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柳晗選擇回到東風航天城時,家裏的長輩沒有干涉他的決定,唯一的囑託便是:盡好自己的職責,完成好每一項任務。每次東風航天城有發射任務時,柳晗的朋友圈都會被刷屏。

官媒揭祕中國首個導彈試驗靶場:50年前連樹都沒有

  建於20世紀60年代的東風禮堂見證了東風航天城許多重大時刻,是一代代東風人記憶中的城市地標。

  有一種無悔叫“東風”

  你知道東風航天城嗎?

  19歲時的蔣慶羣是不知道的。從河南老家入伍時,接兵的人只告訴他們說:“到蘭州搞科研的,很好的單位。”

  他和戰友們坐了4天4夜的火車,從河南來到了甘肅。凌晨4點多,在酒泉清水鎮,他們被安排下車喫了一碗麪。短暫休息過後,天一亮,火車已經開進了戈壁灘。蔣慶羣傻眼了,“這是什麼地方?連樹都沒有!”

  那一天的蔣慶羣沒想到,他會在東風航天城當兵,而且一干就是30年。

  19年前,已經辦完退役手續的蔣慶羣回到老家,連工作都找好了。誰知,一個緊急電話把他召回了東風航天城。來不及多想,他就回來了。“不走就不走,對‘東風’有感情了。”

  18歲時的張敏也不知道東風航天城。當年她們一羣女兵從貴州的青山綠水出發,坐了40多個小時的綠皮火車,來到遙遠的西北。

  車過蘭州,窗外的綠色越來越少。這個連季節更替的草木枯榮都沒見過的姑娘,一時間難以接受這光禿禿的荒漠。“當時哭得喲!”張敏笑着調侃自己,“後來待的時間長了,也就習慣了。”

  今年35歲的張敏已經成爲東風航天城醫院婦兒科的護士長。傍晚散步時,看着公園和廣場上嬉鬧的孩子們,她的心裏總會升騰起一股自豪——這些孩子,可都是在我們親手引領下來到“東風”的。

  22歲時的柳晗是知道東風航天城的——他就出生在東風航天城醫院的婦兒科。

  柳晗的爺爺奶奶、外公外婆是這座城市的第一代創業者,柳晗的父母也都是在這所醫院出生的。

  在東風航天城裏被“放養”長大的柳晗,熟悉這裏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一塔一架,也熟悉火箭發射的光焰。

  在他出生前,爺爺奶奶和外公外婆,已經辭別了東風航天城。漸漸地,那些看着他長大的叔叔、阿姨大多都離開了,一起玩耍的小夥伴們也走了一大半。後來,柳晗的父親和母親也相繼告別東風航天城。

  大學畢業後,柳晗沒有選擇繁華的一線都市,沒有選擇離父母更近的海濱之城,沒有選擇底蘊厚重的內陸古都,就那麼簡單幹脆地回到了“東風”。

  爲什麼回“東風”?柳晗憋了半天,最後只說了句:“這裏是我的家鄉。”

  當年那個仰着頭看火箭發射的男孩,如今自己也一次次把火箭送上了天。

  有一種堅守叫“東風”

  在東風航天城生活多年的人們都說,城裏的變化非常大。

  作爲出入“東風”城區的關口,東風檢查站將這座城與戈壁灘區隔開來。

  當記者搭乘的汽車駛進東風航天城的管轄範圍之後,道路兩旁的草木一下變得高大蔥蘢起來。

  城內的樓房大都進行過翻新或重建,樓層不高,街道寬闊平整,沒什麼車輛,也沒多少行人。城中心的東風禮堂,在午後的陽光下靜靜矗立着……

  時光轉回61年前,那時的東風航天城還只是一張藍圖。

  那一年,中國人民志願軍第20兵團從朝鮮戰場上神祕消失了。在西方的情報機構百思不得其解之時,兵團的將士們已經回到北京,乘上蒸汽火車,向荒無人煙的戈壁灘進發。

  柳晗的爺爺柳煥章與奶奶張淑娟就坐在火車中。他們接到了一個特殊的任務——去建設中國首個綜合性導彈試驗靶場。

  這些東風城的第一代創業者們,啃着沙棗、喝着鹼水、睡着地窩子,像燕子 銜泥、螞蟻壘窩,一點一點在這裏建起了鐵路、公路和發電廠。

  靶場建設初具規模後,柳煥章和張淑娟留了下來。和他們一起在戈壁灘紮下根來的,還有從全國各地祕密選拔出的數千名大學生與科技人才。

  在那個年代,這些人是共和國最頂尖的精英、最聰明的大腦。如泉流一般,他們默默從祖國的大江南北彙集到這裏,選擇到最艱苦的地方來奉獻青春。

  1966年,中國首次導彈與原子彈結合試驗在這裏圓滿完成。曾經嘲諷中國“有彈無槍”的某些西方國家驚呆了。外媒對此評論,“中國的進步比預料快得多,沒有人能否認這種進步的事實。”

  這個奇蹟,來源於這座城裏航天科技工作者們日夜不懈的鑽研,來源於官兵們捨生忘死的戰鬥。

  後來,這些東風人大多悄無聲息地返回了各自的家鄉,正如他們悄然無聲地來到這裏一樣。他們甚至不能告知家人自己去了哪裏,參與了何等偉大的事業。

  東風公安局常常接到這樣的電話——從“東風”走出去的人們,總是請求他們爲自己找到當初的戶籍登記簿,以此來證明自己的家鄉是“東風”。

  還有一些人,留在“東風”再也沒有走。東風革命烈士陵園裏,700多座墓碑整齊列陣。有些烈士無名無姓,碑文只能寫作“烈士之墓”;有些烈士屍骨未存,僅僅葬下了衣冠。

  “苦幹驚天動地事,甘做隱姓埋名人。”這是老一輩東風人最爲準確的人生寫照。

  有一種牽掛叫“東風”

  這座城市總是在告別,總是在分離。

  柳晗的母親韓麗玲在“東風”生活了40多年。她在這座城的醫院出生,然後一路從東風幼兒園、東風小學、東風中學、東風中專讀上來,工作也在這座城。

  她在這裏送別了許許多多的親友。她一畢業,父母就離開了“東風”;兒子上初中後,丈夫又先行走出“東風”。

  對此,韓麗玲十分平和:“不捨是會有的,不過都已經習慣了。”

  無論離開的人是什麼身份,在這裏待了多久,後來又去了哪裏,東風航天城刻在他們身上的自豪感、歸屬感都從未消減。

  每次東風航天城有發射任務時,柳晗的朋友圈都會被刷屏。那些離開的人們,總要在祖國的四面八方一同歡呼雀躍——爲了曾經傾注熱血的航天事業,爲了曾經並肩戰鬥的青春歲月。

  還有一羣人,他們在東風航天城長大,然後離開這裏,散佈到全國各地乃至世界各地。這些孩子,身上總鐫刻着“東風”的烙印。

  因爲生活環境封閉,人口不多,東風航天城裏的人們,往往不是同事就是同學,人際交往簡單又純粹。

  這座安靜的小城,隔絕了外界的嘈雜,沒有大都市的摩天高樓,也沒有困擾現代人的浮躁。

  前不久,東風小學接待了一批60多歲的老人。“他們是東風小學第一屆學生。”閆副校長回憶着當時的畫面笑道,“進了老教學樓的門,老人們就直奔西頭第一個教室……”笑着笑着,她的眼眶有些溼潤,“感覺就像回到了那個時候。”

  離別之時,這羣皺紋已經爬上臉的老人,忍不住在校門口失聲痛哭——也許,這就是他們最後一次相聚,也是他們最後一次再回“東風”了。

  有一種信念叫“東風”

  從東風航天城走出來的孩子,骨子裏總是帶着一種自豪。當有人問他們家鄉有什麼時,他們說:“我們那兒的特產是導彈和衛星。”

  成長環境的潛移默化,讓“東風”的孩子們與航天事業結下了深厚的情感。他們親眼見證過無數次火箭發射成功,與航天員進行過近距離交流,還曾研製出能夠起飛降落的飛船模型。

  “最重要的是,孩子們未來可以選擇適合自己能力、興趣、性格優勢的職業和專業,不一定非要回到東風航天城。”東風中學的陳校長說,“任何崗位都能爲我們國家的建設做貢獻。”

  “剛上大學的時候,我覺得我們這兒特別牛,很自豪!”柳晗說,“後面我漸漸發現,其實大家都一樣”。航天事業是“萬人一杆槍”,東風航天城僅是體系中的一環。

  “你在這個崗位上,就幹好你該乾的事情。”柳晗選擇回到東風航天城時,家裏的長輩沒有干涉他的決定,唯一的囑託便是:盡好自己的職責,完成好每一項任務。

  不需要談及奉獻,也並不覺得是奉獻,柳晗的母親韓麗玲感嘆道:“在這樣的環境下,做好每件事本來就是自然而然的。”

  柳晗的女兒今年4歲多,也曾懵懵懂懂地說:“長大要當航天員。”柳晗笑着說:“她現在還太小了,以後還說不定呢。”

  在柳晗心裏,無論什麼崗位,都是爲了很多人心中的那個夢。

  早上6點,東風革命烈士陵園的守墓人老王,開始仔細擦拭墓碑上的灰塵。與此同時,在醫院婦兒科煎熬了一夜的產婦終於安全生產。護士長張敏雙手捧起嬰兒,洗淨他身上的血污。

  隨着一聲嘹亮的啼哭,東風航天城又迎來了一個新生命。

  一頭是犧牲的謝幕,一頭是新生的出場,歷史的使命匯於此城。

來源:新華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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