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村上隆的《罗汉图》。村上隆采用亚克力、白金箔等混合材料创作的巨幅罗汉画,以狩野一信的“五百罗汉图”为蓝本。

村上隆—— 当今炙手可热的世界级当代艺术家。他把日本动漫推向艺术的高度,用自己独特的“超平”风格打破了艺术和商业的界限。他毫不掩饰自己对金钱的欲望,认为艺术与商业密不可分,一些评论家批评他惟利是图,似乎所有艺术项目都是以赚钱为目的。这也使他成为极具争议性和影响力的艺术家。

村上隆:禁止“无聊”

如果通过村上隆所做的事情来认识村上隆,而不是通过社会赋予村上隆的标签、旁人对他的评价来认识他的话,我们看到的是一位知道自己要什么、具有先知性、多产、敏锐、同时又富有艺术天份与责任感的艺术家。

村上隆:禁止“无聊”

村上隆,DOB's March,1995 ©1995 Takashi Murakami/Kaikai Kiki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超扁平”的村上隆

村上隆的另一个自我——Mr. DOB基于自小对动画的兴趣,高中毕业后的村上隆本想以动画师作为终生职业。然而在入行时遭受挫折,又经历了两次大学入学考试落第的他,最终进入东京艺术大学学习日本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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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

然而,村上隆并不满足于传统日本画的创作,在1991年以当代艺术家的身份出道。1993年,他完成了自己的博士学位,并开始着手创作第一个后来被人们所熟识的形象——Mr. DO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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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 Takashi Murakami - Me and DOB

“DOB” 是由20世纪70年代漫画家川崎伸作品中的名言,和知名喜剧节目中搞笑艺人的口头禅结合而来的新词,原意可被译为“为什么”。D、O、B三个字母组成的脸部,让外形来源于机器猫和音速小子的Mr.DOB看上去反而有点像美国的米老鼠——美国文化对日本带来的深刻影响由此可见。

村上隆:禁止“无聊”村上隆:禁止“无聊”

灵感来源于日本漫画的Mr. DOB,开启了村上隆与“超扁平”相关的探索。在1996年第二届亚太三年展“Present Encounter”中,村上隆借助Mr.DOB发表了《超扁平宣言》。

“将来的社会、风俗、艺术、文化,都会像日本一样,都变得极度平面……今天,日本电玩和动漫最能表现这种特质,而这些又在世界文化中具有强大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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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 Takashi Murakami - Mr.DOB

超扁平的展览,超扁平的理念“超扁平”(Superflat)的理论在2000年日本东京和名古屋Parco画廊的展览“超扁平”(Superflat)上得到完善。展览中,村上隆不仅展示了“超扁平”的创作,同时还完成了一本完整的理论书籍。

2000年日本东京和名古屋Parco画廊的“超扁平”(Superflat)展览,更是此理论最好的视觉图谱,随后更在美国巡回展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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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akashi Murakami: Learning the Magic of Painting, 2016. Galerie Perrotin, Paris. ©Takashi Murakami/Kaikai Kiki Co., Ltd. All Rights Reserved. Photo : Claire Dorn. Courtesy of Galerie Perrotin

通过这次展览,人们第一次全面的了解了村上隆的绘画理论: “我一直在思考日本绘画的本质,它为何不同于西方艺术?(后来我发现)对日本艺术来说,十分重要的恰恰是平面的感觉。我们的文化里没有’3D’。”

村上隆:禁止“无聊”村上隆:禁止“无聊”

在村上隆的作品《我和DOB》与《我和两个DOB》中,还可以见到他经典的“太阳花”形象

除去艺术史上的原因,村上隆认为二战、经济泡沫和沙林毒气等事件,导致了日本民众现实的幻灭和心理上的转变,让整个社会转向喜爱甜美的扁平化造型,成为了“不愿长大直面现实的孩子”。

“超扁平”也和消费文化和日本战后的社会发展息息相关。“我不认为艺术仅仅是光鲜亮丽的,”村上隆说,“我认为那些能够享受消费文化的、消费主义所在的地方其实正是战争中胜利的一方,也就是美国和英国。战败的一方,比如日本,十分嫉妒胜利一方的消费文化,因此觉得即使没有得到,至少也要能够借鉴这种自己所嫉妒的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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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创作的另外两个著名形象Kaikai和Kiki也成为了后来艺术公司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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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 Takashi Murakami - Spir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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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 Takashi Murakami - Panda Family

从日本到全球在国内展览之后,村上隆开始将“超扁平”带到美国和全世界。仅2001年一年,就在美国洛杉矶MOCA画廊,明尼苏达州沃克艺术中心和西雅图Henry艺术画廊举办三次巡回展。这次巡展中的很多艺术家,都在后来跃居国际一线,包括奈良美智、青岛千穂、高野绫等等。此外,还有多位活跃在动漫领域先锋的杰出作品,包括漫画家町野変丸, 动画大师金田伊功等等。

村上隆的《云龙图》

龙是源自中国传统文化的图腾,也是在东方文化语境中寓意吉兆与祥瑞的精神寄托。

曾我萧白,《云龙图》(四联画)Soga Shohaku, Dragon and Clouds 1763年,纸上水墨,165.6 × 135 cm(每屏),波士顿美术馆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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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我萧白《云龙图》的龙眼部特写

作为日本当代艺术家的村上隆,此幅《云龙图》是致敬日本18世纪画家曾我萧白 (Soga Shohaku,1730–1781)所绘的龙。而曾我萧白令人印象深刻的“龙虎”处理手法,对村上隆的美学形象影响较大。若将村上隆此作中龙的双目与波士顿美术馆所藏的曾我萧白于1763年所绘的《云龙图》,会发现两者之间一脉相承的某种灵魂。

村上隆的艺术的迷人之处,汲取本国传统文化中一些具有辨识度又有代表性的视觉元素和文化特征,融入当代日本社会环境中,用一种夸张、幽默、饱满的卡漫形象转译出来。而村上隆成功的工作室营销模式又将他的商业美学推销至全世界。

可以说,村上隆的艺术从形式到内容都瓦解了精英文化与通俗文化之间的隔阂,他利用“卡漫”这一日本视觉文化的优势,使自己摇身变成制造流行及商业文化的人,并在不断寻找艺术与商业之间新的融合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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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可爱的假期——金色王国里的暑假》2008年,布上丙烯和金箔纸,铝框,300×900×5.1cm

前置于这样的定位和认识,《云龙图》的出现,对于非常波普化和玩转商业跨界的村上隆来说是很特别的,因为它本身的形象是非常水墨语言,有东方美学沉郁之美。然而这没有让人一眼看来是中国水墨,因为中国画家是不会用红色这种单色去画水墨的,但在日本语境里就有。红色对日本人来说是一种特别的颜色,带有一种伤痕美学的特质。还有很重要的一点是,很多日本禅宗寺院的天井画都是“云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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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云龙图——红色突变》,2010,363×1800cm

《云龙图》是用丙烯创作的壁画,是村上隆2011年为罗马个展而创作。《云龙图》系列有两幅,分别是红色(Dragon in Clouds-Red Mutation)与靛蓝色(Dragon in Clouds-Indigo Blue)的版本。两幅壁画均由9块拼合而成,跨幅约为18米。此番展览的是其中之一的红色版本。

“我试图通过将红色与蓝色和长久以来一直被视为人类命运象征的生物结合起来,来重申我对于艺术的热爱,这整个创作过程就像是一个信徒的祷告。”——村上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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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镰仓建长寺法堂顶部的云龙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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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镰仓建长寺法堂顶部的云龙图(特写)

据悉,村上隆的《云龙图》系列灵感则来自日本镰仓建长寺。建长寺建于1253年,初代住持是从南宋而来的高僧。因此,龙在这里又追溯了一衣带水的中日两国的文化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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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云龙图—红色突变》的龙眼部特写

画作采用东方书画特有的卷轴展开的形式,将风起云涌的狂乱与激情的场景都压缩在一个狭长的空间,在视觉上营造了连绵起伏又有着优美的平衡之感。这种视觉美感和他那些卡漫题材诸如DOB、Kaka & KiKi的那种工作室流水线出品的“超级平滑”的视觉感很不一样,有一种难得的肌理感。

村上隆的《罗汉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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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刘松年,《罗汉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宋元 罗汉像汉化

罗汉画和罗汉像都是中国佛教艺术的重要题材之一,在历代绘画史上是属于道释人物画,即以图像的形式解释宗教道义。罗汉通常都是剃发出家的形象,身着僧衣,简朴清净,姿态不拘,反映清修梵行中的睿智安详。从五代时期,道释画逐渐由佛祖或菩萨的形象转而画罗汉和观音,风格上也渐渐由宗教的严肃性趋于文学的玩赏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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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宋,刘松年,《罗汉图》,台北故宫博物院藏

中国画家则引用中国传统人物画风格来画罗汉像,使其宗教色彩中国化。南宋的刘松年,正是受禅宗思想的影响,把佛教壁画中守护在菩萨身边的罗汉变成游山玩水的世俗僧人。而其山石的精妙笔墨则营造了罗汉与小和尚置身山果飘香之境的祥和气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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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赵孟𫖯,《红衣罗汉图》,辽宁省博物馆藏

罗汉,最早从印度传入中国。罗汉像多是耳戴金环,丰颐悬额,隆鼻深目,长眉密髯,而其服装与配饰也颇具异域色彩。赵孟𫖯的人物画多出于想象,而这幅《红衣罗汉画》却是少见的写实之作。神目浓髯的西域罗汉盘腿坐于树下的青石之上,左手前伸,神态安详坚毅。在道释画里,罗汉从外貌看来,介于佛与人之间,有着佛陀渡世救人的情操,却没有佛相创作的严格礼规。而这种人间高僧的外表,亲近世人,却又具有超乎世人的神通自在。

明清的白描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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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吴彬,《五百罗汉》,美国克利夫兰美术馆藏

在中国寺院中常有十六罗汉、十八罗汉甚至五百罗汉。十八罗汉是在十六罗汉的形象上,外加降龙、伏虎二罗汉。而五百罗汉是在此基础上,又逐步形成的汉代佛教五百罗汉的信仰传统。明代吴彬绘制的“五百罗汉”展现了一个奇特而不流俗的罗汉形象。五百罗汉五官夸张怪诞,衣着飘逸流畅,在以虚衬实的背景中,将观众的视线导入清净无华的宗教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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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冷枚,《白描罗汉》,日本国立国会图书馆藏

明清两代盛行“白描罗汉图”。宫廷画师冷枚则将其人物画中特有的工丽妍雅画风,及以墨色晕染面部和衣褶处的西洋画法带入罗汉画的创作中。他的罗汉图样多借鉴佛教典故和经典形象,如骑狮罗汉像与菩萨像相似,借鉴了骑狮文殊的样式。而扬手欢庆,心花怒放的罗汉像,则可能是对欢喜罗汉——迦诺迦代蹉尊者的生动描绘。

日本 独具一派的罗汉像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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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野一信(1816-1863),《五百罗汉图》(局部),现藏于东京增上寺和国立博物馆

两宋时期,大量日本高僧来到中国,而后将五百罗汉的信仰带回日本。中国的罗汉像画,有的精密有致,有的白描淡雅,而日本人则从各种画迹中衍生出独有派别。狩野一信的“五百罗汉图”创作于西方文化开始传播于日本的19世纪。当时尚未被日本画界使用的阴影、远近等西画技法都积极巧妙地运用到罗汉形象的创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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狩野一信(1816-1863),《五百罗汉图》中罗汉驯服动物的场景,现藏于东京增上寺和国立博物馆

1855年,东京经历6.9级地震,超过4000人丧生,过万间房屋倒塌。狩野一信受源兴院委托,绘制100幅描绘佛陀五百弟子的图画。这件历经近十年时间创作而成的宏大作品日后则成为日本罗汉画的经典。其中罗汉驯服动物的场景中,降龙罗汉和伏虎罗汉的形象可以说是佛教汉化的体现;此二罗汉相传为乾隆皇帝钦定为第十七、十八罗汉。同样也是反映了东方传统中,除暴安良、扶危济困以求平安生活的愿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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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五百罗汉》以火、土、风、水四大传统元素为代表,2012年创作

村上隆采用亚克力、白金箔等混合材料创作的巨幅罗汉画,以狩野一信的“五百罗汉图”为蓝本;并且两者出发于极其相似的社会背景。这一系列中,多个作品的画幅都超过十米长,创作于2011年9级地震和海啸袭击日本之后,以火、土、风、水四大元素为代表,暗含勇于克服自然灾害这日本引以为荣的民族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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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一百罗汉》,2013年创作,曾于美国洛杉矶Blum&Poe画廊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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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十二罗汉》,2013年创作,曾于美国洛杉矶Blum&Poe画廊展出

早在2007年,村上隆就从日本艺术史中寻找灵感,创作过精彩的“Daruma”(达摩)系列。这些作品以独特的历史底蕴和惊人的绘画技巧吸引了大量观众。罗汉布满皱纹的脸,荡漾的长袍,脱俗的颜色和光彩,高僧和神兽之间“最大”或“最小”的交错并排,这些作品以“超现实主义”的精神诠释传统文化、宗教题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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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2013年创作的《树林之神和罗汉》(Deer God of the Forest and Arhat),单独呈现山羊和罗汉的组合形象

这些巨大而拥挤的画面中,每个罗汉和神兽都源自佛教传统的形象。这其中,有个画面特别引人注意:冷静的白色反光画面中央,一只身上长着绿树的山羊被两边的罗汉围绕着,以象征着森林里平静和生生不息。

村上隆与西方

2003年,是村上隆在国际上扬名立万的一年,除了在此年成立“Kaikai Kiki Co., Ltd”公司,村上隆与路易威登展开长达12年的合作之外,他在威尼斯双年展上也出尽风头。当时主题策展人博纳米在Moseo Correr艺术中心亲自策划的“绘画:从劳申伯格到村上隆,1964—2003”专题展上,村上隆的地位与重要性不言自立。更甚者,他延伸了他在1996年的“超扁平宣言”,提出了《幼稚力宣言》,替他自己的作品当中的动漫元素做出了解释,“动漫的审美体验是独特的,它会打动你未泯的童心,激起你对童年的美好回忆”,并且直言他自己的创作方式就是“要抓住人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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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在巴黎凡尔赛宫的镜厅、国王、王后的15个房间中展示他的作品,Photograph: Benoit Tessier/Reuters

2007至2009年,其作品回顾展“©MURAKAMI”在全世界巡回展出,其中洛杉矶当代美术馆、布鲁克林美术馆、法兰克福MMK美术馆与纽约古根海姆美术馆。2010年,他创作出22件作品,将巴黎凡尔赛宫打造成日本动漫世界,遭到法国保守主义人士抗议,他们认为此展“傲慢无礼且十分荒诞,是对欧洲文明心脏一次严重的攻击”,当时有超过4000人签名联署要求取消展览,引起世界的轩然大波。但是,村上隆确认为:“我的展览给凡尔赛宫带来了更好的门票收益。想想库尔贝、马奈、莫奈、梵高等刚出道时在法国的遭遇,就知道法国人的艺术判断力是多么糟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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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的“超扁平”收藏,Anselm Kiefer, Merkaba, 2010 © Anselm Kiefer. Courtesy Gagosian Gallery, Photo by Charles Dupr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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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的收藏

村上隆,除了是电影出品人、导演、艺术家、理论家之外,他还是收藏家。2015年,他的“超扁平”收藏展“Takashi Murakami's Superflat Collection - From Shohaku and Rosanjin to Anselm Kiefer”在横滨美术馆开幕。此展作品不仅包括当代艺术,还包括日本和亚洲文物、欧洲古董,当代陶器以及民间艺术和手工艺。2017年,村上隆将自己收藏的陶艺作品以“超扁平”观念连同其他作品在十和田市现代美术馆展出。这个名为“Takashi Murakami’s Superflat Consideration on Contemporary Ceramics”的展览,展出了28位艺术家,超过300件陶艺作品,是村上隆对陶瓷历史的重新思考,也日本陶瓷的价值和当前的美学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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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上隆的“超扁平”收藏,曾我萧白(Soga, Shōhaku),定家·寂莲·西行图屏风(Teika, Jakuren, and Saigyō),江户(Edo Period)中期

表面上,我的作品有无数开心的花朵或充满动漫色彩的人物,予人天真快乐的印象;但如果大家留意到藏在作品之下的阴暗面,便会找到对比强烈的表达手法。这就是艺术品动人和耐看的原因。——村上隆

(凤凰艺术综合报道,图片来源于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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