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1年12月8日,太平洋战争爆发。这一天,我去上海南方中学上学,老师心情很沉重地说,日军侵占租界,学校停课,以后不要来了。归途中,看见日军在街道上架设军用电话线,气氛十分紧张。到家,只见父亲阿英正在烧书,因他这些年写了不少抗日话剧,在租界公演引起轰动,估计敌人一定不会放过他。

在中共地下党指示、安排下,23日及25日,我与哥哥钱毅、姐姐钱璎及弟弟钱厚祥随父亲,先后分两批坐船渡江到苏中抗日根据地,参加了新四军一师一旅服务团。

父亲受到副师长兼旅长叶飞的热情接待,被留下指导戏剧工作,姐姐和哥哥参加了戏剧组,我和弟弟参加了少先队。

我们少先队主要学唱歌,当通讯员,写美术字,拿着刷子,拎着石灰水桶,到处刷抗日的标语。晚上,也轮流放哨。没有表,点香头计时间,小小年纪,站在村头,茫茫黑夜中,到处是蛙声,远处不时传来狗叫,心里总有一些紧张,睁着大眼,好不容易坚持到交班。

由于敌人据点离得近,我们几乎每天吃过晚饭就要行军,迁移到一个新的地方,夜深才住下来,使敌人不易察觉。有时要走整夜,由于过度疲劳,不能很好休息,常常困得边走边打瞌睡。有时,遇到下大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我们全身淋成落汤鸡,只得等到村上后,烧火烤干衣、被。

记得有一次,经过河沟边,突然飞出一只大鸟,把人吓一大跳。还有一次行军,与敌人遭遇,在主力部队掩护下,才得以安全撤退。

1942年5月底,奉军部命令,我们经南通一师师部,由师长粟裕安排,上了黄海大帆船北上,领略了海上的风光,潮退时,到海滩上嬉戏,拣贝壳、小蟹,别有风趣。然而,像这样闲适的时光毕竟不多,一天航行,发现前方一艘不明货船。我方一声令下,几只帆船一字摆开,迎面包围,后来发现不是敌人,虚惊一场。夜间,海上灯笼闪烁,不时有小船在大船间穿梭来往,送水、送食品。船到东台,我们上岸,经部队护送,于7月中旬抵达新四军军部驻地——阜宁停翅港。军长陈毅热情接待了我们。不久,我和姐姐、哥哥参加了三师鲁迅艺术工作团。

次年初,日军两万多人开始规模空前的春季大“扫荡”,兵分五路进犯根据地,军舰封锁了沿海港口,敌人用骑兵、警犬到处搜索我主力部队。我和哥哥调往东海大队(原三师特务连)。在荒凉的海边和敌人打游击,经受了战斗的考验。

敌人扑空后,慌忙分十几路撤退,我主力部队当即勇猛反击,陈集一仗全歼日军一个中队,八滩一仗又消灭了大批敌伪。

大“扫荡”结束后,我和哥哥来到了新知识社。姐姐调入盐阜日报社任译电,后任涟东文工团副团长。

1944年夏,根据地形势好转,我们从海边来到了阜宁中心区益林一带。哥哥调入盐阜大众报社任编辑,后任副主编。

三师《苏北画报》创刊,主编是著名画家胡考。1945年,我调到这儿工作。8月,进了三师整风队。日军宣布投降后,我又调入了苏北美术工厂。

不久,我参加了解放淮安城的战斗,先在郊外的河下镇画大幅壁画,战斗打响后,又随部队冲进城,在市中心影壁上画宣传画,并在城门口画毛泽东、朱德像。1946年,我调到华中美术工厂,参加华中宣教大会会场布置工作。内战爆发后,我们又撤退到乡下。

1947年,敌人逼近,《盐阜大众报》停刊。哥哥钱毅作为新华社盐阜分社特派记者,主动要求到最危险的地方,越过封锁线时,匆忙中丢掉了鞋。后随民兵联防队来到淮安石塘区。3月初,因还乡团告密,受敌人包围,突围中不幸被捕,英勇不屈,壮烈牺牲,时年23岁。延安中英广播电台向全国广播了这个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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