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馆藏的历史感与当代艺术的激发

格鲁吉亚是外高加索的三个国家之一,与亚美尼亚和阿塞拜疆皆处于大高加索山脉以南,西临黑海、东接里海。格鲁吉亚在黑海之滨,首都第比利斯市中心,在穿城而过的库拉河东岸,树木掩映中隐藏着一座并不太起眼的建筑,这里便是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State Silk Museum)。虽从知名度和体量而言,国立丝绸博物馆不足以和格鲁吉亚的国家博物馆或国家美术馆匹敌。但是她在第比利斯的文化景观中却是极为别致的。在不大的机构和零星的人员背后,掩藏着绵长的历史与崭新的视野。灵活性为丝绸博物馆带来了历史感与当代性的互动,使其既与一般的国立历史类机构不同,亦不同于纯粹当代的艺术空间。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中当代艺术的迸发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外景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的建筑始于1887年,完工于1892年,由波兰建筑师Alxander Shymkevich操刀,如今已经是国家遗产的重要部分。实际上这座博物馆本属于一片名为“高加索养蚕业工作站”(Caucasian Sericulture Station)的综合设施,由俄国生物学家Nikolay Shavrov(1858-1915)参考欧洲的博物学经验与先例构想并建设,他也成为了博物馆的第一任馆长。整个工作站的设施在穆诗塔德花园(Mushtaid Garden)内,本有23栋建筑,负责实验、研究、养殖与教育等,如今实际功用不再,多数建筑拆除,仅保存了一栋宿舍和博物馆。保存下来的这座博物馆,自然成为世界上最早的且少有的专注于养蚕及丝绸文化的博物馆,时至今日仍全面呈现了丝绸生产的各个步骤,从蚕的科学养殖到最终的丝绸制品。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中当代艺术的迸发

档案中的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旧照

博物馆体量不大,但气势恢宏,宫殿式的造型以暗红和米白为底色,时间剥落了建筑立面的涂层,显出砖石原有的灰底,透出历史的分量和韵味。无论是历史与地缘上的巧合,还是设计师的精心营造,博物馆的建筑无疑体现了多重东西方风格的融合。整体而言,建筑设计无疑是以俄罗斯帝国时期风格为基底,上承古典主义和哥特式风格,又佐以一些伊斯兰风格的样式。内部设计与装潢同样古典而文雅,传统纹样的木质地板,专门设计制作的展柜,分门别类呈现丝绸相关的用具和作品。回望历史,博物馆的建筑也见证了格鲁吉亚的独特状态:处于中西之间,历史上受周边各个帝国(波斯、土耳其、俄罗斯)的影响,在20世纪又归于苏联统治,90年代再次独立,新的情势再次出现。无疑,本馆属于格鲁吉亚19世纪的建筑景观,在如今的第比利斯老城(Old Tbilisi),我们亦能看到很多类似风格的建筑。但环顾其四周,附近也有苏联时期的典型风格的建筑,以工业感和功能性为主,四四方方,几无趣味;出现在博物馆一旁的,是一座现代体育场,只需一瞥,便把19世纪的观感瞬间拉回现实。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中当代艺术的迸发

19世纪末、20世纪初的第比利斯老城

博物馆内,丝绸科学与文化的陈列主要在建筑的二层,这里有一个主厅和两个辅厅。主厅一面呈现丝绸生产的过程,如桑蚕养殖生物学和研究实验器材,另一面陈列多样的丝绸制作和最终的丝织品成果。这里有着最早的世界各地的蚕茧收藏之一,有设计精美的运输蚕茧的纸盒;丝绸成品更是精美,有受到波斯影响而最终地方化的高加索织品(Caucasian Jejim),还有从其他国家搜集来的不同纹样的丝绸。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中当代艺术的迸发

博物馆主展厅

博物馆的辅厅是一间图书馆和档案室。出乎意料的是另一间辅厅是当代艺术的展厅。这里约有50平米,却一片荒寂没落的凋零感,或让人想到日本美学,便可以形容其为一种时间侵袭后的侘寂。这个长方形的房间,一面是窗,自然光打下,另外三面为展墙。墙面的涂料剥落,日光打下,映出斑斑点点。墙面的剥落状态,看起来像是之前有墙纸,后来撕下留下的样子。墙面上还有长方形的框格,像是之前有画框钉于其上、后又取下的痕迹。除了斑驳,墙面的一些角落还有无名者的炭笔画,也许是贴墙纸之前便画上去的。现在看来,没人知道墙纸何时贴上、何时揭下,于是更不知这背后的涂鸦来自什么时代了。从博物馆外看,似乎不会有人期待这一19世纪的老旧建筑内,会允许或支持当代艺术空间的存在。与预期不甚相符的,在国立的博物馆内,竟也能开展实验性的且具有国际视野的当代创作,内心觉得艳羡,好奇这如何能够实现,甚至不觉想这样的实践是否在我国可被借鉴?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中当代艺术的迸发

博物馆当代艺术展厅

正是在这样的有历史凋敝感的空间中,演绎起一幕当代艺术的展览。艺术家小组Pejvak(Rouzbeh Akhbari和Felix Kalmenson)年初曾在博物馆驻留月余,期间他们围绕博物馆的馆藏和档案进行研究,并将他们近些年的艺术创作方法融入其中。来到高加索的格鲁吉亚,实际上源于两位艺术家对具体的历史现实、地理地貌以及寓居其中的人的关注。在进行为期两年的几部电影项目的同时,他们将即时即刻的观察转译为特定空间的研究性展览,本次丝绸博物馆中的展览便是一例。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中当代艺术的迸发

“在此地,只有钢铁”展览现场。 ©️Pejvak

展览题为“在此地,只有钢铁”,作为整一的项目对空间进行改造,以装置、建筑、布面作品和现场表演,进行历史事件与当下问题的对接,也在具体的空间中进行跨越古今的形式对话。展览的灵感一方面来自于从外高加索关于桑树的各种社会文化习俗。桑树的木材曾用于制造名为“塔尔琴”(Tar)的古老弹奏乐器,传统中,乐器也使用桑蚕的丝线作为弦。最初由伊朗发明的这一乐器在18世纪70年代后期由阿塞拜疆竖沙镇(Shuasha)的琴师Maestro Sadiqjan发展为今天阿塞拜疆特有的塔尔琴。在接下来的几十年里,竖沙镇因其丰富的音乐文化和著名的音乐学校而闻名。但是,苏联解体以及阿塞拜疆与亚美尼亚之间爆发武装冲突之后,竖沙镇经历了重大破坏,导致丝绸业和音乐学院彻底崩溃。展览中关于桑树、关于塔尔琴的隐喻,以及开幕的塔尔琴表演,是对历史伤痛的反思和对文化延续的渴望。展览的另一个要素追溯了苏维埃时期现代化的丝绸之作,尤其关注了亚美尼亚的埃里温丝绸公司,展览中的一些作品,便使用了已经停产的埃里温丝绸厂最后一批产品,在创造出现代化工业感的空间特质的同时,也用软软的丝绸织品柔化了历史的硬度。

格鲁吉亚国立丝绸博物馆中当代艺术的迸发

“在此地,只有钢铁”塔尔琴开幕表演。 ©️Pejvak

(图片来源于澎湃新闻及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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