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棵樹,一顆很普通的合歡樹,春天綠葉,開花,冬天落葉,枯萎,但這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我好像從許多年前開始,就已經不再開花了,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呢?

我已經記不清自己是被人種在這裏還是被風帶過來的了,從我記事的那天起,我便一直在這裏,一潭泉水旁,當地人叫它蝴蝶泉。

△圖片來源於網絡

蝴蝶們很喜歡我開出來的淡黃色小花,紛紛飛來,在我的身邊飛舞、盤旋,更有甚者,還由樹枝連須鉤足,一串串連至水面,像是耍雜技一般。蝴蝶種類很多,脾氣也各不相同:

巴黎翠鳳蝶翅膀披綠鱗,後翅膀有兩條黃斑,模樣倒是生得斯文,但脾氣卻十分急躁莽撞,有時同它爭辯幾句,它氣急了竟直往我的枝幹上撞,甚至把自己撞得昏死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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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華枯葉蝶則是與翠鳳蝶截然相反的脾性,它善於僞裝成樹葉,其翅膀像樹葉葉脈,遇到天敵時,惹不起卻躲得妙,自有他的處事哲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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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蛺蝶則是見酒不要命,甚至喝得酩酊大醉才肯罷休,每每喝醉了便倒掛在茨蓬上一動不動,像是粘在上面了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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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奇特的蝴蝶應該是非陰陽梁祝蝶莫屬了,其左翼爲雌性,右翼爲雄性,是極其罕見的雌雄同體蝴蝶。而說到梁祝蝶,就讓我想起了之前聽人說起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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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蝴蝶泉還不叫蝴蝶泉,名爲無底潭。有父女二人在潭邊搭了一座茅屋,父親每日上山砍柴,女兒雯姑聰明美麗,每日在家織布,二人相依爲命。

一年春初,父女二人一同上蒼山,途中遇到一青年獵戶剛好射中一隻小鹿,小鹿看到雯姑父女二人,便躲在雯姑身邊。

雯姑於心不忍,便央求獵戶放過小鹿。獵戶稱自己名叫霞郎,願意將小鹿送給雯姑,又看到小鹿的腿上還插着箭,便將箭拔出,爲小鹿清理傷口並敷了藥膏。

雯姑見此,深覺霞郎是個有德的人,於是便贈與荷包,與霞郎成爲了一對戀人。兩人時常在泉邊對歌,小鹿就在一旁作伴。

但好景不長,當地有個惡霸,一直傾慕花容月貌的雯姑,企圖將雯姑納爲自己的妾室,雯姑不答應,他就派人將雯姑強行擄走,還將雯姑的父親殺死。

小鹿見狀,便奔上玉局峯,咬着霞郎的衣衫將他拽下山去,霞郎下山後得知內情,設法救出了雯姑。

奈何惡霸的爪牙衆多,霞郎勢單力薄,抵擋不住,在前無出路,後有追兵之際,爲了追求自由而美好的愛情,這對情侶便雙雙跳入了無底潭而死,小鹿亦以身相殉。

說來也怪,他們跳入潭中之後,便電閃雷鳴,暴雨傾盆而下,待到雨過天晴之時,便有一對彩蝶從潭中飛出,其後尾隨着一隻金黃的小蝶,乃是他們二人與小鹿所化。

見此,四面的蝴蝶也都紛紛飛來,在潭邊飛舞。

從此以後,人們就把“無底潭”叫做“蝴蝶泉”,並將他倆徇情的農曆4月15日定爲蝴蝶會,每逢會期,四面八方的白族青年男女都要到這裏傾訴衷腸,表達愛慕之情,用歌聲找到自己的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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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是真的感人,連我這棵老樹聽了都覺得心有慼慼焉,蝴蝶會也是真的熱鬧,每年都有衆多青年男女都在這裏攜手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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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蝴蝶會,附近的老老少少都會聚集到蝴蝶泉邊來對歌,泉水清幽,蝴蝶們在我的身邊上下翻飛,人們在樹下歌唱,談笑,真的是十分和諧啊!

記不清是哪一年的蝴蝶會,泉邊來了一個很特別的人,看起來飽經風霜,但眉眼之間卻充滿了智慧。後來從行人的口中我才知道,他便是徐霞客,一生遊歷了許多地方。

聽後來的人說,他在他的遊記中是這樣寫蝴蝶泉的:“泉上大樹,當四月初即發花如蛺蝶,須翅栩然,與生蝶無異。又有真蝶無數,連須勾足,自樹巔倒懸而下,及於泉面,繽紛絡繹,五色煥然。倒也十分貼切。當地人爲了感懷他,便在附近仿着他的樣子造了一座雕像。

再後來,有一年秋天,有一個叫郭沫若的人來了,他在蝴蝶泉邊時,聽當地人說起蝴蝶會時的盛況,覺得十分惋惜,稱自己來得不是時候。

又聽人說起雯姑和霞郎的傳說,覺得十分感人。當即便賦詩一首:“蝴蝶泉頭蝴蝶樹,蝴蝶飛來千萬數。首位相垂如串珠,四月中旬年一度......”詩作得極好,後來還被人刻在了石碑上,以供後人瞻仰,就連蝴蝶泉邊的“蝴蝶泉”三個字,也是他所題的。

再往後許多年,一直沒再見過這人,想必早已不在人世,回想他當時的嘆惋,竟也覺得傷感,他終究還是沒能見到蝴蝶會的盛況。

如今,我已垂垂老矣,不再開花,周圍環境也變化了許多,蝴蝶也不再來,只有這一汪清泉依舊,對了!還有蝴蝶會。

雖然沒有了蝴蝶作伴,但蝴蝶會歷經了這許多年之後,早已成爲民俗的盛會,是對愛情忠貞不渝的象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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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年的蝴蝶會,“紅男綠女,童叟老幼,盛裝而至”。他們在蝴蝶會上,對山歌,找對象,看風景、消遣娛樂。一些老人,揹着裝滿祭品的竹籃子,到此跪拜、祭祀,祈福、誦經,充滿了儀式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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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蝴蝶,聽說不遠處的蝴蝶大世界還是有許多蝴蝶的,蝴蝶依舊在。

而我,不知還能經歷多少個春秋,希望下次醒來,蝴蝶已歸,人也依舊。

文:閱雲南-九卿城

編輯:妖精瓊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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