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另外,弘时被处死后,雍正的另一子幼殇,“雍正六年,皇八子福惠卒,帝辍朝,大内素服各三日,不祭神,诏用亲王礼葬”(《清史稿·诸王传》),使年届五旬的雍正帝仅存弘历、弘昼二子,老年丧子,这无疑也是一种不小的打击。雍正七年五月,陕甘总督、宁远将军岳钟琪报告,湘南士人曾静受吕留良反清思想学说影响,将遭遣戍广西的允禩余党传言雍正阴谋夺位事继续散播。

向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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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七年冬至九年秋,强硬的雍正皇帝突然患了一场重病,严重到了准备后事的程度。

发病那一年,雍正五十二岁。其曾祖父太宗皇太极,于崇德八年猝然长逝,也是年仅五十二岁。

《清世宗实录》《清史稿》之类正史,没写明病症名称和严重性,但从停办万寿节大宴,停止年度决囚,还赦免一批“应得遣戍、监追、籍没及妻子入官等罪”(《清史稿·世宗本纪》)。

病危行大赦,皇太极也曾做过。而且一向坚持大年初一御门听政的雍正帝,“雍正八年庚戌春正月庚午朔,上于宫中拜神,以祈谷致斋,命于初六日御殿。”(《清世宗实录》卷九十)这一个春节,雍正帝被迫不能赴堂子行礼,不能至朝堂理政,而且是一连休息了五天。

雍正病危却遮掩,讳疾忌医的背后有何隐情?

唐国强版雍正

从这些非常事件来看,他的身体已经到了非常时期。

直至雍正八年五月的一次朝会上,他才对满朝文武大臣说:“朕自去年冬即稍觉违和,疏忽未曾留心调治。自今年三月以来,间日时发寒热,往来饮食不似平常,夜间不能熟寝,如此者两月有余矣。”(《雍正朝汉文谕旨汇编》第八册《上谕内阁·雍正八年五月二十日》)

雍正称怡亲王的死,让他乱了分寸。

病症来得蹊跷,使人奇怪,虽然雍正自己说病状是“似疟非疟……或彻夜不成寐,或一二日不思饮食,寒热往来,阴阳相驳”(《雍正朝汉文硃批奏折汇编》第十八册《云南总督鄂尔泰奏报奉到谕示知悉圣主痊愈敬摅愚忱折》,雍正八年七月二十四日)。

但究竟是什么病,怎么会得这样的病,只是他曾密折向云贵总督鄂尔泰透露:“朕今岁违和,实遇大怪诞事而得者。”(《雍正朝汉文硃批奏折汇编》第十八册《云南总督鄂尔泰奏谢恩赐西洋糕等物并教诲矜怜折》,雍正八年十一月二十八日)然而,遇到了什么“大怪诞事”,雍正没有说,只说待明后年鄂尔泰来京陛见时,再当面详细谕之。

无疑,雍正帝隐恶讳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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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前后,曾安排亲信大臣遍求名医。他给四川巡抚宪德的密折回复中,指令找到一个叫龚纶的,称其“年九十,善养生,强健如少壮”,“八十六岁,犹有妾生子”。

他给丁母忧回任守制的浙江总督兼兵部尚书李卫下密旨:“可留心访问有内外科好医生与深达修养性命之人,或道士,或讲道之儒士俗家。倘遇缘访得时,必委曲开导,令其乐从方好,不可迫之以势。厚赠以安其家,一面奏闻,一面着人优待送至京城,朕有用处。”

龚纶早在两年前已亡故,其养生秘方并未传之子孙。李卫向主子举荐一个他“向曾闻得”的“深通数学,亦明性理”的河南方士,曾为已故名医刘璐所“深服”,但自己无缘“未见其人”,然与田文镜有过来往。雍正要求田文镜“密送至京,朕试看”。田回奏,贾士芳不仅“颇知数学,言多应验”,而且“言论深远,非高博者不能”,有“贾神仙”之称。雍正龙心大悦。

这样都是上线和下线单线联系的名医,都很神秘,都是方士,都是为了养生,故有了雍正纵欲过头、严重伤身的说法。朝鲜使节回国报告,长期以来困扰雍正的疾病,乃因好色戕贼身体所致,“皇后则弃置京城,只与宠姬辈出居圆明园,日事荒淫”,如此几年,最后到了“下部及腰以下有同未冷之尸,不能运用云”。

然而,清朝宗室、礼亲王昭槤在《啸亭杂录》中写道“世宗万几之暇,罕御声色”,“宪皇在位十三载,日夜忧勤,毫无土木、声色之娱”,对雍正纵欲论大声说不!

雍正病危却遮掩,讳疾忌医的背后有何隐情?

《甄嬛传》雍正剧照

若非纵欲伤身,那么雍正帝究竟得了什么病,竟然拖了一年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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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重病近两年不愈,与其说纵欲伤身,不如说多种隐痛讳疾乱求医。

起病的雍正七八年,可以说是世宗任期最头痛、最棘手也最郁闷、最恼火的两年。

一、长年勤政改革,严重超支。雍正七年冬,雍正已五十有二,虽然上位还只八年,但他是最为勤政的皇帝。孟森说:“自古勤政之君,未有及世宗者。”雍正帝除了早起临朝执政,还每日批阅奏折百余件,仅汉字朱批就是洋洋洒洒数千字。写起来容易,然事关国计民生,他的每一字词,都必须经过深思熟虑,代表着国家的最高指示。可以说,雍正帝是累垮的。他在位只有短短的十三年,但他实行一系列改革。从康熙手中接过一个吏治混乱、国库空虚的政权,交给乾隆一个制度严明、国力强盛的国家,如果不是“以勤先天下”“朝乾夕惕”,是不可能实现的。

二、征战准噶尔部,接连失利。雍正七年三月,他力排众议,对准噶尔部噶尔丹策零用兵,授黑龙江将军、内大臣傅尔丹为靖边大将军,统领满、蒙旗兵组成北路大军;授川陕总督、奋威将军岳钟琪为宁远大将军,统领川陕甘汉兵组成西路大军。不料,狡猾的噶尔丹策零耍两手伎俩,一边扬言议和,一边集结重兵,使岳钟琪和傅尔丹出师不利。雍正帝大怒,将二人调回京师调教,重战再次失利,破格起用锡保为大将军,并加大他的便宜行事之权,命其在军营可以选拔副都统、护军参领。锡保大军初战,鏖战十多次,每战告捷,但最终还是打得很辛苦。他筹备了两年,还特别组建了军机处,就是想宣示,他继承了先帝康熙三次亲征准噶尔的事业,将革命进行到底。

雍正病危却遮掩,讳疾忌医的背后有何隐情?

雍正帝

三、谣传继位不正,亟须反正。雍正七年五月,陕甘总督、宁远将军岳钟琪报告,湘南士人曾静受吕留良反清思想学说影响,将遭遣戍广西的允禩余党传言雍正阴谋夺位事继续散播。曾静委托弟子张熙呈示岳钟琪,寄意岳氏应具先人岳飞抗击金兵的忠义和赤诚,颠覆清朝政权。岳钟琪刚刚接收了年羹尧的军政大权,正忧虑被雍正猜疑,故而及时、全面地向主子报告了曾静们的意图和反动,震惊了雍正。曾静被缉拿后,供称了多位儒士的不满行为,指定已辞世多年的吕留良为罪魁祸首,还对康熙、雍正进行了一系列颂扬与礼赞。雍正帝认为吕留良等鼓吹民族思想,具有广泛基础,而允禩等人流言,实属为患非小。至于曾静,属于乡曲“迂妄之辈”,不足为大患。九月,他不顾以和硕怡亲王允祥为首的140余位大臣的联名反对,将同曾静问答之词,编为《大义觉迷录》,派大员带领曾静到江宁、杭州、苏州等地,进行宣讲,对吕留良、允禩辈言论,进行批驳揭露。雍正帝之所以这样做,无疑是继位不合法,是他心中无法抹去的阴影。当然,为此他已经严惩了几个亲弟弟。

四、允祥英年早逝,允祉寡情。雍正八年五月,世宗最信任倚重的皇十三弟、怡亲王允祥英年早逝。允祥的离去,加重了雍正久治不愈的病情,“中心悲恸,虽强自排遣,而饮食俱觉无味,寝卧皆不能安”(《清世宗实录》卷九十四,雍正八年五月甲戌)。而在此时,其皇三哥胤祉私下发牢骚,对怡亲王“举哀之时全无伤悼之情,视同膈膜”;同时,“从前皇贵妃丧事。允祉当齐集之期,俱诡称有另交事件,推诿不前。及前年八阿哥之事,允祉欣喜之色,倍于平时”(《清世宗实录》卷九十四,雍正八年五月辛卯)。都是亲兄弟,一边是亲情中断,一边是亲情浇薄,再一次严重地戕害了雍正帝的身心。

此外,一子死于幽所,一子幼殇。雍正帝靠制度取胜继位,上台后对政敌兄弟们出铁拳打击,将弟弟改号为类似猪狗名字一般的“阿其那”“塞思黑”,甚至在雍正五年将自己的第三子弘时以放纵不谨,削除宗籍,幽禁致死。虽然这些都是为了拱卫皇权统治,但在日常政务严重超支雍正身体的同时,进一步损害了一个操劳老者的身心。另外,弘时被处死后,雍正的另一子幼殇,“雍正六年,皇八子福惠卒,帝辍朝,大内素服各三日,不祭神,诏用亲王礼葬”(《清史稿·诸王传》),使年届五旬的雍正帝仅存弘历、弘昼二子,老年丧子,这无疑也是一种不小的打击。

变故多生,急火攻心,身体超支,导致雍正帝突然患病,起势应该很猛。雍正讳疾乱求医,却误信方士养身,乱服有毒的金丹,能提神一时而遗患无穷,故久治不愈。这一场大病,折磨了外强中干的雍正帝一年多,也影响了他四年后离奇崩逝。《清世宗实录》记载,雍正帝于雍正十三年八月二十一日得病,“仍照常办事”,第三天子时驾崩了。他的暴卒,无疑是前次大病埋下了隐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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