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詹姆斯·B·斯圖爾特撰寫的全美第一商業暢銷書《賊巢》，講述了20世紀80年代美國華爾街某些金融犯罪份子迅速成爲鉅富，卻使大量投資者破產的故事。在中國證券市場，類似的案件也層出不窮。

6月28日晚間，中國證券業協會發布了一項自律措施決定書，對時任申萬宏源投行部員工周樂作出註銷職業證書、三年不受理執業申請的紀律處分。他爲了幫助江蘇雅百特科技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簡稱“*ST百特”，002323.SZ）順利進行定增圈錢，公然利用假照片等“弄虛作假、編造虛假信息”。

作爲曾經的金屬屋面圍護行業A股上市“第一股”，*ST百特似乎已難逃退市命運。截至2018年底，公司所收到的虛假陳述股民起訴案件索賠金額已經達到5394萬元。

“無權回答任何問題。”時代週報記者撥打*ST百特信息披露電話得到上述回應。記者另發送郵件採訪申請，截至發稿未獲回覆。

造假虛增業績

根據天眼查信息，*ST百特成立於2009年，主營業務爲金屬屋牆面圍護系統的製作、安裝、設計和研發，實際控制人是陸永。2015年8月，*ST百特成功完成借殼上市，被借殼公司爲江蘇中聯電氣股份有限公司。

按照當時簽署的《業績補償協議》，*ST百特承諾，2015-2017年分別實現淨利潤2.55億元、3.61億元、4.76億元。

“公司的業務擴張速度與資金實力有關，另外，由於公司的業務屬於工程類，通常也需要先墊資建設，回款週期長，對資金渴求度高。”廣州某私募基金經理楊倩（化名）對時代週報記者說。

2016年初，*ST百特拋出定增預案，希望以此從市場上攫取資金。根據最初的方案，公司擬發行股份募集資金總額不超過10億元，募集資金將全部用於補充流動性；另外，這筆定增生意的認購人，除了陸永，還包括中植金控等。

2016年5月，證監會對此提出若干質疑，其中最關鍵的一點，是*ST百特2015年的業績虛實。

證監會指出，根據會計師預測，*ST百特2015年收入應該達到11.5億元，淨利潤2.54億元，低於業績承諾的2.55億元。而*ST百特發佈的2015年年報則顯示，2015年公司實現營業收入達9.26億元，淨利潤2.66億元。

“這很蹊蹺，爲什麼收入比預期低，但淨利潤卻反而比預期高？”楊倩對時代週報記者說。

對此，證監會要求“申請人”解釋利潤率的差異並解釋原因及合理性。“申請人”實際上恰是時任申萬宏源投行部員工周樂。在這筆定增中，申萬宏源是保薦機構，而周樂則是該項目的承攬人、協辦人。

在周樂回答證監會質疑的過程中，巴基斯坦項目發揮了作用。

“2015年，公司完成了巴基斯坦木爾坦公交地鐵站項目，當期實現收入2.01億元，毛利率爲74.16%。”在2016年5月27日發佈的回覆中，申萬宏源如是表述。而74.16%這一數字遠高於ST百特2013年的32.35%和2014年的38.74%的平均毛利率。

“或許恰是依靠這個項目的數據，把公司的淨利潤提高到了業績承諾之上。”楊倩對時代週報記者說。

然而，申萬宏源似乎並沒有對該項目進行親自走訪，其提供的核查途徑是，通過“查閱申報會計師就發行人國外客戶的實地走訪資料；對申報會計師進行了訪談”。

2016年7月20日，*ST百特對定增計劃進行了調整，把募集資金總額下調到“不超過7億元”。

到了2016年9月，根據證監發行部要求，周樂與金元證券、衆華會計事務所、君澤君律師事務所等相關人員前往巴基斯坦對雅百特木爾坦項目進行現場走訪。

實際上，一切只是謊言。在走訪過程中，周樂拍攝的“木爾坦項目照片”與後續中鐵一局巴基斯坦分公司提供的《木爾坦公交專線情況說明》兩相印證，上述周樂拍攝的“木爾坦項目照片”不是木爾坦公交專線的圖片，而是伊斯蘭堡公交專線站臺的圖片。

2016年10月12日，證監會向*ST百特下發通知書，告知已經中止了對公司定增申請的審查。

不過，*ST百特依然沒有死心，於2017年3月再度發佈公告，宣佈擬非公開發行公司債券，計劃募集資金5億元。

事情卻又很快敗露。同年4月7日，*ST百特收到證監會的《調查通知書》，公司因爲涉嫌信息披露違法被立案調查。

難逃退市命運

值得注意的是，在*ST百特借殼上市之後，伴隨着定增等資本運作公告的釋放，公司的股價不斷波動，公司管理層也屢次因爲短線交易被處罰。

比如，2016年底-2017年2月前後，*ST百特股價突然劇烈波動，股價從14元左右短時間內暴漲至最高24元左右，漲了近一倍。而就在2016年10月-2017年1月18日期間，公司持股5%以上的股東季奎餘進行了兩筆短線交易。

無論怎樣，*ST百特退市的命運似乎已經註定。

2019年7月6日，*ST百特再次發佈公告，提示公司股票存在重大違法強制退市風險。公司的股票早在2018年8月17日之後就再也沒有過交易，始終處於停牌狀態。根據規則，除非公安機關決定不立案或者檢察院作出不起訴決定，或者法院做出無罪判決，公司的股票纔有可能恢復交易。

但實際上，2018年7月，證監會就已經把*ST百特涉嫌違規披露、不披露重要信息罪的案件移交給了公安機關。

而*ST百特也收到了多項股民起訴，截至2018年底，涉案金額總計高達5394萬元，南京中院已經判決了其中的593起案件，累計訴訟索賠的金額爲4016萬元，累計判決賠付金額爲3571萬元左右。

根據年報，截至2018年，*ST百特的貨幣資金僅有635萬元，其中的485萬元已被銀行凍結，公司實際賬面可用資金僅剩下150萬元。而這一數字在2016年底時爲1億元。

除了官司賠償之外，截至2018年底，*ST百特的流動負債高達12.25億元，其中短期借款就高達5.15億元，在深交所對公司發送的問詢中，也要求公司說明“是否存在資金斷裂的風險”。

*ST百特在年報中解釋說，受行政處罰等事件影響，公司現金流極其緊張，存在應收帳款不能及時回收、業務量萎縮、公司員工流失等問題。

根據*ST百特披露的2019年第一季度報告，公司實現營業收入1391.17萬元，同比下降90.21%；歸屬於上市公司股東的淨利潤爲虧損1462.49萬元，而上年同期爲盈利353.95萬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