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作为“关怀深山独居老人”公益项目的负责人,从2016年起,钟铁华和她的团队来到云南省施甸县,在当地村民中培养陪伴人员,为留守老人提供居家养老服务。”钟铁华说,低保的钱发到银行卡里,很多老人连银行卡的密码都记不住,陪伴人员帮他们把钱取了出来,老人们还很惊讶:“就这么一张薄薄的卡,怎么装下那么多钱的。

湖南女子花了三年多时间,为2600名深山独居老人送去“子女”,看完哭了…

文:今日女报/凤网首席记者 李立 供图:受访者


老人!

独居老人!!

深山独居老人!!!


这六个字必定能给你不少感慨

眼前出现的是这几个字:

穷困

孤独

寂寞

湖南女子花了三年多时间,为2600名深山独居老人送去“子女”,看完哭了…


不过今天我们要带你看的这2600个老人

却是无比幸运的

因为有个湖南女子

她花了三年多时间

为他们送去了“子女”

“妹妹你诺诺睡睡,阿爹去赶街街,买给你小花糖糖……”6月16日,父亲节,看着手机里阿朝兴老人弹起三弦唱着歌谣的视频,46岁的长沙女子钟铁华泪眼婆娑。

作为“关怀深山独居老人”公益项目的负责人,从2016年起,钟铁华和她的团队来到云南省施甸县,在当地村民中培养陪伴人员,为留守老人提供居家养老服务。在陪伴人员的关怀下,原本孤僻的阿朝兴老人变得越来越快乐开朗,还经常拿出笙和三弦为大家唱歌。

如今,在钟铁华团队的帮助下,已有2600多名像阿朝兴一样的老人,虽然独居深山,却拥有了专属“子女”的陪伴。


湖南女子花了三年多时间,为2600名深山独居老人送去“子女”,看完哭了…

钟铁华(右)为深山独居老人带来了快乐和希望。

睡在火塘边的老人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第一次来到施甸县木老元乡哈寨村布朗族老人阿朝兴家里时,钟铁华还是被老人家里的环境“吓着了”。

三进间的平房外面,堆满了杂乱无章的柴火和杂物,窗户已经透不出一丝光亮,从勉强能容纳一个人侧身而入的门进到堂屋中,是一个常年不熄的火塘——阿朝兴就蜷缩在火塘旁边席地而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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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兴老人躺在火塘旁。

和钟铁华一起来阿朝兴家走访的,还有哈寨村陪伴人员杨丽梅和阿庆月。除了走访之外,钟铁华更重要的任务是为两名陪伴人员做示范和培训——如何打破壁垒和老人们沟通。

“笑是最好的语言。”6月16日,钟铁华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从微笑和家长里短的聊天开始,等到老人慢慢放下戒心后,可以试着帮老人剪剪指甲,捏捏肩膀,“你如何对待你的父母,就怎么对老人。”

在钟铁华的指导下,杨丽梅和阿庆月开始为阿朝兴老人提供服务。点点滴滴、涓涓细流地做些琐事,日积月累地去探望和聊天,老人渐渐话多了起来。

和老人同宗同族的阿庆月,每次都很亲切地喊阿朝兴“老外公”。阿朝兴有白内障,眼睛看不见,阿庆月生怕老人摔到火塘里烧伤。“我说你不要自己摸黑,晚上我来扶你去睡,你要等我。”阿庆月说,老人一般晚上10点睡觉,他和杨丽梅每天轮流去扶他躺下了,才回家睡觉。时间一长,阿朝兴开始每天都等着阿庆月的这个“晚安”。

钟铁华告诉记者,阿朝兴最喜欢有人听他吹笙和弹三弦,在音乐里,老人瞬间变得年轻欢快起来。只要有时间,阿庆月都会来陪老人弹琴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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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朝兴老人和陪伴人员阿庆月一起开心玩音乐。


精准扶贫政策让阿朝兴的日子越来越好,乡政府带着老人去县医院做了免费的白内障手术。手术后,阿朝兴重见光明。政府还帮阿朝兴申请了危房改造补贴,拆掉旧房子,建起新房给老人住。

最大的问题还是孤独

“像阿朝兴这样的老人,有很多。”钟铁华至今记得3年前,大家坐着越野车,在秦岭山中和云贵高原上翻越,寻找走访独居老人时的一幕幕情形。

74岁的贺养信每顿要吃三大碗面条,他说,只有吃饱了,才能活着。贺养信唯一的经济来源是扎扫帚卖钱,他要爬到海拔2000多米陡峭的秦岭山腰割箭竹,再背着重达百斤的箭竹步行回家,往返20多公里。这些扫帚卖给城里的环卫工人,每把卖18元。

71岁的李银狗是一位孤寡老人,家里没有电,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一盏小小的煤油灯陪他度过了无数个漫漫长夜。“我这里在民国的时候就没电,已经习惯了。”

在云南省红河州河口瑶族自治县瑶山乡八角村,因为太过孤独,杨有祥老人每天只能跟他喂养的两头猪聊天。老人独自一人生活的时间太长,项目组工作人员一行来到他家门口时,老人马上起身,用渴望的眼神看着大家,但又不知道如何开口。

钟铁华说,这些老人,让她联想到自己家中年迈的父母,“父亲38岁才生了我,我刚进入中年,爸爸就已经是80岁的老人了。父亲特别疼我。我记得小时候有一年夏天,他出差时用身上所有的钱给我买了一条白色公主裙,蕾丝花边、水晶钉珠、蓬蓬裙摆。我特别喜欢,那条裙子硬是被我从长裙穿成了超短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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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老人理发。

“老人们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理发店隔老远,头发经常好几个月才剃一次;发了低保、养老金不会到银行取钱;不懂如何办理社保……这些都是乡村独居老人的现实问题。”钟铁华说,在调查走访中,发现这些老人面临的最大问题,还是孤独。

“‘关怀深山独居老人’这个项目的定位很明确,就是为精准扶贫工作添砖加瓦,发挥社会组织的职能。通过在各村寻找优秀陪伴人员,根据老人们的需求,以陪留守老人聊天、帮老人做家务、慰问等方式,对独居老人的日常生活进行照料,给予他们心灵上的安慰,让他们找到亲情、融入社会。”钟铁华说,这个项目的诞生,源自长江商学院EMBA26期5班的71位学生和班主任老师联合发起的“上海市长益公益基金会”,经过大家商议,公益基金项目聚焦在山区留守老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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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老人剃胡子。

发展本村人担任陪伴人员

经过大量实地的调研和走访,在当地党委政府和民政等相关部门的支持下,2017年,钟铁华和“关怀深山独居老人”项目团队把云南省施甸县作为项目示范县。

坚持让本村人担任陪伴人员,是钟铁华在秦岭山区尝试出的经验——相较于外来的志愿者和社工,本地人更了解当地情况,与老人沟通也更容易,成本也相对更低。

❖帮老人做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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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陪伴人员的选定还有其他的条件。

首先,要会骑摩托车。施甸县75%是山区,作为一名陪伴人员,要陪伴30户老人。其次,还要会用智能手机和电脑,同时三年内没有外出务工计划。

钟铁华告诉记者,他们倾向于挑选性格开朗、沟通能力较强且务实的人来担任陪伴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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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项目要求,陪伴人员每个月需要完成陪伴30户老人,每户陪伴两次的“规定动作”,然后,再根据老人的需求,上门陪伴的“自选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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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忙干农活、捡漏修整房屋、缝补衣服、帮老人取低保、开车送老人去赶集、为老人看病请医生,组织老人一起过节……这些看似简单的事,对每一位独居、留守老人而言,却是晚年心灵的慰藉。

“哪怕有时候只是陪老人聊聊天,也是一种情感的温暖。”钟铁华说,老人由最初的不爱理人变成一个个“话篓子”,会告诉陪伴人员自己家的猪病了、跟老伴拌嘴了,自家种的蔬菜也会给陪伴人员留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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陪伴人员在陪伴中也渐渐明白“什么是爱”,帮老人洗脚也成为一些陪伴人员的“自选动作”。

陪伴人员在陪伴中也渐渐明白“什么是爱”,帮老人洗脚也成为一些陪伴人员的“自选动作”。

在施甸县民政局局长段玉元看来,山区山高路远,很多老人不愿改变生活习惯搬进政府修建的养老院或养老服务中心,个性化的公益项目是民政和扶贫工作的有益补充,带给老人更有针对性和可持续性的关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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帮老人做农活。

15年来第一次洗热水澡

老人们偶尔也会提出一些“小要求”。

施甸县摆榔彝族布朗族乡大中村村民李立平是一名陪护人员,同村的72岁孤寡老人李正相,是李立平花费时间最多的。

李正相老人是“五保户”,没有妻儿,15年前一场意外导致长期偏瘫在床。年迈的母亲和哥哥去世后,他成了独居老人,生活主要靠侄子和邻居照顾。

最开始去陪伴李正相时,老人对李立平并不信任,“最开始还赶我,说‘你莫来’,我也不在意,还是天天去。”李立平说,一来二去,老人慢慢对自己熟悉了起来,也开始习惯这个“干儿子”的陪伴。

有一天,老人悄悄对李立平说:“我想洗个澡。”看着老人害羞的表情,李立平一问之下才知道,老人已经15年没洗过热水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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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立平抱李正相去洗澡。

李立平和村里的志愿者一起上门,为老人理发、烧洗澡水,还特地去山里采了驱寒除湿的中草药。在李立平的帮助下,老人终于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后来,当地政府根据扶贫政策为李正相老人在易地扶贫搬迁安置点上安排了一栋新房,但老人故土难离,死活不愿意搬,谁劝都不听。等老人心情好时,李立平试探性地问老人愿不愿去住几天,“大爹,您过去看看新家,要是觉得不喜欢、不习惯,我保证马上开车把您送回来。”

李正相老人于是决定去新家看看,李立平则把老人多年未见的几位老伙计找来一起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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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这么多人关心,老人同意试着在新家住上几天。怕老人在新家第一个晚上睡得不踏实,李立平一直陪着老人聊到晚上11点多,临走时还安慰老人,“要是您觉得实在不习惯,我就开车把您送回老家,您放心,我每天都会来看您的,您有什么话就直接跟我讲。”

在李立平的连续陪伴下,老人终于安心习惯了新村的新生活。

经常上门的陪伴人员,对于老人们来说,是一个重要的情感依赖。

和老人交流很奇妙

经常跟老人打交道的钟铁华说:“每个人都将面临亲人和自己的衰老,我们年轻的时候,用心去服务这些老人,等我们老去,别人可能也会很好地对待我们。‘关怀深山独居老人’这个项目虽然目前规模还不大,但我们就是想在社会上形成这样一个良性循环。”

实际上,在项目进行的3年时间里,钟铁华所看到的情感的付出、互动,奇妙到令她难以想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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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正东是施甸县仁和镇杨家山社区陪伴人员,今年77岁的赵从英老人是他的陪伴对象之一。长期的陪伴让老人对这个“干儿子”感情很深。有一次,杨正东因为生病在社区卫生室输液,赵从英看到之后,搬了个小板凳在卫生室整整陪了杨正东一天。

戴学江是摆榔乡尖山村的陪伴人员,有一天,他的茶园里进了一头牛,他经常陪伴的老人看见后,拼命喊,最后终于把牛从茶园赶走了,老人很开心,因为能为别人做一些事。

“时代跑得太快,老人追不上我们”

钟铁华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目前,项目共在53个村(社区)培养了陪护人员,负责服务1800多户的2600多位老人,其中施甸县作为示范县有49个村(社区)。而基金会为每一名陪护人员支出的,是每个月1500元的服务补贴,再加上50元电话费和300元油费。

相较于陪护人员的工作量来说,这个收入并不算高。

让钟铁华感到欣慰的是,两年多时间来,陪护人员的流动性非常小,基本上都坚持下来了。“全县50多名陪护人员中,男性和女性各占一半,年龄则从‘80后’到‘90后’都有,以‘80后’为主。而且,陪护人员中有55%是共产党员。”钟铁华告诉今日女报/凤网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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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铁华(右)向深山独居老人讲解身份信息。

“时代跑得太快,老人追不上我们。”钟铁华说,低保的钱发到银行卡里,很多老人连银行卡的密码都记不住,陪伴人员帮他们把钱取了出来,老人们还很惊讶:“就这么一张薄薄的卡,怎么装下那么多钱的?”乡镇的理发店已经改成洋气的发廊,五颜六色的发色和造型让老人们“连看都不敢多看一眼”。不过,陪伴人员都领了理发工具,并学会了给老人理发。

“我因为孩子还小就没有出去打工,后来听说村里招陪伴人员,就想先做一个月试试看,没想到自己真的很喜欢做这件事。”施甸县老麦乡老麦村的“90后”女陪伴人员段金宏说,得到了老人们的认可,比做什么都要开心,“我现在只想好好的把这份公益服务做下去,好好地服务好这些老人。”

“很多人说,这是钱都买不到的项目和服务。”在钟铁华看来,除了报酬,陪护人员更多收获到的,是乡村情感的复苏和熟人社会的再建构,“我们期望更多人参与,他们的改变,也是我们的改变。面对中国老龄化社会的来临,只有激活当地人的公益意识,与当地政府一起努力,才能改善当地的社会问题。”

不过,对于陪伴者而言,付出了感情的陪伴,同样也意味着告别时的痛苦。

每晚都会等着阿庆月一声“晚安”才会入睡的阿朝兴老人,5月19日安然离世。

收到阿庆月发来的老人最后一次和他弹琴唱歌的视频,钟铁华忍不住泪眼婆娑。对于一年有大半时间在施甸县乡村走访的钟铁华来说,每一位老人,不再是花名册上陌生的名字,而是一个个鲜活的面容。

而少了一个陪伴对象的阿庆月,偶尔还会转到阿朝兴老人家,以往还离得很远,老人就已听出他的脚步声迎出屋子,“现在老人走了,不用每天道‘晚安’了,但是,我心里真的很难受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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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6月20日今日女报10版和11版文章,原文标题为《湖南女子为2600名深山独居老人送去“子女”》。



编辑:依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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