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3年盧浮宮第一次以中央藝術博物館(Muséum Central des Arts)之名正式對公衆開放,時至今日已經過去225年了,幾十個展廳,數千件珍貴藏品,沒有幾天的時間是無法全部參觀完的。而除了這些展品,原作爲國家宮殿的盧浮宮建築本身就有很多看點,當你置身其中時可以先仰起頭看看你所在展廳的天花板,它們或古樸典雅,或金碧輝煌。

但當你在青銅館抬起頭時會發現這裏的天花板有些不一樣。青銅館的天花板有着大片的藍色,以希臘語書寫下的菲迪亞斯和波利克里託斯等7位古代雕塑家的名字宛如夜空中的星宿閃爍,與下方的展品相呼應。

這是被視爲第二次世界大戰後最有影響力的藝術家之一,賽·託姆佈雷(Cy Twombly)在離世的前一年爲這個展廳所繪製的巨幅天頂壁畫。在世界四大博物館之一的盧浮宮裏,託姆佈雷的這件作品被永久的定格和守護。而他也是除了中國藝術家蔡國強以外,唯一一位在普拉多美術館做過展覽的大藝術家。

賽·託姆佈雷(Cy Twombly)1928年出生於美國弗吉尼亞州的列剋星敦市,他的原名爲埃德溫·帕克·託姆佈雷,曾作爲美國職業棒球聯盟芝加哥白襪隊投手的父親,因爲非常崇拜一位名叫賽科隆·揚(Cyclone Young)的美國傳奇投手,於是給託姆佈雷取了“賽”這個暱稱,後來託姆佈雷索性用“賽”作爲自己的名字。

賽·託姆佈雷(Cy Twombly)

託姆佈雷第一次接觸繪畫是在14歲的時候,西班牙藝術家Pierre Daura爲他教授有關歐洲當代藝術的課程。1947年的秋天託姆佈雷來到了波士頓博物館學校進行學習,在這裏德國表現主義給了他很大的影響,而後託姆佈雷又對達達主義,超現實主義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Ritual, 1949

1950年託姆佈雷繼續在紐約藝術學生聯盟學習,在這裏他遇見了和他有着共同興趣和目標的年輕藝術家羅伯特·勞森伯格(Robert Rauschenberg)。在勞森伯格的鼓勵下1951年到1952年間託姆佈雷來到了北卡羅來納州的黑山學院學習,師從弗蘭斯·克萊恩(Franz Kline)和羅伯特·馬瑟韋爾(Robert Motherwell),這兩位抽象表現主義的大師給了託姆佈雷最初的創作靈感,馬瑟韋爾對託姆佈雷的作品並沒有太多的評價,他只是說“我並沒有什麼可以教他的”。

這個時期託姆佈雷還開始用針孔相機拍攝照片

1952年託姆佈雷決定到“西方文明建構起來的地方去找一找古代哲人埋下的歷史祕密”,去看看那些“某些具體的思想體系”的樣子。帶着從弗吉尼亞美術博物館獲得的1800美元旅行獎學金,託姆佈雷和勞森伯格一起乘船離開了紐約。

託姆佈雷和勞森伯格在威尼斯

這是他們第一次到訪歐洲和北非。從佛羅倫薩,錫耶納,阿西西再到威尼斯,從摩洛哥再到卡薩布蘭卡,馬拉喀什,阿特拉斯山脈和丹吉爾。託姆佈雷欣賞着這些古典主義和文藝復興的藝術傑作,也愛上了歐洲城市中所留存的帶有古典主義理想的人文主義精神。

Olympia, 1957

這些傑作也在日後對他的創作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他之後的創作中我們總能看到他以古物爲創作靈感,圍繞古典主題所進行的創作,他的作品時常被人評價爲“有着強烈色彩、充滿感染力的筆觸和塗鴉元素卻又帶着徹底的現代主義外形。”

在遊歷回來後,託姆佈雷還帶回了一本畫滿圖案的速寫本。在歐洲期間他畫了大量的速寫,在素描的過程中他發現了線條藝術不同於油畫技法的特性,而這一繪畫語言也一直影響着託姆佈雷的藝術生涯,在他那些尺寸巨大的畫作中,我們總能看到纖細的筆跡,素描般的印象。

Panorama, 1955

1953年託姆佈雷被選入美國陸軍,在完成了佐治亞州奧古斯塔附近營地的基本訓練後,他又作爲密碼學家駐紮在華盛頓特區。在奧古斯塔的週末,他租了一間酒店房間,開始練習在黑暗中畫畫,以此來擺脫他自己對作品的操控,也是從那時起他又有了創作的新方向。

《雅典學院(School of Athens)》

託姆佈雷逐漸放棄之前較爲單一、直線的工業性強烈的創作方式,開始在繪畫中投入更多情感化的筆觸、肉體化的表現層次、情緒化而又自由豐富的色彩。

《麗達和天鵝(Leda and Swan)》,1962

在1964年的威尼斯雙年展上,託姆佈雷展出了作品《麗達與天鵝(Leda and the Swan)》。麗達與天鵝是藝術史上反覆出現的主題,麗達是克里特王國的公主,嫁給了被驅逐流放的斯巴達國王延達瑞俄斯。婚後,丈夫重返斯巴達成爲了國王,而麗達只能獨居於一個無人的小島上,於是傾慕麗達已久的諸神之王宙斯趁機變成了一隻天鵝飛到小島上引誘了她,後來麗達產下了兩枚雙黃鵝蛋,破殼而出的四個孩子中有兩個是斯巴達國王的,另外兩個便是宙斯的孩子。

《麗達與天鵝》,切薩雷·達·薩斯托,1515-1520

以此爲主題的創作衆多,而畫面上必不可少的兩個元素便是麗達和天鵝,但是在託姆佈雷的這件《麗達與天鵝》中,我們既看不到麗達也看不到天鵝,留給觀衆的是一堆凌亂的線條和奇怪的構圖,但就是這樣一幅作品,卻被認爲是託姆佈雷最成功的作品之一。

託姆佈雷

有人評價說“託姆佈雷混合了不同的繪畫媒介,在畫面裏製造了一種繪畫行爲的暴力,他把美女和天鵝用線條斯個粉碎,再用一些碰撞的色彩把人們的視線倒入一個漩渦,在各種強力的劃痕和之字形的線條向四面八方飛出。”

Untitled, 1969

而另一件託姆佈雷飽受爭議作品的便是“黑板”系列了。人們不明白託姆佈雷筆下那如孩童般畫出的潦草“圈圈”爲什麼能拍出4.57億人民幣的高價。

Untitled, 1970

在1994年的一篇文章中,美國藝術史學家Kirk Varnedoe是這樣說的:“人們可以說任何一個孩子都可以創作出像託姆佈雷這樣的畫作,但前提是在任何一位帶錘子的傻瓜都能像羅丹那樣摧毀雕塑,或者任何一位畫家都可以像波洛克那樣運用滴畫法作畫。但這些前提沒有一個可以成真。”

到了二十世紀八九十年代,託姆佈雷又開始對花卉繪畫越來越感興趣,他用“春夏秋冬”四季的變化來描述他眼中的古典主義。春天是融化的冰雪,是活力旺盛的新生命,夏天是熾熱,是晃的讓人睜不開眼的燦爛豔陽,秋天是飛舞的落葉,紅的黃的,冬天是覆蓋着白雪的深沉大地,簡單卻又飽含情緒。

託姆佈雷曾這樣闡述自己的創作理論“伴隨着固有的歷史記憶,每條線都是它當下的、切實的經驗展現。它不是註解,而是展現了其對自我存在的認知。”

託姆佈雷在羅馬的畫室

2011年託姆佈雷在羅馬去世。託姆佈雷的代理畫廊高古軒的創始人拉里·高古軒對於這位老友的離去十分傷心,他說:“藝術世界失去了一個真正的天才,一個真正原創的藝術家,我很幸運能認識他,他是一個偉大的人。在以後很長的一段時間裏,我們將不會看到這樣天賦驚人的藝術家。”

Untitled,20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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