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一號文件劍指“村霸” 清除這個農村毒瘤難在哪?

2月19日,2019年指導“三農”工作的中央一號文件發佈了。一如既往的一號地位凸顯着“三農”工作的特殊重要性。在這份意義非凡的文件中“村霸”一詞值得關注,文件提出要杜絕“村霸”等黑惡勢力對基層政權的侵蝕。這種提法被列入一號文件,表明中央解決“村霸”問題的決心非常堅定,也說明“村霸”問題威脅村民安全和發展的嚴峻性。

說“村霸”問題嚴峻不是危言聳聽。近來曝光的兩個“村霸”足以說明問題。

福建省莆田市善鄉村黨支部書記鄭金星,爲了退休後能“垂簾聽政”,將犯有前科的弟弟鄭金西鎖定爲“接班人”,在其“操辦”下,鄭金西成爲了預備黨員;又通過操縱“選舉”,把鄭金西送上了村委會副主任兼治保主任、土地協管員的村內“二號人物”位置。此外,他還授意鄭金西開水泥店,利用職務之便,打壓競爭對手,以次充好,做起壟斷生意……

俗話說,明槍易躲,暗箭難防。“赤裸裸”的“村霸”放的都是明槍,“笑面虎”式的“村霸”,把你賣了還能讓你替他數錢。

也是近日曝光的消息,長沙市天心區牛角塘的村支書朱拉練因涉嫌嚴重違紀違法,被開除黨籍;涉嫌犯罪行爲被移送司法機關繼續調查。他的罪狀包括但不限於操控基層換屆選舉,把村子變成自己的“獨立王國”,大肆侵吞集體財產,“小官鉅貪”……

一些村民對此感到震驚,很多村民聽到“朱拉練”的名字時,還會爲其豎起大拇指。如果不是出事,當地很多人還被這個“非典型村霸”矇在鼓裏。

一明一暗,“村霸”的樣子千變萬化,但本質上卻萬變不離其宗——仗勢欺人、橫行鄉里、喫拿卡要、稱霸一方,過“土皇上”日子。過去說“村霸”,主要指“官霸”和“民霸”,隨着法治社會建設,“民霸”逐漸少了,但“官霸”的問題卻不容樂觀。

河北省定州市大辛莊鎮泉邱二村原村支書孟玲芬對村民生孩子、結婚、蓋房等日常生活都要進行“罰款”,亂罰款成了她管理村務的“絕招”,被人稱爲“最牛”村主任;河南省舞陽縣澧河村原村黨支部書記張健國橫行鄉里,在村裏“兩委”幹部會上公然把人打傷,還威逼村民給其磕頭,在村裏號稱“萬歲”;北京市密雲區的王曉雷只有初中文化,靠盜採砂石發家的他,爲了當選村委會主任,直接採取非法賄選,並用恐嚇等手段威脅村民……

如果說個別案例只能說明村幹部異化爲“村霸”的惡劣性,那2016年6月23日最高檢新聞發佈會上披露的“一些省份村兩委負責人案件超過了整個涉農扶貧領域職務犯罪的半數,有的市縣更高達70%至80%”這個數據信息,則顯示了一個不容迴避的事實:不少基層村幹部已經淪爲“村霸”。

令行不止、有法不依,法律法規和制度顯然對“村霸”起不到作用。這關鍵在於監督法規本身的執法者就是村幹部自己,例如,罷免村委會成員的村民會議由村委會召開,想靠自己罷免自己,這在現實當中幾乎是不可能的,更多出現的情況是“燈下黑”。

這種“燈下黑”生存在當地村黨支部、村委會和鄉鎮及上級部門監管重疊的地方,這些監管重疊留下了監督空白,這種狀態與“手錶定律”是吻合的,當同一個組織由不同的機構管理,這個組織就會無所適從。當各方都認爲應該有人去管,而實際上則處於監督管理的真空狀態。

因鄉鎮所轄範圍較大,在人力和財力有限的情況下,鄉鎮幹部對轄區內的鄉村治理往往有力所不及之處。所以,鄉鎮幹部對所轄村的治理和各項工作的落實比較依賴村幹部,這也給了村幹部更大的權利和放任。特別是在過去徵繳農業稅的歷史中,一些鄉鎮幹部嚐到了“能人治村”的甜頭,這種鄉鎮選舉“能人”的傾向和慣例也給“村霸”當幹部留下了土壤。

伴隨着村民自治開始,農村經濟增長還在走粗放型增長道路,這種模式對資源的依賴程度非常高,而在缺乏監督的條件下,隨着城鎮化推動農村土地價格飆升,以及國家對農村增加如低保戶、危房改造、退耕還林還草等項目的補助款投入後,讓不受管束的村幹部權力遇到了與日激增的財富,發生“霸財”的現象就在所難免。

在上文鄭金星的案例中,相比於貪戀權力,鄭更看重的是村幹部手中權力帶來的源源不斷的財富。在權力和金錢的加持下,原本應該作爲公平守護者的村幹部變成了不公的製造者,從而異化爲“村霸”。這種不公平也加劇了相對貧窮的農村內部貧富分化,成爲農村不平衡不充分發展的一個誘因。

這種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其結果就是加劇村民之間的財力差距,而財力佔優的一方則會利用這種優勢鞏固權力,從而撈取更多的財富和利益,讓權力和財富陷入一種“惡性互助”。對於財力相當的兩方,則會爲爭奪權力而競爭,甚至出現暴力衝突,這也是村民自治後,被取締的宗族勢力“死灰復燃”的原因。當財富讓基層選舉淪爲金錢遊戲,暴力讓村民自治淪爲奪權鬧劇,村幹部變成“村霸”也就不足爲奇了。

過去治理“村霸”只從經濟角度去考慮,以爲只要解決經濟發展問題,“村霸”問題就會迎刃而解了。但從目前種種現狀和現象來看,解決這一問題必須要由過去偏重於經濟發展轉向經濟、社會和文化建設並重。

村民自治是我國基層社會治理的“最後一公里”,從“村霸”問題來看,走好這一公里任重而道遠。村幹部異化爲“村霸”既有主觀原因,也有客觀原因;既是歷史問題,也有現實難題,而解決這些問題的辦法就蘊含在出現問題的過程和漏洞中,歷史遺留的問題也只有在歷史發展中才能徹底解決。

相關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