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091

“我的靈魂病了。”

2014 年,導演維姆·文德斯( Wim Wenders )將塞巴斯蒂昂·薩爾加多( Sebastião Salgado )的攝影作品及生活旅程拍成紀錄片上映後,震撼了所有人。

對大多數人而言,閱讀薩爾加多的照片不是一種愉悅的享受,而是一次對打擊的深刻體驗,這些對靈魂和歷史具有強大穿透力的圖片,使每一位觀看者目瞪口呆。

薩爾加多用審視人性的圖像將我們帶入到苦難的穹窿中,而我們卻像參觀地獄的但丁一樣,不知所措。

巴西 薩拉佩拉達金礦 1986 年

你看到的不是奴隸主強迫奴隸勞動的畫面,這是巴西薩拉佩拉達金礦( Serra Pelada )淘金者們的真實場景。

1986 年,薩爾加多回到故鄉巴西。當他到達這個聞名已久的淘金聖地的時候,被眼前的一幕擊中:

5 萬多名身背礦土的淘金者爬上爬下,毫無安全可言。一天中,從地上到深坑,他們往返幾十次,有人已經摔死,有人可能摔死。

巴西 薩拉佩拉達金礦 1986 年

他們來自各行各業,他們都是自由的。

他們背出的可能是廢土,他們背出的也可能是金子。而“背出的是什麼,決定了你是否真正的贏得獨立和自由。”

巴西 薩拉佩拉達金礦 1986 年

薩爾加多不是一個教徒。

他對“受難者”的拍攝不是爲了譴責某些階層的人,使他們感到羞愧,更不是爲了拋灑憐憫,他只是做了一個優秀的紀實攝影師該做的事情。

不同於多數天才幼年就開始展現天賦,薩爾加多在 26 歲之前甚至從未接觸過這門藝術。年輕時,他是一名經濟學系碩士,一名曾在世界銀行任職的經濟學家。

1970 年,妻子萊拉( Lélia )購買的一臺相機,打開了薩爾加多的攝影之路。3 年後,29 歲的薩爾加多決定放棄經濟學家的職業,完全投入攝影世界。

也許正是因爲經濟學專業的背景,他總是會將目光投放到那些與“金錢”、政治相關的事件中,比如那些螻蟻般的淘金者們,還有 1991 年的科威特油田大火。

科威特油田大火 1991 年

1991 年 1 月中旬,海灣戰爭爆發,這是冷戰結束後的第一場大規模武裝衝突。到月末,伊拉克迫於壓力,從科威特撤軍。

但在撤退中,他們故意點燃了石油井,隨後,700 餘口油井起火,每小時噴出超過 1900 噸二氧化硫等污染物質,遮天蔽日的濃煙甚至飄到了數千公里外的喜馬拉雅山南坡、克什米爾河谷一帶。

同時,大量原油湧入海洋,先後形成三片共約 1200 平方公里的油麪,在短時間內就使數萬只海鳥喪命,波斯灣一帶大部分海洋生物也遭到了毀滅性的傷害。

科威特油田大火 1991 年

激烈的爆炸聲一度使薩爾加多耳聾,儘管如此,他仍帶着相機每天來到第一線,跟隨消防隊員衝鋒陷陣,只爲記錄下這些人類世界的真實畫面。

在世界各地消防員的努力下,耗時 8 個月,大火終於被撲滅,這場人類有史以來對石油資源的最大破壞事件宣告結束。

薩爾加多說,“濃黑的煙霧遮蔽了天空,一天 24 小時都好像生活在黑夜之中。人們打開了地獄之門,當人們再次回到這裏時會發現,昔日的天堂已淪爲地獄。”

盧旺達種族大屠殺 1994 年

3 年後,薩爾加多來到盧旺達,見證 20 世紀末的一場人類慘劇。

胡圖族和圖西族原本是共同生活在中非的小國盧旺達的土著族羣,胡圖族人數衆多,佔盧旺達總人口的 85%,圖西族佔 15%。但在歐洲國家的殖民過程中,胡圖族長期被圖西族管理和統治,因此兩個民族的矛盾逐漸加深。

歐洲人離開後,一次政治事件成爲了胡圖族對圖西族進行極端報復行爲的導火索,短短兩個月內,共造成 100 多萬人死亡,死亡人數佔當時世界總人口的 1/5000。

除了盧旺達政府和軍隊的參與、當地媒體的助威,更可怕的是,大量胡圖族平民也參與了大屠殺。

盧旺達種族大屠殺 1994 年

這次屠殺,像是一次滅絕人性的種族清洗,沒有人可以逃掉,無論是躲在教室還是教堂裏。

薩爾加多說,“所有人都應該看看這些畫面,看看我們同類的遭遇。世間有一種兇殘至極的野獸,名叫人類。”

他用鏡頭記錄了太多的苦難和醜陋,這些畫面在震撼他靈魂的同時,也在慢慢蠶食他,它們甚至如頑疾一般,寄居在了薩爾加多的靈魂裏。

走出盧旺達後,薩爾加多大病一場,難以融入到以往的生活中去,醫生的告誡他必須停下,最終,此類項目被迫中止,他說,“我看見了太多黑暗,我的靈魂病了,我不再相信所謂人類的救贖。”

2001 年(上圖)與 2011 年(下圖)

在妻子的建議下,爲了修養身心,他們決定一同迴歸家鄉。

當回到巴西的老家,薩爾加多看到的已不是想象中的故鄉,由於常年無節制的採伐,原本綠色的山坡和恬靜的農莊已不在,這裏一片荒蕪。

不過,夫妻二人的信念足夠堅定,他們開始召集夥伴、籌集資金、栽苗種樹...

經過 10 年的努力,這裏已有 200 多萬棵樹木長成,1000 多眼新泉眼出現,野生動物也紛紛迴歸了家園,這片私有自然保護區甚至被巴西政府評爲了生態教育的典範。

薩爾加多的靈魂也慢慢被治癒。

薩爾瓦多拍攝的第一張照片,人物爲其妻子

這位傳奇的攝影大師見證過傷痕,體會過傷痕,終得痊癒。如他對故鄉的期望——“當我死後,這片森林將恢復我兒時的模樣。”

但那些已被撕開的文明的傷口,或許真的很難癒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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