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的喜报已经贴在吕家古村落的老墙壁上。将与村民签署的白字黑字的协议书覆盖上了。一切按部就班,就等日出日落,然后最后一眼的告别。

龙树,两列生长在回溪岸堤上的百年老树似乎对这一切毫无所知,依然热烈地生长,守护在村庄边沿。龙树很高大,但是生长很慢,粗些的龙树一般都有百年以上,村民回忆中,小时候龙树就已经很茂密。为何村庄遍植龙树,村民回答祖上就有了。再无更深入的解释,也没有心思给我摆龙门,祖宗的村庄都没有了,还聊这些没用的?但是,龙树实在无辜。

历代的回溪水会在四季里向龙树致敬。龙树看回溪倒流,看水清水浑,看花开花落,看人来人往。

世世代代,吕家生活在龙树下,绿荫下成长,绿荫下私话,绿荫下休憩,绿荫下走向告别。

龙树下的码头在早晨或黄昏都很嬉闹,而现在无比宁静,因为村民都出去采茶或者劳作去了。

在平常不过的竹篙都令人牵挂,这些被用过的东西,现在搬迁,都将被遗弃;何况无法迁走的龙树,尽管百年,可能会有一些感情,但是在现实的世界,龙树似乎只有等待水淹,渐渐窒息在水底。

走出来渺小的身影,在龙树的旁边游弋,似有似无。捧着饭碗的农人刚干活回家,奔走的小孩,尽一切努力,跑到溪边寻找乐趣。在他幼小的记忆里,龙树不知道还有没有影子。

老人当然还能记得门前的洗衣台,水泥做的,为家人洗过无数个日夜。洗衣板下防着的洗衣粉,染香过一家人的平常时光。

龙树下的洗衣石阶是一个村庄的道场,砌在溪边;清水流过,小溪成为童年的泳池,少年的情地,老人的絮叨舞台。

尽管很多人家已经陆续搬迁,吕家的老人依如平常,劳作在龙树的四周。龙树是否寄予着先祖对龙的敬奉,隐含着对子孙的期冀?一切都无法说清,村人很忙,没有心思。

龙树下的大门已经模糊,晾晒在门前的新鞋却越发清晰。而野花成为最好的陪称。当迁移成为必然,其实远近根本无法弥补心灵的距离。但是龙树,我们一直有盼望。

就是搬家,临走前也要摆摆龙门。三缺一,今天等待已经很久。但是明年以后,三位老先生还要等多长?

曾经最富足、最温暖的地方。留下多少晨昏的挂念。龙树上削下的枝丫点燃过无数次的灶膛,烹煮过无数美味,温暖过无数岁月的寒冬。这一堆砖瓦,届时也许会和茁壮的龙树一起沉沦。

谢谢吕家这一对老夫妻,非常郑重地坐在我面前,让我为他们留下肃穆的合影。人海茫茫,旧日吕家,将去了新方向。

这一片亲切的龙树,肯定无法迁移,但也许会有人购买;刚毅的生命形象,也许会有新的宿命。我深深鞠躬,表达深深的敬意,让后对这影像,给予无尽的祷祝。

查看原文 >>
相关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