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颊传来一阵火辣辣的疼痛,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在眼眶中打转。

很奇妙的是,就算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会下意识地看着池上泉。

他身边坐着个女人,妆容精致,衣冠得体。

我知道这个女人的身份肯定很特殊,并不是夜总会的公关,她基本滴酒不沾,无论谁和池上泉说话,她都甜美的抿着唇,笑笑不说话。

猪脸男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打完我之后又扬起了猥琐的笑容,时不时地还打着酒嗝。

他举起了杯子,但这次喝酒的对象不是我。

“池总!恭喜您踏入婚姻的坟墓!”

话落最震惊的便是我,数米外,我望着着池上泉温和的笑容,双眼莫名地一酸。

池上泉十分绅士地扬了扬酒杯,一饮而尽。

看着池上泉喝完,猪脸男干呕了一声,估计也是喝多了,他粗暴地推开我,冲出了包厢。

在众人的起哄下,池上泉俯身吻住了女人,并轻声道。

“我爱你。”

这张曾经对我说尽甜言蜜语的双唇,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对另一个女人说着‘我爱你’,于我而言无非是莫大的讽刺。

这样的场面,我无法再看下去。我并非真的百毒不侵,我也是有心的。

我抬起了手,紧紧地捂在了眼前。

我试图用这样的方式逃避现实,可不过一时,我的手腕便被人紧紧地扣住了,那人力道极大,拉下了我遮在眼前的手。随即,我的背贴在了温暖而炽热的胸膛之上。

“苏南,睁大眼睛,好好看着。”

周奕琛邪魅的声音在我耳畔响起,我极力克制着胸口传来的痛楚,僵僵地侧过了身。

我们相视无言,片刻后,我艰难地从齿缝中迸出了几个音节。

“周奕琛,你是故意的,对吗?”

周奕琛耸了耸肩,没有回答我。

也许是我和周奕琛此时的姿势十分暧昧,池上泉的眸光微不可察地暗了几分。

眼看着池上泉朝这边走来,我霍然站起了身,落荒而逃。

隐约间我似乎听见了有人呼唤我的名字,可我此刻根本停不下脚步。

冲出夜总会后,大雨倾盆落下,我走在雨中,像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我也忘记自己走了多远,双腿酸疼得厉害,我缓缓地蹲下了身子。

一辆车闪着刺眼的车灯从我身旁飞驰而过,一阵光亮后,我看见了周奕琛带着玩味的双眸。

他出现在我身前,就像三个月前,只是这次他并没有强制性地将我塞进车里。

周奕琛举着伞,居高临下地冷睨着我,手指虚指着我的胸口。

“好脏。”

我顺着他的目光往下看,浅紫色的长裙上满是洋酒渍。我的脑袋一片空白,下意识地搓着衣领,酒渍非但没消失,反而渐渐地散了开。

我滚了滚喉咙,低声梗咽道。

“擦不干净。”

周奕琛哼哼地一笑,俯身靠近了我。

“擦不掉就脱了。”

旋即他扣住了我的手腕,我任由他拖着,直到扑倒在车椅上。

周奕琛慢条斯理地收起了伞,跟着钻了进来。

他眸中闪着幽暗的光,薄唇轻启,面无表情地吐出了一个音节。

“脱。”

在酒精的刺激下,我缓缓地将手伸向衣扣,周奕琛很显然有些不耐烦,他直接伸手将我的脑袋按压在车椅上,缓缓吐出几个字。

“太慢了。”

他不顾我颤抖着的身子,直接掀开了我的长裙,紧紧相缠。

忍着下身传来的疼痛,我痛苦地闭上了双眼。我身上还带着雨水,黏黏哒哒,特别不舒服。

周奕琛像是故意般,挑逗着我的神经。换做平常,我一定会极力配合,不论我是否有感觉。可是现在,我的心一片麻木。

快结束的时候,周奕琛没急着离开我的身子,他调笑着说着,薄情而生硬。

“苏南,他早在三个月前就订了婚,你这么惊讶,应该是不知道吧。”

听着他的讥笑声,我明白了一件事情。

过去的几年,一直是我在自作多情,活在自己给自己编织的美梦中。

“三个月前……”

我不可置信地低声复述着他说的话。

望着我绝望的神情,周奕琛笑得越发肆意,他用手背轻拍着我的脸颊,继续嘲讽道。

“智商不高,算数还是会的嘛。”

也许是我不甚酒力,也许是我承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我再也听不清、也不想听周奕琛之后说的话。

再后来我也不知道周奕琛做了多久,我发了场高烧,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我做了一场漫长的梦。

梦中,无数的声音提醒着我。

“南南,他并非善类,你不该与他走得太近。”

“他居心叵测,你不能深陷其中。”

“苏南,你如果还把我当父亲,立马和他分手!”

那时的我又怎么会听这些劝解。

一味地付出真心,宁愿众叛亲离,恨不得把心挖出来送给那个我挚爱的男人。

对,没错,就是今晚包厢内的男人。

三个月前,我狠心抛弃为我遮风避雨的家族,舍去一身荣华,连夜跟着池上泉私奔。那天也和今晚一样,下着暴雨。细细密密的雨水冲打在车窗上,模糊了我们的视线,整条路黑暗且无边无尽。

我坐在副驾驶上,兴奋地与池上泉规划着美好的未来。伴随着一记急促的刹车声,我亲眼目睹池上泉将一个孕妇撞出数米之外。

池上泉慌乱的六神无主,他抱着我,双肩剧烈地颤抖着。

“南南,我杀人了,我杀人了……”

我同样震惊地说不出半个字,一切来得太突然,完全没给我思考的余地。强制性压抑住胸口的躁动,我轻轻地拍了拍池上泉的背脊。

“没事的,我出去看看,说不定她……”

“不,她死了。南南,她肯定死了。”

车头凹陷进去,连车灯都开始闪烁。

我咬紧了下唇,直到口腔中溢满了血腥味,就着这份刺疼感,我离开池上泉的怀抱,缓缓地推开了车门。

女人的身子呈怪异的扭曲状,一动不动地躺着,血参杂着雨水涔满了地面。

我颤抖着伸出一根食指放在女人的鼻间,没有任何气息。我不记得是谁报了警,当警察出现在我们面前时,我望向了池上泉,他双手扯着头皮,满眼恐慌,嘴里不停地喃喃自语。

我收回视线,绝望地闭上了双眸,再次睁眼,我面无表情地站在众人面前,咬着牙一字一顿。

“是我撞的。”

我永远忘不了池上泉当时的表情,除了感激还带着一抹我看不透的情绪。

我第一次见到他痛哭流涕,却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不敢再与他对视,我跟着警察上了车。

坐上车的那一刻,我以为池上泉至少会做出一个阻拦的姿势,即使是装的也行。

然,看着警车的后视镜,池上泉站在原地,埋着脑袋,至始至终一言不发。

全部的幸福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我麻木地接受着审讯,无论警察问什么,我全数都招,没有一丝犹豫。

期间他们给我做了酒驾测试,等他们完全相信我是清醒着驾车时,脸上都布上了一层阴霾。

“是个孕妇,肚子里的孩子已经九个月了。”

审讯员试图打探我的底线,毕竟他还没见过像我这样撞死了人还面无表情的女人。

我的手指不自觉地动了动,九个月,已经长好了手脚、器官发育完全的婴儿。就因为我没有计划的私奔,一尸两命,是这样残忍,我无法原谅自己。

数秒后,我抬起了眸,始终重复着一句话。

“我接受一切处罚。”

话刚说完,我就看见我的父亲急匆匆地向我跑过来,他的大衣上沾满了雨水。

了解了事情原委后,他不由分说就朝着我的脸颊用力地一甩。

我没躲,也尽量保持着原有的坐姿。

来警察局也有两个小时了,我彻底被这一巴掌打醒,终于抵不住现实的残酷哭出了声。

我捂着脸,脸颊是火辣辣的疼痛。

这是我父亲第一次动手打我,比我想象中还疼。

望着他不停地喘粗气,双眼也微微往上翻。我想,他一定对我特别失望。

等他稍微平复心情后,拉住了我的手,眸光带着深深的探究与心疼。

“南南,你说实话,这人到底是不是你撞的!”

他会这样问也并不是没有道理,三年前我就拿到了驾照,父亲也给我配了车。我一直不敢上路,这个城市车水马龙,我害怕拥挤的道路。

父亲的声音沉而有力,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我的身上。

“对不起,父亲,是我不孝。人,确实是我撞的。”

我尽量口齿清晰地说出了这段话,父亲闻言脸色一白,单手捂住了心脏。

他有心脏病,一直控制得很好,现下也是气急了,我还没来得及扶他,他就倒在了地面上。

他闭眼前,依旧不死心地问着我到底是不是真的。我的心犹如针扎般痛楚,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但我却始终不愿说出事情的真相,因为我知道,我松了口,进监狱的就会是池上泉,我这么爱他,怎么忍心让他体会牢狱之灾呢。

我想送父亲去医院,却被警察拦了下来。几乎一夜未眠,我抱着膝坐在警局的角落,炎炎夏天,我却如沐寒冰,回想起父亲扭曲痛苦的脸,我深刻地明白了,我真的有罪!

父亲病得很重,入院后一直没有醒来。

这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面对昔日视我为掌上明珠的亲人们的质问,我死死地咬着下唇沉默不言。

“苏南,从此以后你不再是苏家人!”

“杀人犯!你等着下地狱吧!”

冰冷的声音回荡在我的耳畔,我痛苦地埋下了脑袋。

判决很快就下来了,由着当天气候恶劣,孕妇在没有斑马线的情况下横穿马路,所以我并不是全责。但影响恶劣,一尸两命,触犯了《刑法》,涉嫌交通肇事罪,依法我还是要承担刑事责任和民事赔偿责任。

两年的有期徒刑太短,不足以让孕妇的家属泄愤,我被警察带走后,他们依旧没有停止辱骂。

在法庭上,我搜索着池上泉的身影,可结果令我痛心万分,他从未出现。

可若别人问我后不后悔,我的答案是否定的。

就算背弃伦理道德、众叛亲离,我此生都不会回头。

这就是我对所谓爱情的付出,又傻又天真。

入狱前,管教警察面无表情地复述了一下规定,并给我发了一些简单的生活用品与一套囚服,换上囚服后,我的心情难以言喻。

带着我过来的人打开牢房铁门,一言不发地把我推了进去,我有些局促地环视了一圈,窗户上封着厚厚的铁网,显得特别压抑。

“喂,新来的!”

在我发愣的时候,身边不知不觉围上了几个女人。

“说说,你是怎么进来的?吸毒?抢劫?”

一个皮肤黝黑女人盯着我的脸笑得肆意,她的左眼上有一道十分明显的刀疤,长且深,衬得整个人都特别凶狠,我微微一僵,下意识地埋下了脑袋。

“听说是撞死了人,还是个孕妇呢。”

估摸着刀疤女是这间牢房的头头,其他人与她说话都特别小心翼翼。

一听死了人,刀疤女的眼角竟闪过了一丝兴奋的微光。

“哎哟,厉害!”

她冲我竖起了大拇指,望着我胸前的编号,笑说。

“00356号,看你模样我开始还以为有多单纯呢,原来是杀人了!哈哈!”

而后她毫无征兆地揪住了我的头发,用力地往地面上一甩。

不等我有所反应,她直接用鞋底踩住了我的脸颊。

“老娘凭什么和杀人犯住一间屋子?”

她挺用力,疼痛感使我清醒地意识到我现在的处境。

我不明白哪里惹到了她,她对我的敌意十分明显,嚷嚷着教唆其他狱友一起用恶毒的语言诋毁我。

我贴在冰冷的地面上,一动也不敢动,我从小娇生惯养,哪受过这样的针对,同样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我跟你说话,你哑巴啊?”

我被吓得全身都是僵硬的,根本没多余的心思听她们的对话。

“看来你是不懂这里的规矩,姐姐们可得好好调教你才行。”

话落,她们竟笑着扑上来脱我的衣服。

我不敢挣扎,脑袋里一片空白。

“让我先验验身。”

刀疤女挑着眉,蹲在我身前,掐住了我的下颚,空出的手缓缓滑向了我的腿间。

一阵极为恶心的羞辱感冲上了我的胸口,强忍着反胃,我收紧了双腿,不停地往后挪。拉扯中,我抬手推了刀疤女一把。

兴许刀疤女没想过我会反抗,重心不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她叫唤了一声,旋即面目狰狞地骂骂咧咧了几句,再后来,我被她们推到了洗手间的角落拳打脚踢。

星星点点的拳头落在我身上,我疼得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仅有的骄傲告诉我,不可以发出任何声音。我自知她们人多,我的反抗只会换来更漫长的殴打。

我只能躲,躲不过就用双手护着头缩做一团。

等她们发泄够了以后,打开水龙头把凉水冲在了我的身上。

疼痛伴随着冰凉,我尽可能地撑着眼皮,不愿就这样晕过去。双手捂在胸口,感受着急速的心跳,我不禁轻声呢喃出池上泉的名字。

我好想他,他在哪?又在做什么?他可否想过我在监狱中过得一点都不好……

后来我忘了我是怎么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子上的床,那一夜也不知是如何睡着的。

第七天的午饭时间,我打好饭后默默地坐到了一个角落。

刀疤女看见了我,笑嘻嘻地坐在了我的对面。

我连眼皮都不敢抬一下,只想快点吃完离她远点。

直到我喝完最后一口汤,她都没有为难我。

端起吃光的餐盘,我心里不免有些庆幸,只是这点庆幸感还没维持多久,她就蠢蠢欲动了。

我只顾着往前走,没注意她伸出来的一只脚。

我被绊倒后直接脸面朝地扑在了地上,餐盘也所之脱手而出,发出一阵刺耳的声响,引来不少人侧目。

我听见了刀疤女幸灾乐祸的笑声,咬紧下唇,我撑着身子正欲起身,她霍然站了起来,踩在我的手指上,从我身上跨过。

可她没有直接走开,双腿张得很大,那角度看上去,我就像趴在她裤裆之下一般。

“哎,我说你不是吧,想学狗钻洞也不必在大庭广众之下啊。”

刀疤女叫嚣着,下巴抬得老高,像一只得意的老母鸡。

“来,学两声狗叫我听听!”

我死死地咬着下唇,双眼酸涩得厉害。

我从前一直以为自己天不怕地不怕,到了此时此刻我才明白,那都是因为有家族做后盾而已。真正的我,懦弱又胆小。

围观的人逐渐变多,刀疤女的伙伴们也跟着起哄,其中一个人迫不及待地扣开了我的嘴巴,逼迫着让我叫。

那一刻,我特别委屈想哭,却流不出一滴眼泪。

吵闹声引来了门口站着的狱警,刀疤女一脸意犹未尽地走了开,躲进人群前,她还抬手冲我比了个割脖子的动作。

我惊恐地瞥开了眸光,心脏突突地跳了几下。

说不怕,是假的。

狱警垂着眸极其复杂地看了我一眼,随后淡淡地开口。

“00356号,你跟我来。”

我在众人嘲笑的目光下离开了食堂,狱警带着我一路通向来时的大门。

我不明所以,终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您要带我去哪?”

狱警扭头瞥了我数秒,没回话。

在门口,他低声地与其他狱警小声嘀咕了几句后,冷着脸对我说道。

“你可以出狱了。”

“……”

我至今都忘不了狱警唾弃的神情,仿佛在告诉我,你此生都不得善终。也是,踏出这道铁门就意味着我不用再接受法律的制裁,我自由了。

换回我来时的衣裙,我走出了监狱。

大雨依旧不停,望着数米外欣长高大的身影,我略微有些欣喜。

池上泉来接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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