不是我機靈,躲避的快,他這一下子,保準能磕到我腦袋。

  潘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氣,雙手還四下亂摸起來,就好像他在確定自己還活着一樣。

  我讓他緩了一會,問他咋了?

  潘子說我剛纔喊他時,他聽得清清楚楚,就是他孃的怎麼也動不了。這情況倒是跟我剛纔的遭遇一樣。

  潘子給這怪現象下了一個結論,說我倆是被鬼壓牀了,可我打心裏卻不這麼認爲,我想到昨晚遇到的那羣怪烏鴉了,心說難道它們爪子上真有啥髒東西?我們被感染了?

  我們這次來,也帶了一些藥,雖然不能肯定對不對症,但我還是挑了幾種藥,跟潘子一起喫了下去。

  接下來我倆又把注意力放在歌聲上,這期間歌聲一直沒停過,那唱歌的女子也真不嫌累。我和潘子商量一下,雖然劉卉特意告訴我們,夜裏不要亂走,但我和潘子沒管那麼多,打算壞了這個規律,出去一探究竟。我倆稍作整理,把彈簧刀都提前攥在手裏,一同往門前走。我本來聽着歌聲心裏暗暗得意,心說她有本事就這麼唱下去,只要再給我倆半分鐘時間,就能把她逮出來。

  可在我剛摸到門把手的一剎那,歌聲停了,尤其原來還正唱在高調上呢,明顯是突然中途停止的。我有些傻眼,跟潘子原地不動等了一小會,我還期盼那歌聲會再次出現,但讓人失望的是,屋外一直沒什麼動靜了。

  我和潘子又商量,我的意思,就算找不到聲源了,我倆也該去外面走一圈。

  潘子同意這想法,開門出去時,我倆還都故意踮着腳。

  屋外的景象沒啥大變化,依舊是死一般的寂寞。我們就站在門口四下打量,除了對面有一個瓦房外,其他瓦房離我們這裏有點遠,我一分析,歌聲從對面瓦房裏傳來的可能性比較大。

  我對潘子打個手勢,我倆奔着對面瓦房弓着腰跑了過去。

  雖然都是瓦房,但對面這瓦房可比我們住的那個好多了,連窗戶上的玻璃都被人擦得嶄亮,月光照在上面都隱隱有些反光。

  這麼好的房子,我猜裏面住的人在村裏地位一定不低,我合計來合計去,想拿口渴爲藉口,敲她家屋門試探試探。我剛開始沒太用力,只是有節奏的敲幾下,如果真是這家主人剛纔在唱歌,那她一定沒睡,也肯定能聽到敲門聲。

  但咚咚咚幾聲過去,屋裏壓根沒反應,我心裏奇怪,又加重了力道,甚至最後還用拳頭在上面砸了一下。

  潘子一直在我旁邊等着,他看還沒反應,急了,指着窗戶說,“你等下,我趴窗戶看看。”

  雖然趴窗戶不太禮貌,但現在也沒啥別的法子了。潘子悄悄來到窗前,他這一趴可真不客氣,整個臉都快貼在玻璃上了,但屋裏實在太黑,他根本瞧不清裏面狀況。

  他又摸出事先帶着的電筒,對裏面照了照。

  我沒在窗前,也不知道里面具體啥情況,等潘子觀察一番後,跟我形容說,“這裏面根本沒人住,但房間明顯被人打掃過,你說奇怪不奇怪?”

  我好奇心被潘子這話勾出來了,我又試着拽了拽門把手,發現這房門還上了鎖。

  我在監獄服刑時,跟其他獄友學了些旁門左道的東西,尤其是開鎖這個本事。我後腰特意帶着一個小工具夾,裏面都是鐵絲和硬卡片這類的玩意兒。

  我先四下看了看,再次確定周圍沒人偷窺後,蹲下身看了看這門鎖,這就是一般的A級鎖,撬開並不難。我把卡片拿出來,對着門縫塞進去,等上下一滑確定門鎖準確位置後,對着鎖舌用力一頂,把它頂開了。

  我和潘子蹭了蹭鞋底,潘子打着電筒帶頭,我倆一前一後鑽進去。

  不得不說,這屋子裏不僅很乾淨,還飄蕩着一股香氣,我倆也不用商量,很默契的分頭轉悠起來。

  我發現在角落裏放着一臺老式唱片機,這在現在來說,都有點古董的意思了,尤其它那大喇嘛型的腦袋,怎麼看怎麼彆扭。

  我突然有一個疑問,心說這村裏不是沒電麼?這唱片機買來有什麼用?還是說這村子以前通過電?

  我一時間想不明白了,這時候潘子也有了發現,還招呼我過去看。

  他正打開一個抽屜,裏面放着一張黑白照片,上面站着三個女人,一個是女孩子,梳着小辮,另兩個都是中年婦女,有個婦女還出奇的胖,腰都跟水桶有一拼了。

  我本來挺納悶潘子爲啥叫我,心說這照片弄不好都比我倆歲數大,我能認識這上面誰是誰啊,但等仔細看了看,我發現那個小女孩雙眼間有一顆黑痣,她竟是小時候的劉卉。較真的說,這也不算啥特大發現,無非說明劉卉跟這房子的主人認識,甚至有密切的關係。可要聯繫起來看的話,我總覺得,劉卉肯定知道那鬼笑的事,也清楚那歌聲是怎麼來的。

  我和潘子又翻找一會,就再無其他發現了,我一合計,這次任務就從劉卉身上下手吧,明天見到她時,多套套話,一定能有進展。

  我們又小心的退出去,我倆都是手腳乾淨的人,這房子進來時什麼樣,出去時就什麼樣。等回到住的地方,我一時間沒其它念頭了,就尋思快點睡,養足精神再說。

  可我倆剛躺下沒多久,潘子又坐了起來,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被他嚇了一跳,尤其他那眼神,都慎得慌,我就問他幹啥。

  潘子有點愣,在我問完好一會,他才猛地緩過神來,跟我說,“我咋想尿尿呢?”

  我算服了這爺們了,剛纔他出了那麼多汗,晚上也沒咋喝水,怎麼夜裏還來尿意了呢?

  我看這屋裏也沒尿盆,就跟他說,“你去外面找個空地,隨便解決一下不就得了?”

  潘子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說讓我陪他去一趟,這村裏古里古怪的,他怕自己出去有危險。

  這理由讓我無法拒絕,而且我也真不想潘子出事。我倆出去後,繞到了瓦房後面,這裏就是一片荒草地。

  我趁空還跟潘子唸叨一句,讓他晚上看人別直勾勾的,太嚇人了,可潘子聽完我這話顯得莫名其妙,還反問我,誰看人直勾勾的了。

  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打馬虎眼,也就權當隨便提一嘴,並沒太深究。就當潘子剛解完手時,有一陣微弱的笑聲從遠處傳了過來。

  這笑聲是呵呵的那種,跟之前嘻嘻嘻的鬼笑聲又不太一樣,要不是我倆敏感,這笑聲極容易被忽略掉。

  潘子正拉“雞架門”呢,被這笑聲一嚇,都亂分寸了,一下拉快了,我也沒看清他把哪碰到了,反正難受的哼了一聲。

  隨後他來了火氣,不過更有點害怕,拿出一副稍微變聲的語調跟我說,“這鬼笑也太他媽變態了,一路跟着咱們不說,到村裏咋還變味了呢?”

  我倒沒像潘子這麼想,我品着剛纔笑聲的來源,覺得它好像是從我們對面瓦房那邊傳過來的。

  我就說,“反正你也尿完了,咱們再去對面看看。”

  潘子臉色有些不對勁,問我,“咱們不是剛從那裏回來麼?屋裏也沒人啊。”

  我回答不上來,滿腦子也是這種疑問。

  我倆踮着腳又往那邊走,不過還沒等我們到地方,就聽到那瓦房後面傳來輕微的說話聲。

  這說明瓦房後面有人,我倆互相示意輕點聲,又貼着牆壁往後面繞,等趴在牆頭一看,這瓦房後面有口井,有個胖老太太不知道啥時候來的,正背對着我倆,臃腫的坐在井旁邊。

  只一眼,我就看出來,這胖老太太是照片裏的那個胖中年婦女,沒想到歲月如梭,她現在已經是個老人了。

  她根本沒留意我倆在偷瞧她,手裏攥着一頁紙,一邊看一邊扭頭衝着井自言自語。

  我和潘子沒動彈,全靜靜聽她說些什麼。

  她對井邊說了這麼一句話,“張家大嬸,你兒子讓我問你,還缺錢不?用不用他給你再燒點。”

  隨後她又故意把腦袋往井邊探了探,嗯嗯哈哈應了幾聲後,又看着紙往下問另外一個問題。

  她這舉動可把我和潘子嚇住了,我心說她這不明顯跟死人對話呢麼?尤其在那口井裏,難道真躲着一個鬼不成?

  潘子更是忍不住把嘴捂住,差點嗚出一聲來。

  或者是潘子這麼一捂嘴,弄出什麼小響動來了,那胖老太太突然停下來,狐疑的扭頭往我們這邊看。

  我倆不可能被她發現,都急忙縮回脖子。這時候我有點小緊張,特意豎着耳朵聽着,怕那老太太往我們這邊走。

  不過我擔心的情況沒發生,不一會兒,她又開始唸叨上了。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甚至都快產生幻覺了,總覺得有個冰冷的手在摸我後脊樑骨似的,我對潘子使個眼色,我倆陸續後退,悄悄回到自己屋子裏。

  潘子回去後就開始一根接一根的吸菸,雖然沒說什麼,但能感覺出來,他壓力很大。

  我也覺得這次任務太棘手了,剛來綏遠村的第一晚,我們就遭遇這麼多古里古怪的事,尤其更是遇到一堆破解不了的謎團。

  我有種直覺,黑白照片裏的三個人,劉卉和胖老太太都已經出現了,另外那個婦女,我們早晚會見到她,甚至她也會已一種意想不到的方式跟我們見面的。

  我躺在牀上,想着想着,最終迷迷糊糊的睡着了。這後半夜倒是再沒出現什麼怪異,不過這不代表着明天我們會消停的了!

  我沒睡多長時間,天剛矇矇亮那會兒,劉卉就過來敲門了。

  只隔了一晚上,她變化蠻大的,昨夜她穿着一身白衣白褲,看着陰森森的,跟女鬼有一拼,今早她又換上一身花格子的連衣裙,還梳了一個劉海,顯得陽光多了,尤其那劉海還把黑痣隱隱擋住了,另有一番說不出的韻味。

  她跟我倆閒聊幾句後,突然一轉話題,問我們昨晚有沒有不守規律去村裏轉悠。

  這我能承認麼?就算她真的發現了什麼,打心裏知道我倆出去了,面上我也裝迷糊,不然一公開,無疑有撕破臉的架勢。

  潘子跟我一樣,裝傻充愣的搖頭否認。

  她也沒再多問,等收拾妥當了,又帶着我們出了門,說一起去喫早飯。在我們剛走出去時,潘子回頭看了一眼,咦了一聲。

  我順帶着回頭看一眼。屋門上那兩個門神沒了。這門神可是潘子很認真的貼上去的,就算颳大風,也不會這麼輕易把它們吹跑。

  我納悶,心說難道後半夜真有人來過?還順帶把門神撕走了?

  我們喫早飯的地方還是那個破瓦房,昨晚喝土豆湯的地方,這次隨着劉卉進去時,我發現那圓桌子上坐了兩個人,正捧着一碗粥喝着,另外爐竈前還站個老太太,看樣正在煮飯。

  我一看這老太太,尤其她那胖勁兒,心裏咯噔一下,她就是昨夜在井邊瘋言瘋語那老太太,好在她根本不認識我倆,我和潘子也沒跟她說啥,不然我倆帶着懼意,說話聲一變,很容易露餡。

  劉卉給我們介紹,說那兩個喝粥的也是老師,跟我倆也是同事,我這下明白了,這個破瓦房就是所謂的教工食堂。

  我們仨找個地方坐下來,劉卉還捧來三碗大米粥,在喝粥期間,她說起正事,說綏遠村的學校規模很小,一共才三十來個學生,根本沒有體育課,不可能讓我倆做體育老師。

  我就順着問了句,不做體育老師,我倆還能教啥?

  她說目前各缺一名數學、語文老師,估摸她也看出來了,我倆沒啥文化底子,她還特意叮囑,在綏遠村教書,都是小學課本,不難。

  我合計上了,心說如果只教小學課本的話,我倆還真能湊數,小學數學那玩意兒,無非是加減乘除嘛,甚至都不用解方程式,相比之下,教語文可比數學難多了,語文這東西,最愛咬文嚼字。

  我仗義一把,讓潘子先選,問他教語文還是數學,其實打心裏我都很肯定了,潘子一定會選數學。

  可潘子表情很沉,悶頭想了半天才跟我說,“杜睿,你教數學,我弄語文。”

  我一聽這話,心說得了,潘子啥智商啊,連小學數學都玩不明白。

  這事就這麼定了下來,喫完劉卉帶我們去學校轉了轉。要我說這村裏學校何止規模小啊,它壓根就沒規模。兩間大瓦房,被一大片籬笆牆圍着,大的那間當教室,小的那間當教師辦公室,這就算學校了。一羣個頭參差不齊,年齡有大有小的學生,都擠在同一個教室裏上一樣的課。

  劉卉說今天上午是數學課,我得跟着去聽課,而潘子呢,就只好在辦公室待著,跟其他老師交流交流。

  這是要把我倆分開的節奏,雖然我不想我倆被掰開,但也找不到好的理由了,就只好拿着筆和本,跟劉卉一起走了。

  我從沒當過實習老師,對該做啥、不該做啥,一點都不懂,但我上學那會,見過別的老師聽課,他們都坐在最後排。

  我就照葫蘆畫瓢學起來,也找個椅子,坐到後面。

  劉卉今天講的是應用題,我這是第一次來實習,不管是真是假,也得做做樣子不是?我就對自己說專心點,做個筆記啥的,但我真高估自己的忍耐力了。

  沒到二十分鐘,我倆眼皮就開始往下耷拉,總覺得劉卉講課跟唱催眠曲一樣,把我無限的睏意都引了出來。

  我暗自鼓勁,讓自己一定撐住,別掉鏈子,但十分鐘後,我霸佔旁邊學生的桌子,趴着睡着了。

  我稀裏糊塗的,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反正突然覺得不對勁,這教室裏怎麼變得靜悄悄的,講課聲哪去了?

  我心說難不成劉卉講完課,改成上自習了?我就抬起頭,眯着仍是睡意朦朧的眼睛四下瞧了瞧。

  這一看把我嚇的夠嗆,整個教室的學生全站起來,直勾勾的看着前方,劉卉在講臺上同樣直勾勾的望着臺下,他們一起雙手掐腰,很誇張的亂扭着腦袋。

  就說挨着我的這個學生,他左右晃着腦袋,那幅度讓我都擔心他能把脖子掰斷了,尤其他還微微裂開嘴,露出一副稍有獰笑的表情。

  這一下讓我想起猙獰女屍了,我心裏撲通撲通亂跳,也沒睡意了,更不敢盲目碰這個學生,怕出啥狀況,我慢慢站起來,對着劉卉擺了擺手。

  我這舉動很明顯,她應該看到纔對,但邪門的是,她對我根本不理不睬。而且接下來,他們這些人把手也舉起來,做着一些只有木偶纔有的動作。

  我腦袋裏突然浮現出一個名詞,“傀儡”,我再也壓制不住,不管現在算不算上課了,抬腿就跑。

  等我逃出這間教室後,心頭才稍微穩定一些,我又一想,不知道潘子怎麼樣了,他不會在辦公室也遭遇類似的情況了吧?

  我就趕緊去了趟辦公室,可潘子壓根就沒在這裏。

  我心說難不成潘子出事了?這時候辦公室裏還有一個老師在做教案,他有個特點,臉挺長的。

  我走過去,都有點不客氣了,問這個大長臉,“潘子哪去了?”他也不理我這冷漠的表情,指着一個方向跟我說,“他上廁所了。”

  我不太相信他這話,心說怎麼這麼巧,教室裏一有古怪,潘子就尿急呢?

  我決定先去廁所找找潘子,就按照大長臉指的方向找到了那個廁所,這廁所也挺有特色的,就一個石頭房,隔成男女間,雖然沒進去瞧瞧,但我估計裏面弄不好就是挖了一個大坑,大小便都往這坑裏招呼。

  我對着廁所喊了一聲。那大長臉倒是沒說謊,潘子真在裏面,他還立刻回了我一句。

  我看潘子沒出事,心裏一下又不那麼急了,索性點根菸,一邊吸着一邊等。

  在這根菸快吸完時,潘子臉色發白,揉着肚子走出來。他還搶先跟我抱怨呢,說也不知道咋了,這一上午就鬧肚子了。

  我沒閒心跟他糾結鬧肚子的事,我把剛纔看到的一切跟他說了一遍。

  潘子聽完臉色更差了,這時候也就沒裹屍布,不然把他一裹,就他這狀態,裝屍體不成問題。

  他都有些結巴了,跟我說,“杜、杜睿啊,這村裏不乾淨,這一學校的學生剛纔肯定都被鬼附身了,不然哪能變成傀儡呢?”我抬頭看了看天,日頭挺足的,我隨口說一句,“不能是鬼吧,這光天化日的,鬼就不怕陽光了?”

  潘子又搖搖頭,我也不知道他咋想的,反正他一捂肚子,轉身返回廁所,我站在廁所外,都能聽到他哧溜哧溜放屁的聲兒。他這次鬧肚子,我懷疑不是喫壞東西的緣故了。

  等回了學校,我發現正好是課間活動的時間,劉卉也從教室裏出來散散心,見到我倆又打個招呼。

  我觀察她的表情,沒啥不對勁的地方,跟正常人一樣。我就問了她一句,上課時她跟學生們在做什麼運動?

  劉卉說那是一種脖頸保健操,而且她又問我倆學不學,挺有效的。

  我和潘子能學這個?我倆也不是真的知識分子,平時做任務,也不涉及伏案這類的工作。看我倆都搖頭,劉卉沒再多說啥。

  下午我在辦公室跟劉卉看教案,潘子跟另外一名老師去聽語文課了。我怕還會出現怪事,中途好幾次都溜出辦公室,在教室周圍轉悠一番。但這一下午,很太平。

  等晚間下班了,我合計着,約劉卉去我倆住的地方坐坐,藉着聊天來挖線索,可還沒等我開口,她倒是搶先約我倆了。

  她說我倆不是剛來實習嘛,有兩個老師想請客,讓我們聚一起喫頓家常便飯。

  我一琢磨,這也不錯,正所謂人多好套話嘛,我和潘子就跟劉卉一起走了。

  這村裏連個飯館都沒有,我們聚會的地方就在那個教工食堂,只是今晚我們不喝土豆湯了,那胖婦人端上來一個肉鍋。

  這鍋子還是熱的,肉在裏面咕嘟咕嘟冒着泡,另外呢,在湯裏我又看到了芝麻粒一樣的黑點點。

  我也不知道這算不算綏遠村的特色,怎麼總愛在飯菜里加這種黑芝麻粒一樣的佐料呢。

  劉卉當先給我們盛了肉湯,叫着大家一起邊喫邊聊,這兩個老師,一個是我認識的大長臉,另一個穿着一個綠馬甲,也不知道教啥的,白天沒見到他。

  剛開始,他們都在聊一些學校裏的話題,哪個學生最近咋咋了什麼的。

  我和潘子爲了套近乎,也一邊聽一邊嘻嘻哈哈的迎合着,等覺得氣氛差不多時,我就突然拋出去一個話題。

  我問他們,“對了,我來之前聽說綏遠村裏,有好幾個人都瘋了,這是真事還是謠傳啊?”沒想到我試探的問了一句話,竟一下冷場了。

  劉卉他們三個本來都笑呵呵的,在我問完時,他們咯噠一下把臉沉下來,而且這三個人還同一個動作,全冷冷的看着我。

  我被他們弄得特不自在,心說就算我問錯了,他們也不要這麼翻臉吧?

  這樣僵持一小會,潘子趕緊打圓場,他端着碗盛肉湯,特意拿出一副饞相說,“還別說,今晚湯挺好喝的嘛。”

  劉卉三人面色稍有緩和,也都捧着肉湯喝起來。正當潘子盛完湯,也悶頭喝時,那個穿綠馬甲的老師突然抬起頭,對潘子冷冷說了一句,“好喝吧?這肉是拿屍油燉的。”

  我都形容不好潘子當時啥表情了,整個臉就跟被蒸了一樣,一下變得異常紅彤,他本來嘴裏含着一口湯,這時候噗的一聲全噴回碗裏去了。接着他還噌的一下站起來,根本不顧場合,連連往回退。

  我也被屍油這話嚇的夠嗆,雖然沒像潘子那樣,心裏卻也跟打鼓似的。

  劉卉看我倆都這德行了,突然捂嘴笑了,跟潘子說,“我說你咋這麼不禁逗呢,啥叫屍油啊?”屍體上熬出的油唄,這菜裏放的就是葷油,你擔心啥?不過把葷油叫成屍油,這也不算叫錯。”

  我心說話不成這麼說,換個別人,一聽屍油想到的肯定都是人屍體上的油,如果像你們一樣,把屍油概念定義的這麼廣的話,啥東西都沒看法沒法喫了,花還是植物的生殖系統呢,大米飯還是植物的“小蝌蚪”呢。

  我倆也沒心思跟劉卉在這事上較真,我看了看潘子。潘子知道我啥意思,他穩了穩態度,又硬着頭皮坐了回來。

  被這個玩笑一鬧,劉卉他們又掌握到主動權了,把我剛纔問的話題一繞,談論起別的來。

  接下來我和潘子真都沒啥胃口了,我看着這肉鍋就膈應,也別說還有那心思套話了。

  喫完飯,劉卉說要回學校做教案,問我倆去不去?

  我一聽又去那學校,還在晚間,想都不想就猛搖頭,這麼一來,我倆跟他們仨“分道揚鑣”。

  在回去路上,我和潘子顯得很沉悶,我倆都雙手擦在褲兜裏,無聊的走着,我是真沒想到,我們兩個有經驗的線人,今晚能敗在一頓飯上,本想套話,卻被對方嚇唬一大通。

  我發現潘子偶爾還用腳踢路上的石子,乍一看跟個頑童一樣,我理解,他心裏壓力太大了,釋放一下。在快回到住的地方時,潘子又大力一腳,把一個小石子踢的飛了出去。

  本來我也沒太注意,只是順帶着看了一眼,但被這石子一引,我發現有片草叢裏蹲着一個黑黑的,毛絨絨的東西。

  潘子也注意到了,問我這什麼玩意兒。沒等我回答,這黑東西被石子嚇到了,跑了出來。我一看,這是一條髒了吧唧的小黑狗。

  這狗身上毛不全,有的地方都露出皮了,明顯是流浪狗。它還不怕人,望着我倆,一點不猶豫的搖着尾巴靠了過來。

  我看它那髒樣兒,心裏挺煩的,就想嚇唬嚇唬,把它趕走得了,可潘子卻出乎意料的笑了,還唄唄唄的叫喚着,逗那小黑狗快點來。

  我不理解潘子爲啥這樣,問他一嘴。

  潘子也不跟我多解釋啥,摸了摸這小黑狗的腦門,又一把將它抱起來,隨後他就這麼抱着狗,先跑回住的地方。

  我好奇,晚一步跟了回去。

  在我進門時,潘子正從旅行包裏把一袋老四川牛肉乾拿了出來,這牛肉乾是我們出發前帶的口糧,路上沒喫完的。

  說實話,來了綏遠村這種鳥不拉屎的地方,這肉乾都成爲奢侈品了,我都捨不得喫,他竟然毫不吝嗇的拿出來餵狗。

  我實在看不過去,損了他一嘴。潘子一邊撕包裝,一邊回我說,“杜睿,這你就不懂了吧?我爹以前可是我們那一片的養狗大王,我跟他學了一套逗狗的本事,這黑狗雖然看着不起眼,但只要被我調教一小會,就能乖乖聽話,在夜裏給咱們看門。”

  我總算明白潘子的意圖了,但話說回來,潘子的檔案我是看過的,印象中他爹也沒養過狗啊,兒子倒是養了仨。

  我想是這麼想,這疑問卻不能說出來,不然我怕潘子急眼了削我。

  潘子逗了好半天的狗,最後這小黑狗也真變得特別乖,按照潘子的“指示”,乖乖趴在門口。

  我和潘子沒啥事了,又湊在一起瞎聊,本來我就是圖個解悶,但我發現,跟潘子聊天,純屬是我的失誤。

  他說來說去又扯到綏遠村的古怪上了,還特意跟我胡扯,“我現在更加的肯定,這村裏不乾淨,不信你想想那學校的老師,劉卉一定是鬼女,那大長臉的臉,跟馬臉一樣一樣的,他就是馬精,而那個綠馬甲,他穿的不就是王八殼子嘛?他一定是個王八精。”

  我都不知道咋接話了,心說要說這村裏有古怪,我信,但說這些老師是妖精變得,貌似缺乏依據。

  潘子倒是一點沒看出來我不喜歡跟他談論這個,他還越說越上癮,我一看這架勢,趕緊把話題打住了,就說我困了,招呼他一起睡覺。昨夜我是一點都沒睡消停,我隱隱覺得,今晚我倆肯定也得攤上事,我就帶着這份心理準備,合上眼睛。

  這一次我睡的挺長,直到後半夜,我又被嚇醒了。

  我就突然聽到屋裏傳來“呃嗚、呃嗚”的怪聲,而且聲挺悶,還帶着一股顫勁兒。

  我猛地坐起身,今晚我也出了一身汗,但沒昨天那麼嚴重,我就抹了下腦門擦擦汗,又四下打量。

  潘子和我差不多同一時間醒的,我倆都發現,那個小黑狗,正半蹲半趴在門口,晃悠着小屁股,低個頭叫喚着,合着這怪聲是它發出來的。

  我一下來脾氣了,跟潘子說,“爺們,就你乾的好事,非得領回來一隻野狗,這下好了吧,它半夜發情了。”

  潘子一臉的古怪,聽完我的話,他有些糾結的搖搖頭,又跟我說,“杜睿,你不懂,這是吹狗螺。”

  我咋一聽吹狗螺的詞,更一頭霧水,我還想歪了,心說難道吹狗螺是一種狗類特有的交配名詞?

  潘子又跟我簡單解釋幾句,他說公雞和黑狗是特有靈性的,能見到亡魂。一般老百姓常說

  打“呵雞”和吹“狗螺”,公雞“咯、咯、咯、嘎”的亂鳴,狗“呃嗚、呃嗚”的怪叫,這就是說有鬼魂要飄來,也多虧這小黑狗提前給我們報警,它是告訴我倆,這附近有鬼亂轉悠呢。

  我本來又不信潘子這話,不過這黑狗確實挺反常,也讓我心裏有點顧忌。我看那黑狗偶爾抬起腦袋往外看了看,看的方向就是我們對面那個瓦房。

  我也真豁出去了,跟潘子說,“如果這黑狗真靈,那對面瓦房現在一定有古怪,這麼着,咱倆帶着彈簧刀過去看看。”

  潘子整個眉頭都快皺到一起了,臉耷拉着,都快破了相了,看的出來,他不想去,但架不住我強拉硬拽。

  最後我倆帶着電筒,又跟昨晚似的,悄悄出了門靠過去。

  那瓦房依舊被鎖着,我讓潘子拿電筒往裏面照照,看有啥古怪沒?

  潘子本來聽我話,整個人都半蹲在窗戶前,不過他把電筒打開又關上,這麼反覆好幾下,也沒下一步行動。

  我問他咋了,他跟我說,他怕一打開電筒,往裏一照時,別突然有個女鬼腦袋貼到窗戶上。

  我一聽這話,知道想讓潘子辦這事是難了,我倒沒覺得有啥,心說真要有個女鬼腦袋貼上來,就順手捅她一刀,看她腦袋硬,還是我的刀快。

  我湊過去,跟潘子說,“你起來,我來!”

  我純屬憋着這一股勁,其實心裏也有點怕,但等我打點電筒順着往裏一看,這屋子裏連個鬼影都沒有。

  潘子就在我旁邊,他本來不敢看,最後也順帶瞧了幾眼。既然沒有發現,我本以爲我們就此收工了,回去接着睡覺。

  這時刮來一股風,我聞到風裏有股糊巴巴的味道,就好像誰家弄燒烤似的。

  我和潘子又品起來,這風是從瓦房後面吹來的,也就是說,後面有古怪。

  我帶着潘子繞到了瓦房後面。剛開始我倆挺小心,怕遇到那胖老太太,她別又坐在井邊瘋言瘋語的。

  不過這次井旁邊沒人,只有一股股白煙從井中飄了出來。我和潘子都愣了,我心說這不是一口大水井麼?裏面都是水,咋還能着火了呢?

  潘子想的多,跟我念叨,“杜睿,這井他媽的不一般啊,裏面一定藏着啥東西。”

  我悶頭想了想,一狠心下個決定,心說今晚上趁着沒人,先把井裏的古怪弄明白。

  我拽着潘子,一起來到井邊,這時候那煙更濃了,止不住似的呼呼往外冒,那糊巴味都快把我燻懵了。

  我想憋口氣鑽到煙裏,往井裏瞧瞧,但只試一下就受不了,這煙讓我眼睛直淚流。

  我又想了個招兒,跟潘子說,“咱倆弄點土,往裏面倒,把煙弄滅了再說。”潘子挺痛快,他還沒猶豫的把外套脫了下來,往地上一撲,一邊抓土一邊說,“咱倆攢一‘鍋’土,再往井裏倒,爭取一下把煙壓滅。”

  我都不考慮潘子這上衣變成盛土工具後會變成什麼樣了,我倆一起忙活,很快就弄了一小堆土出來。

  我倆又喊着一二三,一同把它倒進去。

  這堆土真有效果,一下就讓煙減輕不少,我和潘子耐着性子又等了半分鐘,直到再無白煙飄出來時,我倆一同趴在井邊上往裏看。

  這井裏黑咕隆咚什麼也看不清,我就讓潘子把電筒打開。這時候出現個岔子,那小黑狗跑過來了,圍着井不住的打轉,嘴裏哼哼的。

  我心說好奇怪,我倆走時候把門鎖上了,它怎麼能出來呢?難道自己會開門不成?

  我不想讓這黑狗瞎參合這事,我就哄它,讓它回家,這麼一耽誤,潘子自己拿着電筒照向井裏。

  我也不知道他到底看到啥了,反正他臉色一變,哇了一聲,手還抖了,弄得差點把電筒丟到井裏。

  他又一轉身,貼着井邊上坐下來,胸口跟鼓風機似的,一起一伏的。

  我納悶啊,就蹲在他邊上問咋了?

  他倒騰好幾口氣,勉強才能說話,他指了指背後的井,“那裏面有女鬼,我看到了,正在水裏遊呢。”

  我不信他說的,把電筒搶過來,壯着膽子照了照井裏。

  這裏是有水,不過哪有女鬼的影子?我挺糾結的又看着潘子,問他是不是看差了。

  潘子搖搖頭,跟我念叨,“杜睿啊,咱爺們快扛不住了,這村裏真太嚇人了。”

  看得出來,潘子這次真被嚇住了,要是再不採取啥措施,他整不好都得精神失常了。

  我想給潘子提提氣,就想了個法子,跟他說,“你等着,我去屋裏把繩子取來,你拽着,讓我下井瞧瞧去。”

  我取繩子也用不上多長時間,就這樣潘子還不敢單獨待着,緊跟我後面,一起回去的。

  我取得繩子是李警官提供的,特製的,雖然很細很輕,但特別耐用,尤其繩子上每隔一段都繫着一個大活結,便於握着借力。

  我把繩子捧回來時,那小黑狗已經跑到一個犄角蹲着去了,它瞪着看我倆。

  我也沒理這黑狗,先讓潘子把繩子一端系在他腰上,又讓他腳踩在井口,慢慢給我順繩子。

  我把另一端繫個大扣,就跟個丁字褲似的,套在雙腿裏了。

  這井說實話有點操蛋,直徑挺大,我雙手平行的撐着井壁,這還有點碰不到邊呢,我又大劈叉,讓雙腿也踩在井壁上。

  我試着往下溜,剩下的就靠潘子了,他雖然心裏還有點沒緩過勁,但能配合我,拽着繩子分擔一些力道。

  剛纔從外面往裏看,這井還真沒那麼嚇人,但一旦身在其中,我這心也跟着砰砰跳上了。裏面一片漆黑,我就覺得整個人全被黑暗包裹着,尤其井壁還特別滑,摸起來讓我想到自己正摸着一具冒膿的屍體一樣,另外我抬頭看了看潘子,總覺得他離自己是那麼遙遠。

  趁空我把刀別在腰間,這樣真遇到危險,我能第一時間拿起刀反抗。

  估摸過了一支菸的時間,我才下了一多半的距離。我不斷給自己打氣,說在堅持一下,就到了。

  可這個時候,我突然聽到上面傳來一陣微弱的鬼笑聲,“嘻嘻嘻!”

  我心裏一突突,心說糟了,它怎麼出現了。

  我還想抬頭跟潘子說讓他穩住呢,不過沒等有這舉動,我就覺得繩子一鬆,整個人不住的往下落。

  我試着不讓自己往下滑,可無能爲力。我眼睜睜看着自己禿嚕下去,噗通一聲砸在水裏。

  我心裏那個恨啊,心說潘子這爺們,關鍵時刻掉鏈子。不過好在這井水不深,我掙扎幾下站起來時,發現它才齊我胸口深。

  我心裏特別警惕,緩了緩神就急忙貼着邊緣站好,還把刀握在手裏,靜觀井內動靜。

  這一井的水一直在盪漾,打在我胸口上忽上忽下的,弄得我不由的一陣陣想打顫,但過了一會,也沒見有啥怪異。

  我稍微放下心,又抬頭看了看,“潘子、潘子”的喊着。

  我心說自己總不能一直在井裏泡着,既然沒啥發現,也該讓潘子把我拽上去了。我本以爲潘子又在井邊上躲着呢,但我喊了半天,他也沒露面。

  我急了,甚至着急之下,我又往前走了走,扯着嗓子繼續喊。

  我這麼一走,覺得腿上被什麼東西絆住了,好像是水草,我挺煩它纏着我的,就腿一抬,手一伸,想把它抓住丟開。

  但等我把它拎出來一看時,忍不住哇了一聲。

  這竟然是頭髮,至少有一尺長的女人頭髮。我腦袋幾乎瞬間短路,心說這裏咋有這玩意兒呢?

  我立馬又縮了回去,貼着井壁,眼睛瞪着大大的,四下打量着。

  這次我也真被嚇住了,打心裏還一直擔心,怕突然間別真有個女鬼從水裏爬出來,往我身上撲。

  這樣過了一會,我留意到一個細節,這井水裏偶爾會有頭髮絲遊蕩出來。有時候是一縷縷的,有時是一根根的。

  我有個猜測,踢腿掃了掃。不得不說,這水裏藏的頭髮還真不少,幾下子我就攥出一把來。

  而且被我一攪合,還把一個爛籃子弄了出來,這籃子底都漏了一個大洞,看架勢,好像是被人燒過。

  我聯想着之前的事,心說難道這井裏冒煙就是因爲有人把頭髮裝在籃子裏,燒着丟進來的原因?

  我現在也找不到答案,而且這麼久潘子都沒露面,我就合計自己往上爬爬試試吧。

  我憋着一股勁,試了不下四五次,但每次都失敗了,最好一次,我爬上去半米,又一打滑摔了下來。

  我現在純屬一頭困獸,外加這裏真不是人待得地方,多種原因參合在一起,把我潛力激發出來了,靈機一動想到一個辦法。

  我雙手拄在井壁上,雙手踩在對面,這樣就能喫的住勁了,本來這動作難度很大,要求一個人得平行着走,我還擔心自己沒練過,根本做不好做這動作呢。

  但邪門的是,我試了試,發現自己特別熟悉這個動作,這讓我搞不明白了。

  我就這麼橫着,一點點熬着“走”上去,等抓在井口的一剎那,整個心才終於落了底。

  我心裏還說呢,如果一會發現潘子回屋子裏躲着去了,我保準跟他翻臉,不狠狠罵他一頓纔怪。

  可我出了井一看,潘子就在旁邊躺着,臉朝下,整個人不知死活。

  我也顧不上埋怨潘子啥了,更顧不上自己累不累了,趕緊奔過去,把他翻過來。

  我探了探鼻息,發現他還活着,又趕緊掐人中、捶胸口,反正好一通忙活,才終於讓他醒過來。

  潘子睜開眼睛後,冷不丁都不認識我了,甚至都不記得事了,木訥的看着四周,顯得對一切都那麼陌生。

  我把他拽坐起來,從他兜裏摸出煙來,讓他吸一根提提神。

  或許是煙的刺激讓他加快清醒了,沒多久潘子都回憶起來了,他臉上又浮現出一股害怕的樣兒,跟我說,“杜睿,剛纔一定有鬼附在我身上了,在我身子裏突然傳來一陣鬼笑,接着我整個人就暈了過去。”

  我不信他這話,剛纔那鬼笑聲我也確實聽到了,但再咋的,也不可能從他身體裏發出來吧?

  我跟他說了說井裏的情況,但我發現潘子整個人心不在焉的,也不知道我說的話他聽沒聽進去。

  這大半夜的,我倆總不能在這坐着,我就攙着潘子,先回到屋裏再說。

  潘子回去後顯得特別累,倒在牀上就睡了,那條小黑狗也甩着尾巴跟了回來,我打開錄音筆,把剛纔這一切說了一遍,隨後也沒啥做的了,也學着潘子那樣,躺牀上睡了。

  按理說,明天我倆還得去學校實習去,但剛纔這麼一折騰,我根本沒這心思了,我就想如果劉卉明天一大早來找我倆,我找藉口請一天假。

  可第二天一早,沒等劉卉來呢,外面打起雷了。

  也得說綏遠村這裏的氣候多變,過了一夜,天竟然陰了,滿天都是厚厚的黑雲。

  我是被轟隆隆的雷聲弄醒了,爬起來往外面一瞧,心裏拔涼拔涼的。

  現在外面颳着大風,可我們屋子颳着小風,我看着架勢,心說一會下起暴雨來,我們屋保準漏。

  我合計着,趁現在趕緊去周圍父老鄉親那兒借盆去,一會好準備在家裏接雨,不然這屋子就成澡堂子了。但等我出去後發現個怪事,整個村裏的人全起來了,他們都站在家門口,一臉嚴肅的看着後山。這一大早他們這麼默契,我被弄得特別敏感,也順着他們的目光往後山那邊瞧了瞧,心說到底咋了?劉卉特意強調我們不要去後山,難道後山裏的古怪要趁着下雨天出來了麼?

  我被村民的舉動一弄,一時間都忘了借盆的事了,靠在門口,一臉疑惑的觀察起來。

  潘子也醒了,而且我沒注意他啥時候起來的,晃晃悠悠,一臉病怏怏的樣子。

  他跟我一起擠在門口,先瞧了瞧村民,又望着後山。

  這時候從後山方向刮來一股大風,這風倒沒什麼,打在臉上不太疼,但順帶着,我聽到了鬼笑聲,而且趕巧的是,天上還配合着打了一個大雷,兩者疊加在一起,把我心弄的亂顫。

  潘子整個臉都沉了,扭頭就往屋裏走,把牀單扯下來,一股腦的往旅行包裏塞,尤其他情緒都有些失控了,還很大聲的跟我喊,“杜睿!咱們撤吧,這任務打死也不做了,回去李頭兒願意咋責罰就咋責罰,大不了老子還回去蹲牢子去,總比在這丟了命強。”

  我還想安慰他,可話沒出口呢,他就把拉鎖一拽,揹着旅行包就跑。

  我發現他之前虛弱的樣兒都是假象,現在機靈的跟個兔子似的,看我擋道,他喊了句,你躲開後,一推我,出了門撒丫子奔。

  他這是要徹底離開綏遠村的節奏,我糾結一下後,也急忙進了屋。

  我連牀單都顧不上扯了,把錄音筆之類的都塞在旅行包後,揹着追出去。

  我倆一個在前,一個在後在村裏跑上了,我也顧不上場合了,嘴裏喊着讓潘子停下來,可潘子不聽。

  這期間很多村民看着我倆,甚至都把我倆當怪物了,我也沒當回事,只是在經過“教工食堂”時,我看到了劉卉和胖老太太。

  她倆太怪了,都跪在地上,一臉虔誠的拿出一副祈禱樣兒,面衝着後山。

  我是真想問問她倆,爲啥這麼做,不過追潘子要緊,我只好把問話的事捨棄了。

  等我倆一前一後出了村子,天上下起了暴雨,雨水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毫無顧忌的往下落,打在地上,都激起了陣陣水霧。

  按正常來說,我比潘子腿腳好,他應該跑不過我纔對,但現在不一樣了,潘子甩開大步,我追了幾次都追不上,我倆之間的距離還越來越遠。

  我心裏默默感嘆,心說現在就不是戰爭年代,不然潘子這腳底抹油的功夫,保準是地地道道的逃兵。

  潘子認路,也就是那一晚劉卉帶我們進來的那條,他直奔那片灌木叢,等我追到灌木叢時,他早都沒影了。

  我這時身子都透了,眼前也被雨水澆的模糊,我使勁抹了把臉,讓視線清晰一些,心裏卻忍不住咒罵一句。

  我心說這片灌木叢,壓根就看不到裏面啥樣,潘子要是按照稻草人指的反方向走,還能出了這片灌木叢,要是走岔路了,我上哪找他去啊?

  但我乾站在原地也不是個辦法,最後一橫心,想鑽到灌木叢對面,看看啥情況再說。

  我悶頭往裏走,這一路一腳深一腳淺的,轉悠半個小時,纔好不容易走到頭。

  情況挺樂觀,潘子沒走丟,正在灌木叢外面站着呢,只是他手裏握着刀,拿出一臉戒備樣兒,望着眼前一個陌生人。

  這陌生人打着一把雨傘,身上還穿着一件黑色風衣,連風衣帽子都扣在腦袋上,他也冷冷的看着潘子,在我出來時,他又扭頭看了看我。

  雖說有帽子蓋着他的腦袋,但我還能看清他相貌。我看完第一眼的評價,這人簡直是孫紅雷的翻版,都是小眼睛、小鼻子、小嘴,不過五官結合在一起看,又一點不顯醜,還那麼的爺們,一雙大長腿,身材流線感十足。另外我看他這身打扮不像是綏遠村的村民,甚至他這身風衣,很像我的同行。

  我懷疑他也是線人,心說難道是李峯給我倆派幫手來了?

  我沒敢問的那麼直接,就試探的來了一句,“李峯?”

  如果他真是李峯的人,肯定明白這倆字啥意思,但他沒反應,也不接我的話,又扭頭看着遠處的土路,冷冷的說了一句,“下暴雨了,路會被淹的,你們想出去,至少得等一週後纔行。”

  隨後他把傘收起來,往灌木叢裏鑽,看架勢是要往綏遠村那兒奔。

  我擋在灌木叢的入口,他在經過我時,特意停了一下,很仔細的打量我一會。

  我冷不丁被這麼一個陌生小夥瞧着,心裏有些彆扭,更有一絲警惕,我也沒回避,同樣默默看了看他。

  我說不好心裏什麼感覺,反正看他的眼神時,我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覺得我倆以前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不過我也明白,我根本不認識這人。

  潘子看這個陌生人沒有危險,又收了刀,扭頭往土路上跑。我也急忙追了出去。

  之前跑了那麼久,潘子也累了,體力漸漸跟不上,等我倆來到土路上時,我終於追到他了。

  我一把將他拽住,讓他冷靜一下,可他不僅不聽勸,還反過來跟我亂七八糟說了一堆,那意思無非是要帶着我一起出去。我也不敢對他用強,不然強行把他弄回村裏去,他不死心,別半夜又獨自跑出來。

  我倆就一邊走一邊互相勸,我自認口才挺好的,這次卻輸給潘子了,反正我倆走出去挺遠,我也沒把他說動了。

  最後讓潘子止步的是一條河,那陌生人真沒騙我們,路確實被水淹了,還淹出一條河來。

  我倆望着這條污水河,我心裏這麼想的,這路本來就是細沙與黑土,要是被水這麼一泡,很危險,人走在上面很容易陷進去。

  先不說這河的深淺如何,光是淤泥這一條,這條出路就斷了。

  潘子默默站了好半天,加上被雨淋着,他漸漸冷靜了,我又藉機跟他說,反正一時走不了,不如回村裏再等等,等過幾天他要還想走,那我陪他,大不了回去一起頂罪。

  這也是我們當線人的苦,完成任務了倒沒啥,要完不成任務的話,真有可能回去繼續蹲牢子。牢子裏啥樣,我再清楚不過,天天跟狗兒一樣被拴在牢房裏,這麼待上二十年,等出獄了,人也老了,青春也沒了。

  潘子最終聽勸了,不過他不怎麼說話,悶着頭跟我一起回去。我倆這麼一來一回挺耽誤時間的,趕到村裏時,都快中午了,雨也漸漸變小了。

  我發現劉卉正站在村門口,仰着頭閉着眼睛淋雨,我不知道她淋了多長時間了,反正她一頭秀髮都抱成團了,整個黏糊糊的扣在腦袋上。

  她看了我倆一眼,我順口問她,爲啥這麼做?

  劉卉的神色不過,跟之前不大一樣,她竟冷冷的笑起來,還捂着胸口跟我說,她在洗滌靈魂。

  我被她這麼抽象的一句話弄得無語,心說洗滌靈魂?有這麼洗滌的麼?就算被瓢潑大雨洗的再透,那也是把外表洗了,根本到不了內心嘛。

  我和潘子也沒理劉卉,因爲我倆現在渾身發冷,再不回去換身乾淨衣服,我怕都得重感冒。

  我是真沒想到,在我們回去後,發現屋子裏來了一個新客人。

  這人就是之前在灌木叢見到的那個陌生人,他也不知道從哪家借來一個板牀,正搬過來組裝呢。

  我冷不丁都愣了,按我理解,這房子就是給實習教師住的,難道說他也是一名實習教師?那可夠有意思的,綏遠村這麼大個地方,啥時候成了香餑餑了?咋都過來實習呢?

  他看我倆進來,這次倒挺客氣,還介紹起自己來,說他叫陸宇峯,讓我們叫他阿峯就好,是個賣小商品的販子,綏遠村這裏跟外界隔離,他就經常帶着小木梳,小鏡子,或者調料什麼的過來賣。而且爲了證明說的是實話,他又把他帶來的旅行包打開。我看了一眼,真都是各種小商品。

  這屋子其實也是臨時讓我和潘子的,雖然我不想跟陌生人一起合住,但話說回來,都是外來客,我沒辦法轟人。最後我也只能笑一笑,算表示歡迎。

  等到喫飯的時間,這個新來的陸宇峯並沒跟着我倆一起去教工食堂,他就在屋裏自己喫喝起來,他帶了一袋肉,邊喫邊就着酒。

  他這麼一喝酒,一下讓我猜他也是線人的觀念發生逆轉。我們這些當線人的,要守得最大一條戒律就是,不能隨便喝酒,不然耽誤事。

  陸宇峯不僅喝酒,還喝的是那種很烈的燒刀子,我打心裏猜測,這俊俏的小爺們絕不是我們一夥的,他這麼古怪,還跟我們住一起,難道對我倆有不軌的企圖?

  潘子自打經過上午的一系列事,算是發泄一通,情緒也穩定了不少,我趁空就跟潘子使個眼色,我倆假裝出去吸菸,卻一同商量,接下來怎麼應對這個陸宇峯,怎麼面對這離奇的綏遠村。

  我有個想法,跟潘子說,白天我們跟陸宇峯相處那還好些,但到了晚間,我們一定要機靈些,別中了他的暗算。

  潘子贊同的點頭,他還想了個招兒,說從今天開始,我們把晚上掰成兩段,分成上下夜,以凌晨一點爲界,每段時間有一個人睡覺,另一個人睜着眼睛“站崗”。

  上次我倆決定誰教語文數學時,我讓潘子先選的,這次他就把這人情還了回來,讓我先選。我一合計,下半夜是最累的,畢竟黎明前,人特別乏,我就偷了懶,說自己站上半夜的崗。

  這樣一晃到了晚間,那小黑狗又從外面回來了,它還想趴在屋子裏過夜。陸宇峯看到這隻黑狗,反應比較大,還一腳把它踢出去了。本來這狗也不是我養的,而且昨晚我和潘子去查探水井時,它在一旁搗亂,我看着它難過的在屋子外叫喚,也沒管它。

  另外看的出來,陸宇峯想跟我倆聊天,但我和潘子都拿出一副拒絕的樣子,他最終也沒機會,就悶頭躺在他自己牀上了。我和潘子也都躺下,我按照我倆的約定,強打起精神,熬着時間。

  前半夜陸宇峯沒啥大動作,睡的也挺老實,奇怪的是潘子,他睡覺時幾乎是鼾聲如雷。這毛病他以前可沒有過,我心說難道說是白天淋雨讓他鼻子發炎了?

  我掐着表,等到了凌晨一點,我悄悄下了地,走到潘子牀邊,把他輕輕扒拉醒了。

  潘子也知道該換他值班了,擺擺手,示意我快點去休息。

  我沒客氣,自打有了陸宇峯,我倆休息時間變得緊巴巴的,我再不抓緊睡覺,明天起來時,整個人肯定會蔫頭巴腦的。

  在後半夜,我翻個身時醒了,其實我就是帶着隨意的態度,往陸宇峯的牀位上瞧了瞧。

  但這一眼看過去,我發現那牀位是空的,我心裏納悶,心說這爺們哪去了?難道半夜起來上廁所了?我又順帶着往潘子那看了看,潘子的牀位也是空的。

  這一下子,我睡意全無,還蹭的一下坐起來,我當時第一個念頭是壞了,陸宇峯是個人販子,半夜把潘子拐跑了。

  我緊張的四下看了看,發現門口站一個人,這人闆闆正正的,在現在這種場合下,顯得特別的不協調,而且看身影,就是潘子。我晃着還沒睡醒的腦袋,下了牀,一邊往潘子那走,一邊問了句,“你幹嘛呢?陸宇峯人呢?”

  潘子沒回答,甚至連搭理都不搭理我,依舊望着門外。

  我就想走過去把他掰過來,嘴裏又喊了他的名字,“潘子!”

  這次潘子有反應了,他慢慢轉過來,瞪着一雙大眼睛望着我。他現在的表情特別恐怖,還掛着冷笑,尤其嘴巴也咧開了,露出兩顆大犬牙。

  就這情景,一下讓我想到了殭屍,我都不知道該怎麼做了,面對這麼讓人陌生的潘子,我警惕的往後退了兩步。

  可我這麼一走,潘子卻搖搖晃晃的跟上來,還伸出兩隻爪子,之所以說這是爪子而不是手,因爲它都佝佝着。

  潘子的舉動很明顯,想掐我脖子,脖子可是人身上最要緊的地方,我能讓他掐到纔怪。

  看他那兩個過來的爪子,我趕緊也把雙手伸出來,找機會把它們抓住了,我還不死心,使勁晃悠着他,讓他醒醒。

  潘子一點感覺都沒有,又哇哇怪叫幾聲,奔着我脖子咬過來。

  這明顯不是我認識那個潘子了,我一狠心,趕緊一轉身,拽牢他雙手,使勁往後一背。這是自由搏擊裏的招式,用來摔人的。要在正常情況下,潘子也懂這一招,他肯定扭身子或者拿膝蓋頂我,不讓我得逞。可現在呢,他根本不反抗,任由我摔他一個大前趴子。

  我想好了,等他一倒地,我就趕緊用膝蓋頂在他胸口上,把他制住,但沒等施展這招呢,我發現潘子整個人已經被摔暈了,甚至渾身哆嗦着,跟個螃蟹似的,嘴裏都往外冒泡了。

  我稍微鬆了一口氣,又緊忙翻旅行包,把繩子拿出來,給他捆的結結實實的。

  估摸過了一支菸的時間,潘子醒了,他睜開眼後望着我,掙扎了幾下,還沒等我問他啥呢,他倒是先質問起我來。“杜睿,你綁着我幹什麼?”

  我差點被他氣笑了,也反過來問他,“你剛纔做什麼了你不知道麼?”

  潘子迷糊起來,想了想說,“我剛纔做了個夢,好像跟你打架呢,然後就被你弄醒了。”

  我心說你何止打架啊,連咬人都用上了。我也沒瞞着,把剛纔看到的說了一遍。

  潘子那表情愣的,老半天沒回過神來。

  我雖然不知道潘子是不是精神上出了問題,但現在他整個人都正常了,我也沒必要把他一直綁在地上挨凍。我就給他鬆綁了,又追問陸宇峯哪去了。

  潘子把他輪崗守夜後的經歷說給我聽,其實他本來是醒着的,也一直留意陸宇峯的情況,但也不知道怎麼搞的,漸漸地他上來睏意,雖然一直掐大腿不讓自己睡覺,但最後還是眼睛一閉睡了過去。

  怕我不信,他還特意把褲子脫下來讓我看,那上面確實有幾塊都青了。我一合計,既然事實都已經發生了,我也不能怪他啥。

  我讓潘子站起來活動活動,又走到門前往外看了看。現在陸宇峯去哪了,我不知道,不過他的行李都放在牀上,一定沒走遠。

  我就跟潘子說,咱倆也出去,找找那個陸宇峯。

  潘子一聽又是半夜去外面探查,搖搖頭,還往牀上一坐。可我心說我倆不把陸宇峯這人調查明白,無疑是身邊多了個定時炸彈。

  我也不管潘子樂不樂意,強行把他拽起來,讓他帶着刀跟着我。

  我倆先去對面那瓦房看了看,裏面沒人,又繞到後面看了看那個水井,也是空無一人,我合計難道說陸宇峯去找劉卉她們了?

  正當我想要不要去教工食堂看看呢,潘子望着後山指了指,說讓我快看。我順着望着過,發現山上有個亮點,一閃一閃的。

  整個後山都沒人住,劉卉也特意說過,這裏是禁區,突然出現這麼個亮點,讓人冷不丁想起孤魂野鬼了。

  不過我又想到一個可能,會不會是陸宇峯呢,他打着電筒去後山了。

  我上來一股勁,又帶着潘子往後山走。

  這後山跟村裏的環境又不太一樣,尤其地上的土,踩着軟軟的,估摸都是枯枝爛葉,日積月累摻合到土裏形成的,我倆走在上面特別不習慣,總有種踩着肥肉的感覺,這裏氣味也難聞,有點腥腥澀澀的臭兒。

  我望着那亮點估算下距離,它應該離我們有一里地遠,只要它不亂動,我們再走個一刻鐘,保準能撞到它。

  本來這計劃被我算計的好好地,但我倆又往前走了一段後,那亮點突然消失不見了。這下我抓瞎了,一下失去目標了。

  潘子打退堂鼓了,跟我說,“既然那亮點沒了,要不咱們回去吧。”

  我也猶豫起來,尤其後山的風比較大,呼呼刮起來,讓我時不時起一身雞皮疙瘩,我搓着胳膊讓自己暖合一下,正想跟潘子說往回走。可還沒等我說,遠處傳來一陣刷刷聲,這聲音挺奇怪的,有好像有人在落葉堆裏走一樣。

  前面還都是一片稀稀疏疏的小樹林,我心說難道是那亮點回來了?正在樹林裏?

  我又給潘子鼓鼓勁,說咱們再往前走一段,不管有沒有發現,都就此打住。

  爲了防止突發意外,我倆還把彈簧刀拿出來,也不敢開手電筒,弓着腰,順着聲源找去。

  那刷刷聲一直沒停止過,離它越近,我整個心就越往上提,可我是真沒想到,當轉過一個小樹後,我發現這聲是那條小黑狗弄出來的。

  這小黑狗被趕出屋子後,竟這麼膽大,自己跑到後山來了,這時候正刨樹根玩呢,好像這樹底下也有什麼東西,它一邊刨一邊探個腦袋喫兩口。

  看到我倆來了,它搖着尾巴又湊過來了,嗚嗚叫着,圍着我倆直打轉。

  我整個人都迷糊了,心說這黑狗也不是螢火蟲,那亮點就不應該是它發出來的啊。

  潘子沒想那麼多,一看是小黑狗,整個人都放鬆下來,還蹲下身,想把它抱起來。

  也怪我倆把注意力全放在這黑狗身上,沒留意周圍的環境,尤其沒看到就在我倆身旁的小樹上正藏着一個人。

  他把身子壓的很低,本來正窩着蹲在一片樹枝裏,這時候他突然出手了,嗖的一下蹦下來,衝着我倆撲來。我和潘子也不是雛兒,面對突發情況,我倆不僅沒慌,還都迅速作出反應,我對着黑影腦袋打了一拳,潘子對着他的肚子踹了一腳。

  我倆這是聯手製敵,一般人被我倆這麼反擊,弄不好一下就得喫個癟虧,但這黑影真強,他突然一閃身,把我倆拳腳全避過去了,還衝到潘子旁邊。

  我沒看清他使了什麼手段,反正他對潘子脖子一戳,潘子悶哼一聲,整個人噗通一下跪在了地上。

  我看潘子那樣,一點生機都沒有,心說壞了,敵人手裏有武器。我倆剛纔都沒下死手,雖然帶着彈簧刀,也沒往他身上招呼,但他可真不留情面。

  我這下紅眼了,打開彈簧刀,對準那黑影臉上狠狠捅去。

  就我這刀的鋒利,外加手勁兒,只要實打實捅上,他就算不死也得落個重度殘疾。

  這黑影倒挺沉得住氣,冷冷看着彈簧刀離他越來越近,等馬上捅到他的一剎那,他猛地一扭頭,險之又險的避了過去。他還半蹲身子,從我胳膊下面溜過來,棲身到我側面。我也沒尋思他有這舉動啊,想收手都來不及了,他又把右手抬起來,往我脖子上一頂。

  我就覺得像有個小棒槌一樣的東西頂在脖頸上,而且這玩意卡的位置特別刁鑽,它稍微一用力,我就用種很強的窒息感和眩暈感。

  我不敢亂動,很明顯,我已經被他制住了。我也不敢亂扭頭,就等着他處置我。

  他這麼頂着卻沒殺我,很明顯他不想要我的命。我覺得這事還有緩,打心裏還合計他一會能問啥話呢。

  他沉默一會,突然開口了,不過說的話出乎意料。“杜睿!咱們是一夥的。”

  我被弄愣了,而且他的語調暴露了他的身份,這人是陸宇峯。

  我壓着心頭狂跳的感覺,慢慢扭頭看了看他。陸宇峯盯着我,又強調一句,“我是特殊線人。”

  特殊線人這個名字,在外人聽來很陌生,但我卻再熟悉不過了。我們這些人裏,確實有這類人的存在,他們都是有特殊本事的減刑犯,因爲背景不好,不能轉正,只能在警局掛檔案,去執行一些很特別的任務,有點像特務或者特工的感覺。可話說回來,陸宇峯說他是特殊線人,又無憑無據的,我怎麼能相信他是真的呢?如果單憑一句話就能確定一個人的身份的話,那……,我也是特殊線人。

  看我表情有些糾結,他猜到我怎麼想的,他又把頭往我這邊靠了靠,冷冷說了一句,“如果不是看在一夥人的份上,你認爲我會留着你倆麼?”

  這話讓我徹底反駁不了,我們現在是在後山,還是後半夜,他真要把我倆殺了,再找地方一埋,誰能知道?

  我這下信了,而且這麼一來,我對他態度也改觀不少。他又慢慢把手縮回去,那意思放過我。

  等危險解除後,我沒急着跟陸宇峯說啥,心裏都想着潘子呢。我急忙蹲下身,查看潘子咋樣了。

  潘子倆眼皮全耷拉着,看樣處在半昏迷的狀態。陸宇峯也湊過來,拍了拍潘子的後背說,“他沒事,只是被我戳暈了,緩一緩就能好。”

  說着他還把手伸出來給我瞧了瞧。

  我發現他大拇指上帶着一個指環,在夜裏還隱隱發出一些烏光,我估摸這玩意材質不一樣,弄不好是鎢鋼做的,他剛纔就是用這個做武器,把我倆收拾了。

  陸宇峯又點了根菸遞過來,讓我吸兩口解解乏。這煙剛吸到一半時,潘子咳咳幾聲醒了,我見狀又把煙遞給他,讓他也精神精神。

  之後我把陸宇峯的事說給潘子聽,潘子知道陸宇峯是自己人後,他虛弱的扭頭打了個招呼,不過這都是意思一下,潘子瞧着陸宇峯還帶着一絲怒意。這我也理解,換誰被弄暈了,心裏都得帶着氣。

  我又問陸宇峯,他來後山幹什麼?

  陸宇峯卻沒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他說他前幾天接到任務,綏遠村這裏有一起鬼案,讓他迅速過來調查,而且憑現有掌握到的線索,這案子已經有頭緒。剛纔來後山,他就是要驗證一個事。

  我們三聚在一起這麼聊着,突然間又起風了,這風真大,吹得我們都睜不開眼睛。陸宇峯皺着眉咧咧嘴,說這裏太冷,讓我們回屋子再詳談。

  我一合計也是,現在我渾身上下那股寒意都沒了,但這並不是好事,反倒說明我身體被凍麻了,要是再熬下去,保準出岔子。

  我們原路往回走,那小黑狗本想跟着,但陸宇峯就看這條狗不爽,他一腳把這狗踢跑了。小黑狗嗚嗚不滿的叫着,一扭身,往山裏跑去。

  等回了屋子,我趕緊給大家倒水,在白天那會兒,我從周圍村民那借來個暖壺,裏面水還熱的,我想讓大家喝喝水暖暖身子。

  我以爲接下來就沒啥事了呢,我們聊一會就一起睡覺得了,可陸宇峯又指着我們對面的瓦房,問起來,“你倆去那個屋子裏看過麼?”

  我點點頭,還把我們當時的經歷說給他聽,潘子最後還插一嘴,說那瓦房裏沒啥太值得注意的地方,就一個唱片機和一個照片還有點古怪。

  陸宇峯嘿嘿笑了,咋看咋有種嘲諷潘子的意思,他接着說,“你們都太疏忽了,那裏其實有一個非常重要的線索。”

  我挺納悶,也不知道陸宇峯指的啥。陸宇峯一轉身,走到他牀前,從旅行包裏拿出一小把符籙來。

  這玩意就是道士、和尚驅鬼用的東西,真搞不懂陸宇峯怎麼帶着它呢?

  潘子臉色一沉,猜測的問了句,“阿峯,你的意思不會說對面屋子裏有鬼吧?”

  陸宇峯想了想,說潘子這麼說也對,反正那屋子裏有貓膩,我們也別拖着了,現在就都過去,把那鬼給捉住。

  我們仨帶好傢伙事,我當先領路,等來到對面瓦房前時,我又施展撬鎖的手段,把門打開了。

  等進了屋子,我發現這裏面的香氣更濃了,阿峯煩這股味,還把窗戶給打開了。

  我和潘子不知道接下來幹啥了,因爲我們不清楚這屋子有啥貓膩,陸宇峯就初步看了一遍。

  之前我們發現照片的那個櫃子上,還有一個鏡子,這鏡子也不大,一看就是讓女人梳妝打扮用的,而且它還有個銅框和底座。

  陸宇峯指着這個鏡子,帶我們一起湊過去,他還翻起那抽屜來。看到抽屜裏的照片時,他拿出來瞧了瞧,我留意他的表情,發現他好像認識照片中那第三個婦人,尤其他還拿出一副怪笑,用手對着那婦人摸了下。

  隨後他又從裏面翻出兩根蠟燭。這兩根蠟燭我和潘子之前也看到過,但這就是普通貨,沒什麼特別的地方啊。

  阿峯把蠟燭擺在銅鏡前,盯着鏡子對我倆說,“鬼就在這裏面,咱們一會把它弄出來。”

  我記得有人告訴過我,半夜不要總對着鏡子,不然裏面真會出現鬼,陸宇峯現在這麼應景的說着類似的話,我心裏有點緊了。

  潘子也是,還不敢相信的追問一句,“阿峯,你、你說啥?”

  陸宇峯沒理潘子,又四下看了看,這屋子還有一個椅子,陸宇峯就把這椅子搬過來,讓潘子背對着窗戶坐在上面,他又找來一把木梳,遞給潘子強調說,“兄弟,交給你個艱鉅的任務,我一會把蠟燭點上,燒符籙,你就對着鏡子梳頭,記住,前三下,後三下,這麼反覆循環着,也一定不要停。”

  我都有點聽愣了,不知道阿峯讓潘子這麼做的目的是啥,但潘子想的明白,他有些不情願,也有擔心的問,“我這麼做的目的,是不是要把鏡子裏的那位給勾搭出來?”

  陸宇峯笑了,說潘子說對了,而且他根本不給潘子後反勁的時間,立刻把蠟燭點上了。

  等燭光一起,我才發現,它果然不一般,發的光不是正常色,一般都黃光,它發的是幽幽的綠光。

  潘子是真不想梳頭,但架不住陸宇峯看着他,他只好用那掉了齒的木梳,慢悠悠的梳起來。

  陸宇峯也把符籙點着了,對着鏡子繞起圈,讓燒燻着銅鏡的表面,而且這符籙也不對勁,燒的特別慢,還能聞到一股噁心的讓人作嘔的藥味。

  我心說難道科技進步了,這驅鬼的傢伙事也升級了?不僅在上面畫符,還配點什麼狠藥增強一下驅鬼的性能?

  現在也沒我什麼事,陸宇峯和潘子各忙各的,我就只好壓着好奇,在旁邊瞧着。

  這場景剛開始讓我不太舒服,整個屋子裏綠幽幽的,這倆人也看着神神叨叨的,不過等適應一下後,我打心裏確實沒覺得有啥。

  我真不信他倆這麼做能把鬼整出來。邪門的是,突然間外面起風了,呼呼的往屋子裏鑽,我靠在最外面,凍得胳膊直髮麻,那兩個蠟燭也被吹得忽閃忽閃的要滅。

  陸宇峯說風太大了,讓我把窗戶先關上。我就急忙起身往窗戶那走。

  在窗戶前,我好像隱隱看到,遠處有個房子旁,站着一個人,穿一身白衣服,等我一眨巴眼想再細看時,那人沒了。

  我以爲眼花了,沒多想。可在關上窗戶後,屋子的詭異卻出來了。按說整個屋子裏沒有風了,蠟燭該越燒越旺纔對,可邪門的是,燭光慢慢變弱,甚至最後都成了黃豆粒般大小。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就急忙湊過去,尋思想個啥辦法,讓蠟燭重新燃起來。

  但就在這一突然間,蠟燭砰的一聲爆了,整個火苗全被崩滅了。少了這燭光,整個屋子裏一瞬間暗下去不少,我和潘子都被嚇得一激靈。

  潘子也別說還有那心思梳頭了,嚇得站了起來。

  陸宇峯倒不怎麼害怕,在蠟燭一爆的時候,他還急忙把符籙給弄滅了,又摸出手電筒,對着銅鏡照過去。

  他還讓我倆過來看看。剛纔我心裏一直琢磨蠟燭自爆的事呢,就沒注意那銅鏡,被陸宇峯一提醒,我順帶着往鏡面上一看,當場驚訝的差點把嘴巴咧開。

  鏡子上面的邊框上,突然留下一股血來,這股血還特別的有“勁”兒,順着鏡面一直躺到底部。

  整個鏡子原本沒啥,但被這一條豎着的血一襯托,恐怖的氣氛就濃了不少。

  在來綏遠村的路上,我和潘子見過那個石碑,當時它也噴出一股紅水來,我打心裏懷疑,難道說鏡子裏也長着什麼植物?這血是植物的汁水?

  但又想想,這分析不太對,如果真有植物長在鏡框裏,那它也活不下去啊,這不像石碑,底下挨着土呢。

  潘子就追問陸宇峯,剛纔到底咋了。陸宇峯不回答,他現在整個心思也不在說話上面,他就盯着銅鏡。

  我腰間別着撬鎖的傢伙事,陸宇峯腰間也藏着東西,不過都是小工具,迷你螺絲刀這類的。

  他觀察一會銅鏡,就拿出一把小螺絲刀,對着鏡框撬上了。

  我倆想過去幫忙,畢竟這鏡框看着挺牢固,他一個人弄有點忙活不開。

  可我倆是有意幫忙,他卻不讓我們上手,還故意被背對着我倆,自行在那兒撬啊撬的。

  我心說得了,那我倆就這麼等着吧。

  估摸過了半支菸的時間,那鏡框卡的一聲響,整體從鏡子上脫落下來,陸宇峯顯得很高興,還說一句成了。

  我發現這銅鏡裏還真有古怪,鏡框脫落後,把鏡子後面的一個扁扁的黑盒子露了出來。

  這盒子也就幾毫米那麼厚吧,不過挺大,幾乎跟鏡子一邊寬了,陸宇峯拿出一副小心的樣子,把鏡子都扒拉一邊去了,接着又把臉湊到黑盒子前面,用手扇着風,輕輕聞了聞。

  就他這動作,讓我想起化學課了,老師對着化學試劑聞時,都是這麼扇風的,怕冷不丁吸多了,把人弄中毒了。

  我心說難道陸宇峯是怕這黑盒子上有毒麼?

  我看着陸宇峯的表情,他本來很警惕,後來拿出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又用螺絲刀把這黑盒子撬開了。

  一打開,我看到這裏面裝的全是小紙條,塞的密密麻麻的。我猜這玩意兒一定有貓膩,就該是陸宇峯說的那個“鬼”了。

  我和潘子主動湊過去,這次陸宇峯不迴避我倆,他把電筒全照在這些紙條上,一張張翻閱起來。

  每張紙條上都記着一段話,也附帶着日期,我看最遠的都能追溯到五年前了,最近的也是近幾個月的事。

  我又讀了上面的具體內容,可讓我摸不到頭腦的是,這上面內容根本不像有貓膩的樣兒,反倒更像是一種散文。

  比如“爲了愛,你必須放棄一樣東西,你選什麼?”這類的話。潘子跟我想的差不多,他還忍不住笑了笑,大有覺得無聊的意思。

  陸宇峯白了我倆一眼,他顯得很嚴肅,還把這些紙條收集起來。

  這也是個耐心活,我看他依舊沒讓我和潘子插手的意思,我就跟潘子使個眼色,我倆沒打擾他。

  最後他把這些紙條疊成一沓子,全塞到自己兜裏了,又招呼我倆,把現場整理一下,其實這個屋子裏也沒那麼亂,就是把銅鏡組裝回去,這挺費事。

  等都忙活完了,他帶頭,我們仨出了屋,又回到自己住的地方。

  經過這段時間的緩衝,我心裏有點回味過勁來了,我想起一個說法,就是文字密碼,我懷疑那紙條記錄的都是話裏有話,要麼就是藏頭詩、跳字這類的,要麼就是隱形字體,可阿峯把那一沓子紙條都當成寶貝了,不可能再借我倆查閱。

  陸宇峯又跟我們隨便聊了聊,我們仨就睡覺了。

  這都快天亮了,我估摸等我們仨睡醒了,不得到第二天中午去?

  可到了上午十點多鐘,劉卉就敲門找我和潘子,問我倆怎麼不去上課。我是真累糊塗了,把實習老師這茬兒忘了。

  我招呼潘子急忙起牀,我還順帶往陸宇峯的牀位望了望,他那牀位是空的,這爺們精神頭倒挺好,估計是早起賣貨去了,畢竟他的外在身份是小商品販子。

  劉卉把我們批評一頓,無非是說我倆這種實習態度不行,我和潘子理虧,就連連點頭認錯。等解氣了,她又帶着我倆往學校趕。

  我們中途碰到陸宇峯了,這哥們兒正在一個街頭坐着呢,身前鋪了一個大布,把要賣的東西全都擺上了,而且他生意不錯,還真有不少村民圍過來,挑這個挑那個的。

  看到我們後,陸宇峯一嗓子把我倆叫住,他還站起來跑過來。

  劉卉看着陸宇峯的眼神不對,但也沒多說啥,陸宇峯也不理劉卉,就衝着我說,“小白,我知道你是老師,看在都是舍友的交情上,我送你一支筆。”

  說完他還把筆遞過來。可我聽着這話,心裏納悶了,心說不對啊,我叫杜睿,名字裏也沒帶白的字啊,他咋管我叫小白呢?

  在我犯迷糊期間,他把筆強行塞到我手裏,還做了個小動作,偷偷在我手背撓了一下。

  我挺敏感,因爲感覺的出來,他在給我警示,那支筆一定有問題。

  劉卉還在我們旁邊,我就沒多問什麼,甚至連表情也沒留露出啥來,我跟他說聲謝謝,又跟着劉卉繼續走路。

  上午依舊是數學課,還是劉卉講,她剛纔是趁着課間把我倆揪過來了,我想不聽也沒法子,只好又坐在後面聽課。

  但趁着劉卉講課的功夫,我研究一下這支筆。這就是一個圓珠筆,在我把它擰開後,發現裏面有一個紙條。

  我偷偷讀了讀,上面就一句話,讓我和潘子務必找機會把劉卉辦公桌的抽屜撬開,查一查裏面的資料。

  這又是讓我倆當小偷的節奏啊,不過我倒沒覺得有啥,做任務挖線索嘛,不整點偷偷摸摸的行爲,只是光明正大的話,那還挖個屁啊。

  我一合計,劉卉現在正好在講課,這時候撬她抽屜絕對是好時機,我假裝肚子疼,捂着站起來往外走。

  我覺得這舉動沒毛病,但經過劉卉時,她特意強調一句,“你快點回來啊。”我心說得了,“上廁所”還被人催。

  我又想到了潘子,他還在辦公室呢,這事就讓他來做吧,雖然他撬鎖不如我厲害,但一個抽屜還難不住他。

  我趕忙跑過去,潘子正跟那大長臉備課呢,我發現這倆人的表情都不咋對,潘子不用說,讓他背語文課本,一臉的痛苦,而那大長臉痛苦的表情不比潘子差哪去。

  想想也是,就潘子這個人,想把他整成材,那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我也沒進去,就在窗戶那對着潘子招了招手,潘子很機靈,知道我有事,他找個藉口出來一趟。

  我把陸宇峯交代的事跟潘子唸叨一邊,又把我後腰的工具全交給潘子了。

  潘子一聽也不是啥難事,一口應了下來。我不敢在外面待太久,怕劉卉等煩了,別出來找我。

  我又趕忙回去了,接下來我很“認真”的聽她把課講完。

  等到了中午喫飯時間,我和潘子碰面了,潘子見到我時,顯得一臉得意,還從兜裏拿出一張紙來說,“怎麼樣?咱爺們辦事靠譜吧?我找個機會,不僅把抽屜撬開了,還把裏面的資料抄了一份。”我本來真想借這機會贊他一句,但一看他寫的那“粑粑字”兒,又把這話嚥了回去。

  我挺好奇陸宇峯讓我們查啥,雖然潘子寫的字難認,但我還是認真的讀了一遍。

  我沒想到,這竟是劉卉的個人檔案,在哪出生的,何時上學工作這類的。我心說陸宇峯要這個幹啥?查戶口麼?

  我帶着疑問讓潘子把紙條收好。

  本來下午放學後,劉卉要帶着我們喫飯,可我心裏裝着事呢,就把她拒絕了。回到住所後,我發現陸宇峯早就回來了,他這習慣真是改不了了,又喫肉乾喝酒呢。

  我也真是發自內心的感嘆一句,他這個特殊線人,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把我們線人平時要戒酒的規矩放在眼裏。

  他看到我倆後就急着追問事辦的怎麼樣了,潘子把那紙條拿出來。

  我知道他對這事在乎,但沒尋思他能在乎的這麼嚴重。他看完紙條就突然笑了,還招呼我倆說,“走,咱們去個地方!”現在剛剛傍晚,太陽還沒落山呢,要是陸宇峯又帶着我倆幹偷偷摸摸的事,肯定被那些村民瞧到。

  我心裏犯懵,不知道陸宇峯要去的地方到底是哪。陸宇峯也沒解釋的意思,讓我們趕緊收拾一下,一起出門。

  我們沒在村裏走,就貼着整個綏遠村的邊緣兒繞了個大圈。我和潘子自打來到村裏,也沒時間把周圍好好查探一邊,所以陸宇峯這麼一帶路,我倆都轉向了。

  我們走的這條路,不是去後山的,也不奔着墳場那邊,反正過了有半個小時吧,我們硬是走到了這條路的盡頭。

  眼前是一個比較陡峭的峭壁,下面全是一片小山谷,我和潘子都看着陸宇峯,我心說這裏是要啥沒啥,我們大晚上不休息,跑這幹嘛來了?難道陸宇峯一時興起,帶着我倆對山谷喊“喂,你好嗎?”

  陸宇峯倒顯得很嚴肅,他四下看了看後,說了句“這裏可以。”又叫我們蹲着圍成一個圈。他來的時候也把他旅行包背來了,這時候打開了,從裏面拿出一個很古怪的電子設備。

  這設備看着跟個小平板電腦似的,不過帶着天線,這天線還挺長,豎起來足足有半米高。

  他把設備打開,又讓我和潘子不斷調整天線的方向,直到這設備上出現了一個微弱的信號。

  我看到這心裏不由感嘆,這可比手機強多了,沒想到在綏遠村這種幾乎與世隔絕的地方,它還能派上用場。

  這玩意兒還支持觸屏,陸宇峯就點開一個軟件,在上面打了一句話發出去,“鬼手呼叫!”

  我看到鬼手的字眼,心說這一定是陸宇峯的代號,這倒不是啥稀奇事,我早就聽說那些特殊線人,乃至特工、特務,都根據自身特長,有一個代號。

  我見識過陸宇峯用鐵指環攻擊人的厲害,但如果根據這個起代號的話,他該叫鐵指纔對。我懷疑陸宇峯這爺們還會別的本事,甚至手上的功夫一定不賴。

  大約等了一分來鍾吧,通訊設備有反應了,傳來一句話,“鬼手請講!”

  陸宇峯把潘子記得那個紙條拿了出來,把關於劉卉的記錄全都打出來,發給對方,最後還附帶一句,“幫我查查這個人。”

  我又被特殊線人的權限震懾住了,我們一般線人想調查一個人,那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就算真趕到那節骨眼上了,也得先跟警局報告,再等警局那邊處理。

  陸宇峯把這條消息發出去後,又一屁股坐在地上無聊起來,很明顯,對方調取數據也是個很漫長的過程。

  山谷前的風很大,別看我們把衣服裹得嚴嚴實實的,但風還止不住往身子裏鑽,我和潘子都嫌冷,我倆也不客氣,擠在一起,接着緊湊勁兒,互相取暖。

  這期間陸宇峯看了我倆一眼,他倒是沒“湊熱鬧”的意思。我發現他看我倆的眼神不太一樣,他看着我時,明顯露出一副關心的樣子,但等瞅着潘子時,就顯得冷漠多了。

  我聯繫之前的種種,總覺得陸宇峯跟我關係不太一般,尤其他還叫過我小白,這外號要不是關係賊鐵的,根本叫不出口。

  又過了十分鐘,那通訊設備振動了,陸宇峯一激靈,急忙把它拿起來,我和潘子也都湊過去看。

  上面傳回來好幾段文字,還附帶一個照片。我先看的是這張照片。怎麼說呢,這照片看的讓人有點不自在,是個特別醜又特別憨的胖丫頭,嘴角長了一個黑痣,估摸有二十多歲的年紀。

  我又看了這段文字,上面說這人就是劉卉,父母雙亡,在幾年前外出打工,最後卻一直音訊全無,已經在警局當做失蹤人口來備檔了。

  我是有點明白過勁來了,但潘子反應滿半拍,或者說他偷懶,根本沒咋看文字介紹,他還指着照片說,“奇了怪了,劉卉以前這麼胖,現在卻變瘦變漂亮了,她是怎麼做到的?尤其她那個黑痣,怎麼還帶轉移的?”

  陸宇峯白了潘子一眼,接話說,“這根本不是一個人,綏遠村的劉卉是人假冒的,而且我還知道一件事,警方最近在追蹤一個連環殺手,現在就有證據懷疑,這個殺手藏匿在偏遠山村。”

  我一聽殺手這字眼,腦袋嗡了一下。以前我們做任務時,跟兇手打過不少交道,但殺手跟兇手明顯不是一個概念,也不在一個級別上。殺手是什麼?按我的理解,就是專門以殺人爲職業的人。

  要按阿峯說的,這劉卉十有八九就是那殺手了,我心說我和潘子真是點背到姥姥家了,竟屁顛屁顛從烏州市跑過來,要在一個殺手身上挖線索。

  潘子這下也轉過彎來了,他臉色一沉。我覺得既然現在有證據指明綏遠村的劉卉是個假冒貨,那我們就該把這活兒推給警方了,讓他們來人抓。我還跟阿峯說了這個建議,那意思讓他趁現在給通訊器的對方說道說道,及早派出警力。

  陸宇峯想的比我多,他猶豫好一會纔回答我,“綏遠村地理位置太偏,別說警車了,就連自行車都不適合騎,就算警方現在往這裏趕,至少也得後天才能到,這期間如果假劉卉有所發覺,她一定會先殺我們,再繼續潛逃。”

  陸宇峯說完又盯着我倆看,我哪還不明白他那點小心思?他有了讓我們仨捉假劉卉的想法,可我是真不想趟這趟渾水了,也就沒接話。

  如果現在只有我和陸宇峯兩個人,他的計劃絕對施展不開,但問題是,還有潘子在場。

  這哥們是真不開竅,隨後就問了一句,“阿峯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接下來咋辦?”

  陸宇峯嘿嘿笑了,而我呢,真想站起來踹潘子幾腳解解恨,再罵他一句,你真是個缺德獸!

  也真不出我所料,陸宇峯說他已經知道假劉卉的殺人手法了,而且那殺人武器就在後山,他昨夜去探查一番,發現單憑他自己,力量有點薄弱,他想今晚帶着我倆再去趟後山,我們仨合力的話,他有信心把那殺人武器給弄壞了,這麼一來,剩下那個假劉卉,也不足爲懼了。我們也能在這次任務中記個頭功。陸宇峯都把話說到這份兒上了,我還能說啥,只好捏鼻子點頭同意了。

  他又把通訊設備收好,帶着我倆悄悄溜回村裏,這麼一來一返的時間,天都黑了,那些村民也都窩在家裏睡覺了。

  我們回到住所後,陸宇峯讓我們把風衣穿上了,他還從旅行包裏拿出棉線的高筒襪子和皮手套,讓我們務必把手腳都封的嚴嚴實實的。

  我納悶爲啥要這麼做,尤其現在這天,穿這麼厚實也有點悶啊。但陸宇峯不管這個,又背起他的旅行包,讓我們帶好手電筒跟他出發。

  我走之前想起一個事,就是那個骨頭鈴鐺,這玩意兒自打來村裏後就一直沒派上用場,我有種直覺,今晚它能保護我和潘子,反正鈴鐺也不沉,我就跟潘子一起,把小禮品盒揣在兜裏了。

  昨夜我們來後山,也只是走到小樹林這邊兒,而今晚,在陸宇峯的帶領下,我們又深入了很多。這期間後山黑咕隆咚的,我和潘子都想把電筒打開藉藉光,都被陸宇峯言辭拒絕了。

  最後我們來到一個我認爲是挺詭異的地方,這裏是一片半人高的荒草地,但也有幾棵枯死的小樹,在草叢裏聳立着。陸宇峯指着其中一棵樹,跟我倆說,“就這兒吧,咱們爬上去。”

  我發現陸宇峯純粹是屬猴的,他揹着那麼大的旅行包,爬起樹來還嗖嗖的,一點也不喫力,我和潘子就不行了。

  這樹的樹幹特別滑,我握着根本借不上勁,我倆想個笨招,我踩在潘子的肩膀,讓他站起來,我藉着這高度往上一撲,抱在一個樹幹上,之後我再把手順下去,讓潘子蹦起來,我把他拽上來。

  等我們仨各找樹杈坐好後,陸宇峯又從包裏拿出兩個大鉤子。

  這大鉤子也有個別名,叫鐵八爪,是特警特勤攀爬樓體時用到的,而且這鐵八爪末端還連着繩子。

  陸宇峯把鐵八爪遞給我倆,又說了後續的計劃,等一會那殺人武器過來了,你倆就用鐵八爪把它勾住拽上來,我自有法子殺了它們。

  我和潘子都有些沒聽懂,我心裏還合計呢,聽這意思,這殺人武器還是能來回跑的東西,那這玩意兒到底是啥啊?

  潘子還問了另一個事,“阿峯啊,你讓我倆負責拽鉤子,那沒問題,可你一會用什麼法子對付那殺人武器?能跟我們說說麼?”陸宇峯又一掏包,拿出一把大電筒來。這看着像個電筒,其實我知道,是一支威力奇大的電棍。

  一般電棍只能把人電暈,但這種電棍,只要電上了,都能把人皮膚電糊巴了。

  陸宇峯讓我倆做好準備,又叫我們一起,對着遠處把手電筒打開,而且還不是持續照亮,而是一下一下的,讓電筒像一個閃光燈一樣。

  我徹底迷糊了,不過打心裏也能肯定,這種打電筒的方法,一定就是引出殺人武器的手段了。

  我和潘子都對這殺人武器高估了,我以爲我們打了幾下手電筒,它就能出現呢,但少說過了一刻鐘,也沒見我們樹下有什麼動靜,倒是遠處有片草叢,在無風下亂抖起來,就好像裏面有什麼東西在跑一樣。

  潘子瞪個眼睛瞧了瞧,跟我們說,“咱們倒黴啊,好像把狼招來了。”

  陸宇峯也一直望着那片草叢,他搖搖頭說,“不是狼,這就該是那‘殺人武器’。”

  隨後他一翻旅行包,拿出一對耳塞子,對着我倆比劃說,“還有個重中之重的事,你們各自想辦法,一會一定把耳朵堵得嚴嚴實實,咱們就用手勢交流,我只帶了這一對耳塞子,抱歉不能借給你倆了。”

  我看着這對耳塞子,一下想起那個骨頭鈴鐺來了,我讓潘子先別急,我把那鈴鐺拿出來,衝陸宇峯亮了亮說,“阿峯,我們不堵耳朵,戴這個有用麼?”

  我其實就是姑且問一問,因爲我也不知道我們堵耳朵有啥用。可陸宇峯看到鈴鐺後,整個人一愣,還不敢相信的望着我倆說,“這東西你們從哪偷來的?”我發現他真是小瞧我倆,竟用了偷這個字眼,潘子忍不住解釋一句,說這鈴鐺是有個神祕郵包給送來的。

  陸宇峯一下釋然,說了句怪不得,又跟我倆說,“帶這個鈴鐺也行,這是沁了藥的蛇骨做成的,能驅百蟲,不過不如帶耳塞子舒服,要不我勉爲其難的跟你們換換吧。”

  這我能信麼?尤其他那一臉表情分明在告訴我,這鈴鐺就是個寶貝兒,我和潘子纔不會傻到做虧本買賣呢。

  我接話說了句不換!接着我和潘子各自準備上了。

  但一涉及到具體怎麼戴這個鈴鐺,問題來了,我倆耳朵上沒耳洞,要直接掛在耳廓上也不牢固。

  我一發狠,心說不就打倆耳眼兒麼?妹子都能忍受的了,我一個大老爺們怕啥。

  我也是一橫心,不管哪三七二十一,直接把鈴鐺的耳針對着耳朵戳了上去,我發現這麼硬穿耳洞還真有點疼,甚至還弄出血來,不過咬咬牙,我就挺過去了。

  等輪到潘子時,他就不行了,他一邊慢慢刺耳洞,一邊疼的哦哦的張個大嘴,乍一看,跟個坐在樹上的大猩猩一樣。

  等疼勁兒過去了,我纔有精力繼續思考,我想起阿峯之前說的那話,這鈴鐺能驅百蟲,我有個猜測,心說難不成一會來的殺人武器是一種蟲子?但啥蟲子威力這麼大,在草叢裏經過時都能把草帶的嘩嘩亂晃?別說是白蛇傳裏的那種大蜈蚣精,打死我都不會信的。

  正當我稀裏糊塗瞎琢磨時,那殺人武器離得越來越近,最終鑽出草叢,又跑到我們樹下。

  我發現這殺人武器不能論個兒,得論羣,就是一羣長相怪異的大黑狗。

  它們都呆頭呆腦的,身上的毛也特別長,尤其肚子那塊的,都快耷拉到地上了,乍一看有點犛牛的感覺了。這其中我還發現了那隻被潘子抱養過的小黑狗,原來它們都是一起的。

  這羣黑狗把這棵樹團團圍住了,又都伸個舌頭,抬頭往上看,我大半夜的冷不丁被這幫怪物瞧着,渾身不自在。尤其突然間,有隻黑狗身上還出現嘻嘻嘻的鬼笑聲。

  我一下反應過來,心說自己也忒笨了,一直搞不懂這鬼笑聲是啥,甚至還一度懷疑是鬼魂作祟,咋就沒想到這是蟲子發出來的聲呢?而且很明顯了,這些狗身上的長毛中,都爬着一種怪蟲子,阿峯讓我們把手腳包裹的嚴嚴實實,還特別注意保護耳朵,就是怕被這蟲子趁虛而入,鑽到身子裏面。

  陸宇峯倒沉得住氣,他還唸叨一句來得好,接着把電棍舉了起來,對我和潘子揮了揮說,“我準備好了,該你們了,先鉤一個上來。”

  要是遇到一般的狗羣,我們一個個把它們勾上來的計劃肯定不行,狗也是聰明的動物,一看情況不妙,肯定拼命逃,但眼前這羣怪狗就不同了,全傻兮兮的,我覺得阿峯想的辦法絕對行得通。

  我看他已經把耳塞子戴好了,知道他肯定聽不到我倆說話了,就對他打了個手勢,表示妥妥的,但潘子傻了吧唧的,想也沒想的喊了一句,“阿峯,你瞧好吧!”

  我和潘子都拎着那個鐵八爪,我倆帶着鈴鐺,能隨便交流,就商量起來,先從哪個狗身上下手。

  潘子這時候還跟我裝起文化來了,他說,“孫子說過,擒賊先擒王,你看到那條狗沒?數這一羣中個頭最大的,咱們就先勾它。”

  我對潘子這建議是沒啥看法,但打心裏損了他一句,心說這缺德獸能不能不再缺德了?孫武可是我國古代有名的軍事家,要讀孫子這兩個字,尾音也要重一些,顯出對他的尊重,咋到潘子嘴裏,一說孫子、孫子的,味道全變了呢?我也沒空跟他糾結這個,我倆都盯着那隻大狗,一二三的喊了口號,一同抓住機會,把鐵八爪丟了出去。

  我倆都挺有準頭的,一個鐵八爪勾在大狗的狗背上,一個勾在它肚子上。這狗看着少說得有一百來斤,可我倆也不是白喫乾飯的,勁都不小。

  我心說就我倆一起往上拽,幾下子就得把它倒騰上來。

  陸宇峯也都準備好了,故意往我倆身邊湊了湊,就等一會離得近了,用電棍把大狗電死。

  可真等我們發力拽狗時,出岔子了,我倆一齊使勁,嗤嗤兩聲響過後,鐵八爪都拽下一團狗毛來。失手了!

  潘子還挺實惠,用老大勁了,這一下落空,要不是我扶他一把,他都得從這樹上側歪下去。

  那大狗一定被弄疼了,咧個嘴汪汪亂叫,還帶着這狗羣猛地往樹上撲。它們不是豹子,不會上樹,我倒不擔心它們真能撲上來,不過也挺險,這帶頭的大黑狗跳的挺高,差點蹭到我腳底板。

  我嚇得又急忙往上坐了坐,順便也緊忙把鐵八爪收回來。

  我還想再和潘子試一把,等收回鐵八爪時,就伸手先把上面的狗毛扯下來。但在我扯狗毛時候,那裏面藏着一個蟲子,它嘻嘻嘻幾聲後,一下蹦到我臉上來了,順着臉頰嗖嗖要往我耳朵裏鑽。這給我嚇壞了,我也一下記起來潘子那晚爲啥暈在井邊了,一定是有這種蟲子鑽到潘子耳朵裏去了。

  我伸手要抓這蟲子,還是慢了一拍,不得不說,如果沒有那鈴鐺擋着,這蟲子就得手了。它一靠近那鈴鐺時,邪門了,就跟遇到剋星似的,急忙又往回跑,我順着這勁兒,一下把它逮住了。

  我看了看這蟲子,讓我一下想起蠼螋來,在我們當地也叫它耳夾子蟲,只是眼前這蠼螋渾身發紅,個頭比較小,身子還漲呼呼的,跟我以前見得不大一樣。

  我沒管那麼多,心說小樣兒的,剛纔挺能耐想鑽我,現在輪到我了,看我怎麼收拾它。

  我也真不客氣,五指一蜷,一下把它捏死了,等再張開手心一看,這蠼螋還留出一股股紅血來,挺噁心的。

  我找塊樹皮蹭了蹭,這時候潘子也緩過勁來了,我倆互相使個眼色,拿出一副要跟這羣狗死磕的架勢。

  我是狠下心了,心說它們毛不是多麼?我倆今晚啥也不幹,就在樹上扒狗毛了,先把它們渾身上下擼乾淨了,再一個個勾上來。可還沒等我們接着拋鐵八爪,阿峯擺手把我們止住了。他擔憂的往綏遠村那邊看了看,說這麼耽誤下去,容易有變數。

  我也不知道他說的變數是啥意思,陸宇峯又把電棍拋給我,讓我拿着,接着他翻起包來,從裏面拿出一大塊肉乾來。

  這肉乾分量可不少,依我看足足有一斤多,他還拿出一個小黑盒子和一把匕首。等小黑盒子打開後我發現裏面是一排注射器。

  這注射器有大有小,都裝滿了試劑,只是這試劑的顏色不同,有紅有黑。我估摸着,這都是各種藥。

  阿峯把裝着黑色藥劑的注射器抽了出來,一臉心疼的樣兒,先望了望樹下的狗羣,又立刻拿出一副橫下心的表情,對準肉塊,把藥注射進去。

  但他沒一下全注射乾淨,先打進去一些藥,又用刀把這塊肉削下來,丟給樹下的狗。

  這幫狗都貪喫,幾乎是見到肉就搶上了,阿峯算計着來,一邊往肉裏打藥,一邊分別拋給不同的狗,反正最後藥打光了,這羣狗也都喫到肉了,就連那小黑狗也被餵了一小口。

  這黑色藥劑挺毒的,沒多久就發作了,一羣狗全趴在地上吐白沫子。潘子還對那小黑狗有點感覺,忍不住嘆了口氣,但他也明白正事要緊,隨後又讚了陸宇峯一句,“阿峯,你這藥真給力啊!”

  我倒是沒像潘子那樣,盯着陸宇峯打心裏說,這爺們原來備了兩套滅狗方案,先把我和潘子當力工一樣使喚,等看到沒效果了,才把那藥拿出來。

  雖然我能感覺得到,這藥挺貴重的,但相比之下,我和潘子的勞動力也不應該這麼賤價啊?這長得挺爺們兒的陸宇峯,心裏咋這麼摳呢?既然危險解除了,我們也沒必要再坐在樹上,陸宇峯帶頭,我們陸續跳了下去。

  我還擔心這些狗沒死絕,下來後挨個在它們身邊轉上一圈,檢查一遍。那些大狗是真都死透了,而那小狗,估計是喫的肉小,還沒死,正瞪個眼睛看着我。

  我知道,雖然潘子之前出現的一系列古怪都跟它有關,但這小狗對我們也算一直沒有惡意。

  看我一直注意着小狗,陸宇峯好奇了,湊過來問我怎麼了。

  我看了看潘子,把潘子的遭遇完完本本的說給陸宇峯聽,最後還順帶問了句,“潘子以後還會不會出現類似於瘋癲的狀態呢?”

  陸宇峯的回答讓我先是一驚,但隨後又放下心。他告訴我,綏遠村這裏的土質本身就有問題,養育出來的昆蟲都多少帶點毒,尤其這種蠼螋,還被假劉卉她們特意飼養與培育了,導致它們再次異變,不僅從雜食性昆蟲變爲外體寄生蟲,還讓它們的毒性變強了,如果大量食用,肯定會讓人徹底的瘋癲,但少量食用的話,反倒能讓人健骨強身。潘子只是偶爾被這種蠼螋鑽耳朵裏咬了幾口,問題不大。

  潘子聽我倆聊天時一直沉着臉,顯得不自在,這我能理解,畢竟我們談論的是他健康問題。

  這時候那小黑狗又疼上了,它嗚嗚了幾聲,還特別想站起來,只是它哪還有那股力氣?

  陸宇峯望着小黑狗一皺眉,把匕首拿了出來,就勢要往下刺去。我突然覺得陸宇峯有些殘忍,就急忙一抬手,把他手腕抓住了,跟他說,“讓它自生自滅吧!”

  其實我也知道,這小狗肯定活不成了,但能多喘口氣就讓它喘口吧。

  我覺得自己這麼想沒錯,但陸宇峯也有他的看法,他把我手推開,接話說,“小白,這黑狗現在很痛苦,真不如讓它早死早解脫。”

  看我一時不說話了,阿峯手起刀落……

  這後山的事算暫告一段落了,我們仨也不想多待,收拾一下準備走人,但沒等我們走出去多遠呢,遠處傳來一束光。

  這是老式手電筒發出來的,正好打在我眼睛上,我一時間看不清,就趕緊往旁邊退了退,本來我心裏還猜測,來的會不會是假劉卉呢,畢竟我們剛纔在後山打了那麼久的手電筒,她要是夠警惕的話,一定能有所發現。

  可我猜錯了,來的是那個胖老太太。這胖老太太整個人急的都不行了,幾乎是拿出最快速度跑過來的,尤其她那一身肥肉,跑的都亂顫。

  我們仨沒急着走,全都站在原地等她。我還扭頭看了眼陸宇峯,心說這胖老太太跟假劉卉關係這麼近,養怪狗與蠼螋的事,她一定脫不開關係,我們也得把她抓了,但怎麼抓,這得阿峯拿主意。

  胖老太太來到我們面前時,呼哧呼哧直大喘氣,她顧不上歇息,直接吼道,“我就說你們三個兔崽子有毛病,之前那些買蟲兒的,都是當天交易當天走,可你們來這兒可好,又是實習又是定居,壓根不提買蟲的事。”

  我被她這麼說都說愣了,心說怎麼又扯出買蟲兒的人了?

  陸宇峯接了句話,他語氣裏還帶着一股嚴厲,“胖大娘,你這麼理直氣壯的說你賣毒蟲,就不覺得很傷天害理?”

  胖老太太哼哼幾聲又笑了,說,“我有什麼上傷天害理的?照你這麼說,那市場賣刀具的,要是不小心賣給殺人犯了,那也得跟着當從犯麼?”

  接着還沒等我們接話,她脾氣爆發了,一邊使勁扯着頭髮,一邊指着我們說,“好你們個兔崽子,我那些狗兒與蟲兒,肯定被你們殺了,老孃就這點資本,一下全沒了,我也不活了,跟你們拼了。”

  她這頭髮質量一點都不好,扯這麼幾下就斷了一大把,她還就勢攥着頭髮向阿峯撲了過來。

  本來我們都沒覺得有啥,陸宇峯更是冷笑起來,畢竟這一胖老太太,看着也不厲害。

  不過等她撲到陸宇峯身上的一剎那,我心裏突然打了一個激靈,想起那冒煙的水井了,裏面不都是頭髮麼?

  我有個很大膽的猜測,這胖老太太的頭髮裏也有耳夾子蟲,她本身瘋瘋癲癲,半夜坐在井邊說話啥的,一定是被耳夾子蟲的毒給刺激的。真要是這樣,那她撲在阿峯身上不是很危險?

  我大吼一聲給他提醒,不過這一切都晚了。

  那胖老太太提前下手了,等離近一些後,她把手裏的斷髮對着阿峯一抖落,幾個黑影全落在阿峯身子上了。

  陸宇峯也不笨,他慘哼一聲,急速往後退,還使勁用手滿胸口、滿臉的拍打着。

  我看那胖老太太又要扯頭髮,心說不好,這老孃們兒要對我倆下手了,我可不給她這機會,阿峯的電棍一直讓我拿着,我也見過別人怎麼使用它,知道怎麼用。

  我就把電棍捅了過去,想稍微電一下,將這胖老太太弄暈了。

  但潘子當了把程咬金,中途殺出來了,他抬腳狠狠對着胖老太太的肚子踹了過去,嘴裏還說,“臭老孃們兒,走你!”

  他腿勁不小,一下把胖老太太踢出去老遠,還坐了個大屁蹲兒。其實潘子本是好意,不過被他這麼一參合,我這電棍就沒捅上,啪啪啪的空放了幾下電。

  我和潘子都沒料到對方的舉動,驚訝之餘互相看了看,我當然怪潘子了,他這不幫了倒忙了麼?但沒想到潘子也是一臉怒意的看着我,大有怪我爲啥不在捅電棍前吱一聲的意思。

  那老胖太太也真識貨,知道我手裏這根電棍的威力,她一看沒機會跟我們拼命了,還哇的一聲哭了,在地上又蹬又踹的,連說不活了,不活了!

  我以爲這胖老太太再怎麼傷心也不會想不開的,但她真狠,隨後又爬起來,奔着路邊一塊石頭衝過去,幾乎是撲着撞到了上面。

  這石頭正好有個尖兒,這倒成全胖老太太了,她整個腦門都陷了進去,身子還一抖一抖的,當場就嚥了氣。

  潘子看着死後的胖老太太,突然感嘆一句,說她也太貞烈了吧?

  我都不知道咋接話,心說潘子會不會說話啊,我們咋滴她了?她還貞烈上了,這不純扯淡了麼?

  我也沒太顧及這個死胖老天太,又扭頭看了看陸宇峯,我挺擔心他安危的。

  他現在整個人半跪在地上,臉上全是血道子,這倒不是說他受了傷,而是這全是死蠼螋留下的液體,他還正使勁摳耳朵呢,顯得特別難受。

  我心說壞了,不是蠼螋爬到他耳朵裏了吧?我就追問了一句。

  陸宇峯說剛纔確實爬進去一個,不過又被他用針挑出來了,他現在沒啥大危險,就是身子有點虛弱。

  我放下心,招呼潘子,我倆一人一邊,把他扶了起來,想就此趁快下山。

  但這蠼螋的毒比我預想的要厲害,阿峯走了一會後,整個人又衰弱了不少,腿都軟了。而且在我們剛一離開後山,又見到一個人堵在路上。這次是那個假劉卉了,她又換上一身白衣服,乍一看跟個女鬼似的。

  我心裏直想罵娘,心說今晚是倒血黴了,敵人接二連三的來,尤其眼前這個,按照阿峯的話說,她還是個殺手,誰知道她身手到底有多強啊?

  我和潘子都把陸宇峯放下來,緊靠在一起,像盯狼似的防着假劉卉。

  假劉卉先開口問我倆,“胖姨和狗狗它們是不是都死了?”

  我不知道該不該回答好了,索性來個悶聲默認。

  假劉卉也聰明,猜到了答案,她還突然樂了。我突然覺得,這假劉卉的心思不在我們身上,她拿出一副自言自語的樣子唸叨起來,“胖姨,我早就提醒過你,他們這些壞警察之間的道道兒,我們還是不摻合的好,你怎麼就不信呢?”

  假劉卉本來這話沒說完,但等她還想說的時候,陸宇峯急了,也不知道從哪來的力氣,突然站起來,踉蹌的向假劉卉衝了過去,用他那鐵扳指把假劉卉頂暈了。我和潘子徹底懵了都,潘子不可思議的反問一句,“這假劉卉不是殺手麼?咋這麼面呢?”

  這也是我考慮的一個問題,另外我也在回味假劉卉的話,她說壞警察之間的道道兒,這是什麼意思?尤其陸宇峯突然下黑手,好像他知道是啥意思,但不想讓我和潘子明白。

  在我還在琢磨的期間,陸宇峯虛弱的叫了幾聲,讓我倆快過來,給假劉卉注射一針安眠藥。

  我是沒動地方,打心裏有種直覺,這綏遠村的案子,絕不像我原來想的那麼簡單,什麼連環殺手隱蔽山村啊,什麼李峯讓我們挖線索查兇案這類的,這都是屁話,這裏面肯定還有局兒。

  潘子是真老實,沒想這麼多,還按照陸宇峯的吩咐,拿出一個注射器,把藥全打在假劉卉的體內了。

  陸宇峯是盯着潘子把這事辦完的,他又鬆了一口氣,跟我們說,“假劉卉會在這睡上一天多,咱們回去就聯繫警方,讓他們趕過來處理後續事吧。”

  潘子連連點頭稱是,但我心說,這劉卉到底是不是假的呢?等我們回到住所,阿峯都有要快昏迷的意思了,估計是剛纔又折騰一番的緣故,我就把他放在牀上,給他蓋了被子,想讓他好好休息。

  但陸宇峯掐着胳膊,強行睜開了眼睛,跟我說,“我不能睡,還有一件事沒辦呢。”

  也怪我一時疏忽,心裏納悶說,假劉卉都抓了,胖老太太和殺人武器也都剿滅了,還有啥要緊事啊?

  陸宇峯扭頭看着揹包,說那裏裝的注射器中,有一支裝的是嗎啡,他讓我倆把嗎啡餵給他,再一起去趟山谷邊。

  我懂了,他是想發信號聯繫警力。

  這個我持中立的看法,雖然讓警方過來這事刻不容緩,但阿峯身體更要緊,我怕我們連夜趕過去,他這身體最終要被拖垮了。

  陸宇峯上來倔勁兒了,根本不聽我勸,最後沒法子,潘子給他打了一針,又把他背起來。

  我們頂着夜色悄悄走過去,其實這一路上,陸宇峯還真沒咋累到,倒是潘子,揹着一個這麼壯的大活人,在我們趕到山谷時,他雙眼都有些發直了,明顯體力透支。我們又蹲着圍了個圈,陸宇峯沒精力去擺弄設備,我之前看過怎麼使用,就都由我來代勞了。

  我先把天線豎起來調好,又把設備打開,點開那個對話框,跟陸宇峯說,“一會寫啥啊?鬼手呼叫麼?”

  陸宇峯搖搖頭說,“這次你該說是,‘罪眼呼叫!’”

  我冷不丁聽差了,心說醉眼兒?這難道是陸宇峯的另一個代號?但這麼奇葩的代號又怎麼解釋呢?

  陸宇峯說話費勁,我也沒多問,就按照他意思,發了句話,“醉眼兒呼叫!”

  我以爲這大半夜的,設備那頭的聯絡人得等一會才能回呢,可在我發出去的瞬間,對方就回話了,“罪眼請講!”

  我看着罪眼這兩個字,心裏莫名的出現一種波動,那股似成相識的感覺又回來了。

  我沒糾結這事,問阿峯接下來還寫啥。陸宇峯說,“兇犯落網,速來支援!”

  我又把這話發出去,對方回了句“收到”。這次通訊就算完事了。

  山谷晚間的風又有變化了,不僅特別大,還帶着一股溼氣,我和潘子都熬着難受,更別說阿峯了,我們不多待,收拾一下緊忙走。按照阿峯之前說的,我以爲警力真得後天才能到呢,但我發現他騙我了,第二天上午,綏遠村就來了一大批警察。

  其實把這些人稱爲警察也有點不確切,他們都穿着迷彩服,拿着微型衝鋒槍,倒更像是軍隊的。

  我和潘子都不認識這些人,也不好意思露面,陸宇峯雖然睡了一宿身子還有些弱,但也緩過來不少,他就晃晃悠悠的來到村裏,帶着這些人處理後續事宜。

  這麼一來,我和潘子沒啥事了,我倆就坐在屋子裏待着。

  潘子顯得挺輕鬆的,叼個煙,還一邊吸着一邊喫肉乾,我也不知道咋想的,看着潘子,回憶起那一晚他暈在井邊的情景了。

  我心說他和陸宇峯都被耳夾子蟲鑽過,但陸宇峯被鑽了後,也沒立刻暈倒,他那晚暈的那麼邪門,一定是當時聽到腦袋裏發出來的鬼笑聲,被嚇暈了。這爺們什麼都好,就是有點膽小。

  連帶着我又琢磨起那鬼笑聲,甚至是這一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

  潘子看我悶着不說話,他扒拉我一下,捧着肉乾說,“小白,幹啥呢?喫點肉乾啊,咱哥倆順便胡扯一會多好。”

  我心說這爺們還行不行了?陸宇峯給我起個小白的外號,他還屁顛屁顛叫上了,我也沒慣着他,給他也起了個外號,叫小獸,那意思就是缺德獸!

  而且我跟他都不見外,我就把我想到的東西跟他念叨唸叨。

  我先說,“小獸,你不覺得奇怪麼?從李峯叮囑咱們一路小心,到趕驢車的老頭,還有陸宇峯的到來,這一切好像都是安排好的,咱倆攪合到一個局裏去了,而且咱倆就跟兩枚棋子一樣。”

  潘子精力全放在我後半句話上了,也沒糾結他小獸的外號,他想了想說,“對哈,你這麼一說,我也覺得有啥不對了。”

  我又往下說,“你再想,那寫着禁區的石碑,還有對面屋子裏發現的照片,以及那些藏在銅鏡中的紙條,這到現在都沒解釋清楚呢。”

  潘子連說對對對,又拿出一副恨恨的樣子說,“那晚那個臭阿峯,非得讓我對着鏡子梳頭,他一定在玩我呢,那銅鏡本身帶着機關,裏面藏着耳夾子蟲,他燒的符籙就是一種滅蟲的藥,而蠟燭呢,就是個計時的設備,它砰砰一響,就說明機關被破了,你說我分析的對不對?”

  我發現潘子也有聰明一回的時候,我贊同的點點頭,還補充道,“那蠟燭裏一定混着顏料,導致燭光變色,另外它爆炸那幾聲,說明,嗯……它燒到某一個地方時,蠟裏摻着鹽粒,這才把氣氛弄得那麼詭異。”

  我發現我倆這麼一起分析,還真有種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的感覺,這讓我更來了興趣,我倆又繼續往深了猜。

  整個村子,尤其那一學校學生的古怪,一定跟喫了蠼螋磨成的藥粉有關,就是我們喫飯時,在湯裏見到的那種“黑色芝麻粒”,這個阿峯也說過,少量喫毒蠼螋,反倒能增強人的體質。而且在我們進村以後,假劉卉他們也沒惡意,讓我們進食“黑芝麻粒”,倒還有點善意的感覺。她那天還淋雨說洗滌心靈,這更讓我覺得假劉卉這個人本性不壞。

  在我和潘子還嘀嘀咕咕分析的時候,陸宇峯迴來了,他估摸是忙累了,要回來歇一會,我倆不可能跟他說剛纔的話題,就及時打住了。

  陸宇峯一屁股坐在牀上,把揹包拿出來翻了翻,找到一支錄音筆。

  線人都要彙報情況,我以爲他要幹這事呢,我和潘子在一旁聽着也不大好,就先去屋外迴避一下。

  我倆也沒走多遠,就在門前晃悠了,看着這些軍隊警察對這些村民盤問,順帶又繼續胡扯幾句。

  我發現剛纔我們說的那一番話,在潘子看來就是隨便聊聊,按他的想法,我們當棋子就當棋子吧,反正等任務做夠了,我們徹底減刑了,就回老家好好過日子去,管這裏有什麼局呢,我有些不贊同他的觀點,我做線人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能恢復自由,這是沒錯,但我也不想身陷這個局裏,到後來還弄的不明不白、稀裏糊塗的。

  不經意間,我回頭看了一眼。我發現陸宇峯正皺着眉,站在窗戶那看着我倆,他手裏還拿着那個錄音筆,不過耳朵上帶着耳機子。

  我剛開始挺納悶,心說這哥們錄音就錄音唄,戴耳機子幹啥?但我腦筋一轉,又想到一個可能。這個可能把我嚇得一瞬間冷汗都流出來了,我突然覺得,陸宇峯拿的錄音筆,剛纔就在錄音,它把我和潘子說的話全記錄下來,陸宇峯這個特殊線人還一定有隨時聽錄音的權利,他把我們談話的祕密發現了。

  我不知道陸宇峯會對我倆這麼“聰明”的人怎麼樣,甚至緊張之餘,我還假裝繫鞋帶,趁機把彈簧刀拿出來,藏在袖子裏。

  我這動作當然也被他捕捉到了,等我站起身時,他笑着從屋裏走了出來。

  潘子啥都不知道呢,他還傻兮兮的對陸宇峯打招呼說,“阿峯,這麼快就錄完了?”

  陸宇峯恩了一聲,又看着我。我沒回避他的目光,不客氣的說,我在冷冷注視着他。

  我都顧及不到一會能出現啥事了,會不會陸宇峯找這些軍隊警察,用個莫須有的罪名,把我倆偷偷滅口呢?還是他直接動手,瞬間把我倆擊斃呢?

  我挺害怕,但也硬撐着,這麼跟他互視着僵持一小會兒。

  陸宇峯突然很奇怪的嘆了口氣,笑着說了一句特別奇怪的話,“小白,綏遠村的案子已經結束了!咱們一起患過難,也都是兄弟了,你說回去後是不是該找個時間,咱們一起好好大喫一頓呢?”潘子在旁邊接話說好,我卻仔細琢磨起他這話裏話外的意思來。

  如果單從說話內容考慮,陸宇峯這話有可能只是假意安撫下我,但我看着他的眼神,他對我留露出的卻是實打實的善意,我又覺得,他真是發自內心的沒怪我們。

  我想到這兒也笑了,心說自己一定是多尋思了,陸宇峯再怎麼說也是個特殊線人,不管他權限比我們大多少,也不是警方的人,沒必要針對同行嘛。

  我們又聊點別的,就把這事徹底放過去了。

  等過了一天,綏遠村這邊確實沒我們的事了,我們仨一起揹着旅行包往外面走,這次沒了驢車,我們足足走了一整天,夜裏還來了次風餐露宿。

  我以爲出了這片鳥不拉屎的地方,陸宇峯就會跟我們分道揚鑣了呢,可他說接下來他還有任務,正好跟我們坐火車也順路,只是我倆在烏州下車,他還要往前再坐一段距離。

  我一合計,倆人也是坐,三人也是坐,我們就又聚在一起了。

  沒想到,接下來又有大麻煩等着我們了!

  書迷整理的一些小知識點(可不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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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解說書內提到的一些小知識:

  1.楊謝草:生於陰溼高低,生長過程中會由綠變紅,導致出現紅色的汁液。

  2.線人:

  國內線人大體分爲三類:

  一般線人:出賣情報,換取鉅額賞金,一般在南方居多,掃黃打黑等等。

  減刑線人:贖罪類的,一般是重刑犯,甚至是獄霸,被警方招募,這類線人最終能活下來的比例,很少。

  特殊線人:會特別本領,只是背景問題,不能有正式身份,卻像特務、特勤一樣做特殊任務。

  3.吹狗螺

  打“呵雞”、吹“狗螺”,雞的叫聲其中一種:“咯、咯、咯、嘎”,狗的叫聲其中一種:“謳嗚”,說法一天之中,陰氣最重之時爲凌晨三點,當野狗開始「吹狗螺」之際,亦是醫院死亡時間機率最高,同時也是人類最爲脆弱的時刻…半夜三點,最容易撞鬼...

  4.DRIVER

  格鬥術中的下落技,文中大家對於潘子變成殭屍那一段肯定印象深刻,DRIVER就是杜睿制服潘子的格鬥技

  虎式固定的下落技,傷害部位是頭部和頸椎,輕則昏迷,重可致死。

  5.特務

  《世界四大間諜組織機構內幕》通過對美國中央情報局、克格勃/俄羅斯情報機構、以色列的摩薩德和英國軍情六處四個世界著名的情報機構的研究,揭示世界四大間諜組織是如何產生、發展,如何招聘、培養和訓練間諜,主要領導人基本情況,以及他們是如何進行間諜破壞活動的,讓人們進一步瞭解間諜雲譎波詭的生活。

  國內叫中華人民共和國國家安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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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另外,下面三個情節,因爲以後要出版,就沒寫,一帶而過了:

  1.荒郊夜晚唱歌,會引來鬼。

  2.村落與墳場的佈局一樣,村裏再種上桑樹,槐樹,擺一個陣法,這是招鬼的一個法門,民間有這傳說。

  3,風水裏的槍煞,還有夜裏用鏡子如何召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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