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他爲救大荒野狼的性命,認它做了弟弟,以肉脯誘導其說話

再度醒來時,他已經躺在一輛寬敞的馬車裏,觸目的花紋絢爛繁複,身下的地毯溫暖精美,就連空氣都帶着他不熟悉的清甜氣息,雖然仍被綁着,卻已經儘可能放鬆了捆綁力度。

他猜到這輛馬車是來尋找洛書的,卻不明白爲什麼一定要帶上自己,他連忙爬起來向車窗外長嚎,呼喚自己的黑狼,不時焦躁地咬着身上的身子,咬得牙根都疼了,繩子上卻連個印子都沒有留下。

他從來沒有這樣慌亂過,偏偏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坐在一旁看書,因爲重傷而蒼白的臉上仍是一副古井無波的模樣。他心底驀地竄起一股無名怒火,扭過頭衝他嗷嗷亂叫。

我救了你的命!你個忘恩負義的混蛋。

可惜洛書獸語並不及格,雖然被他引起注意,卻並不知道他到底在說什麼。反而輕輕笑了“小妖聽話,馬上就到了。”他對這個笑容也並不買賬,繼續齜牙咧嘴地威脅,

洛書想了想,實在想不明白這個撿來的小傢伙到底要什麼,便把看的書遞了過來,指給他看“總叫你小妖也不是個辦法。來看看,拿一個字出來做名字,不好再說。”

他對只有黑白兩色的書頁半點興致都沒有,連餘光都懶得施捨,依舊倔強地抬着頭與洛書對視,壓着喉嚨發出的“霍霍”的威脅聲。

他無比希望這個人放棄自己的想法。但對上的目光依舊溫和柔軟,沒有絲毫退縮之意,只是語氣略略有些失望地道:“看來你還不會啊……不過沒關係,既然你不會說話,我便……替你擇一個名,喚作寂吧!洛書,洛寂,聽着就像是親兄弟。”

洛寂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突然發笑,感覺所謂的同類他卻完全搞不懂。

可洛書並沒有高興多久,一隻芊芊素手便撩開車簾,隨之進來一個身穿軟甲的姑娘,揹着利箭勁弩,腰挎三尺青鋒,不施粉黛的臉雖堪堪算得上清秀,但渾身那股不讓鬚眉的英氣,卻格外讓人歎服。生人靠近,洛寂立刻本能地就想撲上去,但一動就發現自己還被困着,不由沮喪地停下了動作。

反倒那姑娘眼皮都沒抬一下,自顧自地跪在洛書面前報告:“殿下,還有二十里就出大荒。”

“我知道了。”洛書抬手將姑娘攙扶起來,示意她在旁邊坐下,“秋瑟,這裏又沒有外人,不必行禮的。”

那秋瑟本是王母座下的玄鳥侍女,和洛書的原侍衛長一戰成名,由此被洛書親自找來的,服侍他也有一段時間,倒不像一般主僕一般生分客氣,當下恭順地應了一聲,仍然朝四下裏看了看,才向洛書靠近了些道:“殿下,這次雖是爲捉拿那夜闖王宮的狂徒,但龍君聽說你孤身前往大荒,依舊生氣非常,要擬旨遣你去圭甲宮思過三月。您看……”

洛書自然知道她沒說出口的意思。輕嘆一聲“思過三月啊!父皇還真是狠心。”明明是難過的語氣,但洛書現在的表情顯然不是難過,一貫柔和的眼睛一時有了些狡黠的微光。而一向知道自家殿下手段的秋瑟,不知怎的,莫名就開始有些同情遠在王都的老龍君了。

“翻來覆去就這幾個可能,這幾天我也想了幾個對策出來。秋瑟,你先把我捉到的那個夜闖王宮的刺客,先我們一步送到王都。記着,送過去的動盪鬧得越大越好,然後私下裏求見父皇,什麼都不要說,一見到他就把這個交給他。”

洛書從懷裏掏出一個塞得鼓鼓囊囊的明黃錦包,垂着做工精緻的流蘇,秋瑟認得,那是龍族皇子纔有資格佩戴的“鎖麟囊”。不由大爲不解,接過小包問道:“那龍君大人逼問我怎麼辦?”“你就說我因爲追捕刺客,受了重傷。父皇問你傷勢如何,你也不要回答,你就哭,哭得越傷心越好。最後由我告訴他我被人所救,他自然會放過我。”

秋瑟能以女兒身做洛書的侍衛,自然是聰慧靈敏,少傾便明白了他的意思。卻不急於領命,反而眉頭輕蹙,開口的語氣愈發沉重:“就算這次可以順利過去,殿下以後也萬萬不要這樣一意孤行了。像抓刺客這樣的小事,交給我們不好嗎?若您有什麼三長兩短,龍族後繼何人?”秋瑟的聲音漸漸有些嘶啞起來,她低下頭,努力讓自己看上去還算平靜,“您在二殿下身上犯下的錯,就一定要由整個龍族來承擔嗎?”

“秋瑟,這也是,我要給你說的另一件事。”洛書溫和的笑容已經掩不住臉色的慘白,遞上素娟的手指,冰涼如雪,“小華去了之後,戰爭就結束了。但我不想讓自己歇下來,一歇下來就會想起我把他排到前線的那天。所以我拼命地出去接任務,拼命地戰鬥,彷彿戰爭還沒有結束一樣。”

說着洛書轉過目光,看向洛寂,秋瑟也順着他的動作看了過去。突然間受到關注,洛寂澄澈的眼睛滿是警覺與迷茫,他低嚎了一聲,將臉轉到另一邊,不動了。良久,秋瑟收回目光,“殿下,他不是他。一隻妖進入神界,是要受抽魂之苦的。可我看他修爲不足以承受如此。”

“但如果,他是我龍族三皇子呢?”洛書緩緩垂下眼瞼,聲線平穩。秋瑟卻是嚇了一跳,“他怎麼可能會是.........”“秋瑟,他救了我,我認他做我的義弟有何不可?而皇室有鐵卷丹書,可免刑罰,不是嗎?”

洛書說着似乎倦了,斜斜地又靠回車裏的矮几,“從今天開始,他便是三殿下洛寂。你回去後差人將宮裏的長華殿打掃出來,再另外買些人間炊具備用。”“但萬一……”“什麼都可以有萬一,唯獨這次,不可以。”

半邊臉都沉入了黑暗的青年顯得有些陰鬱,他就像一位沉寂太久的王者,終於等來了爆發的一天。

秋瑟不敢多言,只能領命出發,馬車外很快響起一聲嘹亮的馬鳴,一騎絕塵當前,唯獨她眼中那一閃而逝的複雜,卻是無人可以看見了。

二十里並不是多久的車程,更何況拉車的還是神界良駒。洛寂無比沮喪地看着車窗外近在咫尺的綠洲,心裏清楚現在的他離自己的領地與黑狼都太遙遠了,遠得幾乎沒有回去的可能。

估計也是因爲如此,洛書收起了洛寂身上的捆仙索,任由他無聊得滿地打滾。儘管洛書單方面承認了他的身份,但洛寂畢竟不像神仙一樣可以辟穀。再加上醒來也折騰了一段時間,洛寂滾了陣子便餓得滾不動了。哼哼唧唧地趴在地上節省體力。洛書一看他這幅模樣便猜到了七八分,搖着頭差人將提前吩咐下的乾糧遞了些進來。卻並不急於拿給洛寂,反而拿起一塊肉脯,慢條斯理地問他:“要喫嗎?”

洛寂下意識地支起了身子,目光直勾勾地釘在肉脯上,他相信自己這個樣子,只要不是白癡就應該知道怎麼做。偏偏洛書就真像眼瞎了一樣,固執地重複:“要喫嗎?要喫的話,就說我要喫。”

他咬着牙帶着被挑釁的憤怒地與洛書對視,突然暴起擇了個刁鑽的角度向那塊肉脯攻去。洛書眸中微怔,往左一偏,反手將肉脯拋出。洛寂立刻半途換了個方向,飛身張口就咬。不料小腿突然被人拉住,回扯到舊傷,疼得洛寂摔倒在地幾乎叫不出聲。

“洛寂,我再說一次。你現在不是大荒的野狼,你是我的弟弟,你要幹什麼,都要說出來。用我們的語言。”洛書刻意避開了洛寂的目光,撿起跌落的肉脯遞到洛寂面前,臉上是從未有過的認真。“開口!我要喫。”

洛寂疼過了勁,卻仍然咬着下脣一動不動,洛書知道不發狠對方絕不動搖,語氣不由更硬了幾分,“如果你不說,那就一直餓着。在我手裏,你不可能拿到食物。”

又是一陣漫長的沉默,漫長到洛書認爲洛寂要再次拒絕了,對方突然抬起眼睛,眸裏的戾氣已經無奈地收斂了一些,開口的音量細弱蚊蠅。

“...........我........要,要喫.......”

 清朗的聲線竟有幾分故人的影子,洛書不由怔愣,洛寂趁機探頭一口叼住肉脯,滾到一邊,怕被搶回去似的飛快吞下。儘管在印象裏沒有喫過這種醃製肉,但熟食確實比生食好喫,回過味來的洛寂咂咂嘴,小心翼翼地指着一整包的肉脯,字正腔圓地喊:“要喫。”

“還要加一句。”洛書抑制不住上揚的嘴角,“來,叫哥哥。”

“我要喫..........來,叫哥哥。”

 洛書“.............”

 這貨是故意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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