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成熟的代價:曾經血氣少年,如今已是落寞父親
胡賽萌/文
一、血氣少年與貴族子弟
《老炮兒》中,馮小剛飾演的六爺曾經是大雜院裏的血氣少年,身邊有一羣好勇鬥狠的兄弟,與之對應的則是部隊和部委大院裏的幹部子弟。
前者是共和國平民或貧民子弟,父母都是工人或者城市小市民,每日都在爲生計奔波;後者則是新興共和國的新貴子弟,父母都是各部隊和政府部委的高官要員,掌控着這個新成立國家的要害部門。
儘管社會地位懸殊,但以六爺爲首的大雜院少年卻並不畏懼部隊大院的貴族子弟。倚仗着能拼能打,大雜院的這些貧民子弟常常痛擊部委大院的新貴子弟。
影片結尾,馮小剛穿着軍大衣,揹着日本軍刀奔赴戰場。很明顯,這是他當年從新貴子弟手中繳獲的戰利品,而這種裝備,也只有部隊大院的孩子才能擁有。
當年的中國,以六爺爲首的平民子弟尚能憑藉自己的好勇鬥狠重創新貴子弟。可是到了如今,世事滄桑,當年平民子弟的兒子卻再也無法續寫父輩的輝煌。
身爲屌絲羣體的他們,不但無法像父輩那樣從新貴子弟手中繳獲軍刀作爲戰利品,甚至連面對官二代的勇氣都沒有。
二、屌絲男與官二代
李易峯飾演的曉波是六爺的兒子,沒錢沒工作沒女朋友,與屌絲室友合租在廉價的公寓裏,是一個貨真價實的純屌絲,窮二代。
一次偶然的機會,曉波在酒吧無意中泡了吳亦凡飾演的官二代小飛的女朋友,結果被官二代的手下一端暴打,窮二代的曉波連屁都不敢放,更別提還手了。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官二代摟着漂亮女朋友去包間親熱的時候,偷偷拿着刀子在人家的法拉利上劃一道小口子泄憤。
愛車被劃傷,官二代小飛怒不可遏,於是命手下人囚禁暴打曉波。曉波此時就像一隻被人踩在腳下的螞蟻,官二代隨時一抬腳,曉波就小命不保。
儘管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屌絲,好在曉波還有一個能打能拼而且不懼權貴的老爸。
然而,早已時過境遷,當年的血氣少年如今已是落寞父親,六爺當然不可能像少年時代痛打新貴子弟那樣教訓官二代小飛。
在那價值千萬的法拉利面前,曾經牛逼哄哄的六爺也不得不裝孫子,還被官二代的手下扇了耳光。當年新貴子弟沒有做成的事,反而讓自己子女們給完成了,也算報了當年受六爺這幫貧民子弟欺負的仇吧。
爲了賠償官二代的豪車,年近六十的六爺厚着臉皮到處去找朋友借錢,甚至連喫低保的老哥們也不放過,到頭來還得靠一個混跡於酒吧的女人來幫忙,最後還把自己僅剩的祖產——房子也賠了進去。
儘管如此,作爲父親的六爺還是沒能救出兒子,最後還是官二代的女朋友幫忙才得讓兒子逃了出來。
三、世道已經變了
兒子曉波逃出來以後,六爺跟曉波有一次關於未來發展的長談。曉波說自己想開一個酒吧,六爺讓兒子掏掏自己的口袋,結果掏出幾張十塊錢的碎紙幣。
六爺就說,開個屁啊!與之相對應的是官二代小飛,老爸給他存在瑞士銀行的零花錢就有七千多萬歐元。
這時候,六爺和曉波都陷入了無邊的沉默,父子倆只能是各自喝着悶酒。
再後來,六爺無意中拿到了官二代老爸貪污的證據。爲了避免出事,官二代老爸一聲令下,數十個身手矯健的高手在大雪紛飛的夜裏圍獵六爺和兒子曉波,結果兩人雙雙被送進醫院,兒子曉波還有可能一輩子再也醒不過來。
至此,六爺才發現,這個世道已經變了。
當年他和他的小兄弟可以憑藉血氣方剛擊退新貴子弟,甚至可以搶了他們的裝備當做戰利品。如今,他的兒子面對官二代的暴打和羞辱卻不敢吭聲,他自己也在分分鐘鐘被官二代老爸派來的手下給揍趴在雪地,連兒子都保護不了。
影片結尾,爲了給兒子報仇,也爲了贏回做父親的最後一絲尊嚴,六爺帶上當年從新貴子弟手中繳獲的軍大衣和日本軍刀,向着冰封湖面的官二代及其手下奔去。可是,還未等官二代的手下出手,年邁且缺醫少藥的六爺因爲心肌梗塞而重重地倒在了冰面上,再也沒能爬起來。
四、成熟的代價
六爺,終究還是倒在了與新貴子弟作戰的戰場上。
少年時,他憑血氣敢打敢殺,成爲衚衕裏的一霸,讓包括新貴子弟在內的所有人聞風喪膽;年老時,他已是一個少年的父親,此時的他早已沒有了少年血氣,更多的是對兒子的擔心和擔憂。
從血氣少年到落寞父親,這是一個男人成長的疼痛,也是一個男人成熟的代價。
當年意氣風發的六哥,今日卻是低頭求人的六爺。這個“爺”字其實也是有其名而無其實,出了那條自小混跡的衚衕,誰認他這個爺呢?那些馬路上路過的年輕人不是喊他“喂,老頭……”
當年一揮手便有無數小弟跟隨的小霸王,如今卻成了人見人嫌的糟老頭。這是幾乎是所有男人的宿命。當初的少年會老,會有家庭,會有妻子和孩子,這些都是一個男人必須承受的生命之重。
當衰老成爲必然的時候,落寞就不可避免。
五、少年英雄與落寞父親
對於每一個男人而言,從少年到父親,這是一道必不可少的坎兒。
過了這道坎兒,人生從此再無歸途,至於朋友圈裏的那些“願你走出半生,歸來仍是少年”之類的話,大概只屬於高曉松那樣的文藝青年。
畢竟人家是搞文藝的,況且還多金有名,就算年紀再大,也有無數年輕少女願意爲其生兒育女,孤守空牀,這是我們絕大部分普通男人享受不到的福氣和福分。比不了,也比不起!
當然,我們不能比,也不該比。曾經的少年英雄固然值得懷念,但如今的落寞父親就不值得體味?
既然是人生,那就應該有且必須有少年和老年。做完了少年,難道不應該再去做父親?否則,當初我們年少的時候,是哪個糟老頭子爲我們那羣輕狂的小子遮風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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