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意圖片/新京報記者 王遠征

2月11日,春節長假後的第一個工作日。雨潤集團締造者祝義財也開始了新一年的工作,回到雨潤上班。此前他被檢察機關執行在指定居所監視居住的強制措施,從公衆視野裏“消失”了1400天。

自2月13日起,新京報記者前往江蘇南京和安徽桐城探訪雨潤集團和祝義財老家。儘管雨潤食品工業園生產線正常運轉,但整個集團仍處在債務危機陰影下,重組方案已暫停。距離南京市200公里外的雨潤嬉子湖風情小鎮項目仍處於停滯期,僅有少數工作人員留守。

迴歸後的祝義財能否對身陷鉅額債務危機的雨潤集團力挽狂瀾,仍充滿未知。專家認爲,雨潤如繼續進行債務重組,存在公司實控權變更的可能性,帶來新的不確定性。若債務重組不成,則可能引發更大經營困難。

  祝義財正月初七正式回雨潤上班

1月22日晚,雨潤控股集團旗下上市公司雨潤食品集團有限公司(簡稱“雨潤食品”)和中央商場發佈公告確認,祝義財在被監視居住3年多後回到家中。

據新京報記者瞭解,祝義財已在2012年辭去雨潤食品一切管理職務,2015年再次辭去中央商場董事長、董事等所有職務。目前,祝義財的身份爲雨潤控股集團董事長、雨潤食品名譽主席兼董事會高級顧問、中央商場實控人。

對於祝義財迴歸後職務是否會發生變更,2月13日,雨潤控股集團副總裁李愛彬對新京報記者表示尚不清楚,僅稱祝義財已正式迴歸雨潤集團,“初七一早8點半開會了。”

李愛彬1997年大學畢業進入南京市雨潤肉食品公司,已在雨潤集團工作了22年,深知祝義財對雨潤的分量。“從單一產業到多元化到上市,我們經歷了雨潤的不同發展階段,對這個企業還是很有感情的,也感受到了董事長的人格魅力。”

1992年底,28歲的祝義財來到南京開啓創業之旅。1993年1月8日,雨潤食品前身南京市雨潤肉食品公司成立。在此後的22年裏,雨潤髮展進入“快車道”,然而這一切在2015年按下了“暫停鍵”。當年3月23日,檢察機關對祝義財執行指定居所監視居住的強制措施,直至2019年1月22日。

2月13日,據雨潤集團工作人員透露,祝義財被監視居住後,直至2017年7、8月才能跟外界進行通訊,參與公司運營,但通訊僅限於信件類。

暫別雨潤1400余天後,迴歸後的祝義財首先處理了家事。2019年1月30日,祝義財在《懷念我的老父親》一文中提及,“2017年3月29日晚,父親去世,享年97歲”,第二天他被第7次採取刑事強制措施。

“那時候祝義財沒能回來,他是家裏唯一的兒子,父親的葬禮也被延遲到了兩年後。”祝義財堂兄祝義廣對新京報記者說,解除監視居住後的祝義財先回了桐城老家,接着就去南京操辦父親的葬禮,之後正式迴歸雨潤。

2月13日,祝義財回雨潤上班的第三天,新京報記者在位於南京市浦口區的雨潤集團(南京)食品工業園生產車間看到,一條自動化生產線正在忙碌運轉,工人較少。園區工作人員介紹,該車間一共有3條自動化生產線,主要生產雨潤低溫產品,由於工人還沒全部上班,只開了一條生產線。

而在雨潤集團旗下中央商場南京市新街口店,則是人羣熙攘。中央商場相關負責人介紹,南京市內共有3家中央商場百貨門店,新街口店單店營收在全國零售業排到第九,比較可觀。

從熟食加工廠到多元化商業集團

“誰幫他呀,沒人幫他,他就是自己出去闖。”提及祝義財早期創業,祝義廣如是說。這份闖勁也成了雨潤後來發展的關鍵。

據李愛彬回憶,1992年,雨潤食品業務從熟食深加工開始,因在長三角地區發展較好,便開始籌劃向全國發展,雨潤還建立了自己的冷鏈和物流。“運輸距離越遠,對產品質量的要求越高,後來董事長把深加工往屠宰延伸。”1996年,雨潤在當時收購的江蘇東海肉聯廠建立了第一個屠宰工廠。

隨着產業的延伸,自1998年開始,祝義財相繼在江蘇連雲港、安徽阜陽和當塗、四川內江和都江堰、河北邯鄲、遼寧開原,乃至吉林扶余、白山,黑龍江綏化、哈爾濱等城市,債務重組了25家倒閉或瀕臨倒閉的國有企業,盤活閒置國有資產6億多元,並投資12億多元加以改造,擴充商業版圖。祝義財也因此被人們稱爲“收購王”。

至1999年6月,雨潤低溫肉製品銷售額和市場佔有率已躍居全國第一,祝義財沒有停下擴張腳步。2002年5月,雨潤涉足房地產,成立江蘇地華房地產發展有限公司。同一年,雨潤在二級市場通過連續14次舉牌,收購南京中商股份,成爲第一大股東。2005年10月,雨潤食品在香港上市,祝義財身家增至30億元,成爲當年的江蘇省首富。2009年6月,距離其收購南京中商7年,祝義財取得A股上市公司南京中商的控股權,後南京中商更名爲中央商場。

“2015年之前,董事長所想是怎樣做大做強,而做大是放在前面的。他是集團唯一的股東,作用無可替代。”李愛彬說。目前,雨潤控股集團已經成爲一家集食品、地產、商業、物流、旅遊、金融、建築等七大產業於一體的多元化企業集團。

然而,大舉擴張擴也爲雨潤後來的債務危機埋下了伏筆。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應用經濟學博士後盤和林分析認爲,雨潤食品雖然是中國肉製品行業三強企業,但經過多年的多元化發展,副業一定程度上拖累了主業,造成主業經營能力並不強。與此同時,房地產近幾年一直處於調控期,雨潤集團也受到很大影響。

財報顯示,受宏觀經濟環境及企業自身經營壓力等影響,2015年雨潤食品雖然營收達201.65億港元,但虧損達29.76億港元。此後,雨潤食品連續兩年虧損,營收逐年下滑。

  身陷債務危機 家鄉項目擱淺

2015年3月26日,雨潤食品發佈公告,祝義財家屬接到通知,檢察機關於3月23日起對公司董事長、實際控制人祝義財執行指定居所監視居住的強制措施。而在一個月前,祝義財剛剛在第九屆全國蘇商領袖年會上獲得“蘇商創變者”稱號。根據此前規劃,雨潤集團2015年將向世界500強發起衝擊。在江蘇省委確定的十二五末進入世界500強的3家備選優質民營企業名單中,雨潤集團榜上有名。

“應該說董事長的事件對於雨潤髮展還是有影響的。”李愛彬說,“我們能挺下來,也是挺不容易的。”

2015年,雨潤食品鉅虧29.8億港元,創2005年上市以來年度最大虧損金額。同年9月,祝義財持有的4.77億股中央商場股票被司法凍結。次月,雨潤食品爆發13億元債務兌付危機,後藉助外部資金才得以善後。2016年3月,雨潤食品“15雨潤CP001”公司債券債務違約;同年5月,雨潤食品“13雨潤MTN1”公司債券到期本息兌付存在不確定性。儘管這兩筆債務最終得以兌付,但負面影響已經產生,雨潤食品再融資難上加難。

2018年中期報告顯示,截至2018年6月底,雨潤食品未償還的銀行貸款及其他貸款爲73.28億港元,同時未能滿足若干銀行貸款共56.96億港元的契諾。雨潤食品對此表示,公司未能滿足若干銀行貸款的合約條款,加上部分附屬公司面臨多宗訴訟,公司的持續經營能力可能存在重大不確定性。

除雨潤食品外,祝義財在老家安徽桐城的嬉子湖風情小鎮項目也擱淺了。嬉子湖鎮區域總面積134.7平方公里,轄9個行政村,總人口2.5萬人,正是祝義財老家祝莊所在地。據當地媒體報道,2013年7月,時任雨潤集團總裁祝義亮對嬉子湖風情小鎮一期項目工地進行了考察,預期將嬉子湖鎮打造成全國典範小城鎮和帶動區域經濟持續發展的旅遊強鎮。

“目前規劃圖紙都下來了,就前面這個80畝地的項目,主要是蓋商業樓。”2月15日,在雨潤集團嬉子湖風情小鎮項目部,一名工作人員向新京報記者透露,該項目在祝義財被監視居住後陷入停滯,工作人員陸續撤出,目前僅留有少數管理人員。

新京報記者在祝莊周邊看到,除了同樣由雨潤集團投資建設完工的嬉子湖鎮政府幾棟頗具古典氣息的辦公大樓外,周邊土地都處於閒置狀態。

“祝總現在依舊有回報家鄉的想法,但要給他一段時間,通過什麼方式現在不能下定論。他需要理清自己的思路,企業還要繼續發展。”嬉子湖鎮鎮長童紅兵告訴新京報記者。

  或將不再需要債務重組

儘管整個雨潤集團對創始人的歸來充滿期待,但祝義財想要力挽狂瀾仍要面對不小挑戰。

“天眼查”信息顯示,雨潤控股集團陷入的法律訴訟達200多條,且多次被列爲失信被執行人。2018年中期報告顯示,雨潤食品虧損5.42億港元,較去年同期減虧約1.8%。而債務危機則是雨潤集團最難啃的骨頭,其也因此多次傳出債務重組的消息。

早在2017年底,江蘇民營投資控股有限公司負責人就曾公開表示,“我們已經向省政府申請牽頭組織省內民企債務重組雨潤集團,化解其債務危機,目前正在等待機會,擇機推進。”2019年2月22日,蘇民投方面告訴新京報記者,對於雨潤集團債務重組事宜暫沒有新進展對外披露,具體還要問雨潤方面。

此外,雨潤債危機也得到了江蘇省政府層面的重視。新京報記者獲悉,在江蘇省政府金融辦指導下,雨潤集團金融債權人委員會2016年成立,擬對雨潤集團進行整體債務重組。2017年底至2018年初,江蘇省委省政府批示南京市政府負責雨潤集團的債務危機處理工作,南京市政府召開多次會議商議雨潤集團的債務重組問題。

2019年2月14日,江蘇省政府金融辦一位工作人員告訴新京報記者,上述債權人委員會組成主要包括雨潤集團、相關銀行及金融監管部門。省政府只是牽頭協調,後面的事情仍需幾方自己推進。“祝義財回來後會怎樣,目前沒有更新的信息可以透露。”

在祝義財被監視居住期間,雨潤集團也在尋找潛在投資者。2月25日,李愛彬向新京報記者確認,“此前可能還需要外力”。祝義財迴歸後,企業、銀行、政府、員工及供應商信心大增,所以已不需要債務重組。此外,農產品加工和農產品物流始終都是重中之重,且雨潤食品的淨資產一直爲正,“我們要看未來。”

中國財政科學研究院應用經濟學博士後盤和林分析,債務重組對企業來說,有利的一面是可以改善企業資產負債結構,提升企業經營業績,化解企業風險。弊端可能是讓渡部分股權,導致企業控制權、決策權失控,帶來新的不確定性因素。而債務重組失敗後,企業仍將面臨債務違約風險,甚至引發查封賬戶等法律風險,最終導致企業經營陷入更大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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